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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50:23 作者: 顧長安
「那我心裡有別人嘛,看不到你。」她笑得沒心沒肺。
裴仲桁有點吃味,很想問她,現在心裡還有人嗎?可又覺得沒有必要,就這樣就很好了。他輕吻了她的額頭,「我心裡只有你。」
南舟心頭微震,他的情話像遙遠的波浪,一波追著一波拍打著心房。「為什麼?」她問。
他目光未動,嘴角揚起笑紋,「因為沒有選擇了。」
都說裴益乖張,他才是真的乖僻。或許對於很多人來說,移情別戀很容易,但對他來說卻很難。很難去動心,一動心便是一輩子。因為那一眼,有人走進心裡就離不開了。揣著這麼個人,習慣就習慣了,換誰都不合適。所以,沒有選擇,只能是她了。
她「哦」了一聲,沒有選擇。她何嘗不是沒有選擇?因為這樣一個人,這麼重的感情,不由她忽視。她不想辜負,不想錯過,所以認命的接受命運的給予。但卻是真在這裡找到了歸處。她從前不肯放棄的東西,原來是肯為什麼人放棄的。
她不說話,他心裡有點酸。又明白人就總是這樣的貪得無厭,得寸進尺。還不夠嗎,她能為他豁出性命生死相隨,他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那一日他不想她看到自己被打的狼狽樣,所以抱著頭,寧願裝瘋賣傻維護一點可憐的自尊。但他怎麼也想不到她會這樣對他,沒想到她沒有厭棄,沒有走開,而是守著他。到後來見到她縱身一躍的那一刻,他想,縱然是為她死,也值得。
「我只愛你。」他在她耳邊呢喃。
她眼睛有些漲,嗔他「傻子……」然後她貼著他的耳朵細語,「傻子,我也喜歡你。」
他的心底掀起了巨浪,又像長途跋涉饑渴的旅人見到了綠洲。哪怕愛與喜歡也許並不對等,放到天平上稱重必然不夠公平,但她的喜歡也一樣有分量。
裴仲桁忽然起身下了床,南舟驚詫莫名,「你幹什麼去?」他一把把她也抱下了床,然後單膝跪了下來,「蠻蠻,嫁給我吧!」
雖然心裡是認定了,但這時候難免要矜持。南舟正自站著,他卻單膝變成了雙膝,南舟簡直要笑了,還有磕頭求婚的嗎?但他卻拿了衣服拿墊在地上,拉著她也跪下來。南舟不明所以,「幹嘛呀?」
他臉上有很輕的笑,還有一絲赧然。「拜堂。」然後自顧自拜了兩拜,轉過來,對著她又是一拜。
南舟訝異地張著嘴,臉漸漸微微泛紅,「我還沒答應呢。不算,無書無媒無聘,做不得數,不算!」話雖這樣說,人卻沒起來。
他打著商量,「先上船再買票。」
「沒有艙房了。」
「那我擠一擠,站著?」
「站都沒處站。」
他哭喪著臉,拉住她的手,慢慢摩挲,「真沒有地方容我?」他明白她的心意,所以願意成全女孩子這時候的矜持。
南舟心軟下來,抿著唇,想想又有點不甘心。那樣就給他生了孩子,現在又這樣說嫁就嫁……
「沒地方容我就算了,我就跟著你的船游。」
「你會游水嗎?」這一點她可真不是輕瞧他。
「淹死了變成魚,就會了。以後你去哪裡,我就跟著你到哪裡。若是海上日閒了,我就跳龍門給你看;要是你餓了,就把我釣上來煮著吃。魚眼睛留下來,串個耳墜子,還能帶。」
南舟睜大眼睛看著他,「你腦袋真是被打壞了,從哪兒學來的油嘴滑舌!」
從前覺得這些情話肉麻又膩歪,他這輩子都萬萬說不出口的。但原來只要對著她,自己竟然也可以出口成章,既不肉麻又不膩歪,還覺出甜來。
「也沒有很油嘴滑舌,不信你試試?」說著唇貼了上去。
他的呼吸撲在脖子裡,弄地她發癢。南舟縮著脖子笑,就是不肯如他意。裴仲桁站起身,又將她抱起來放回床上,「現在送入洞房嘍。」
南後嗔笑,「都說了不行了!」
「還有旁的辦法……」
「噯!……」她的驚呼被他的吻吞了下去。頭暈乎乎的,最後一絲念頭是,她還沒答應他呢,怎麼就這樣了?這人太奸了。
他們又被關在了一起。從前是假夫妻,但現在卻是真夫妻了。同樣的一間陋室,同樣的一張床,同樣的兩個人。只是那時候一個在床頭、一個在床尾,現在的兩個人密不透風地貼在一起。外頭的風聲雨聲炮火聲,好像都很渺遠了。
這樣一張被子裡,交頸扣手,同心相結,共語枕前。形式潦草,心意卻鄭重。這世間有什麼不朽?不過就是那份真心,才走得到天長地久。不怨不恨不悔。
「蠻蠻,回頭再補辦婚禮,叫你嫁得風光。」
南舟這一天心同身都疲憊不堪,真是困極了。縮在他懷裡,「這樣就很好了。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困意襲上來,她在想,什麼時候跟他說搖搖的事情呢?
過了幾日,看守的人送飯進來的時候說讓兩個人收拾一下,可以回家了。
可以回家了?仗打完了?南舟十分詫異。但回家比呆在這裡強百倍。南舟假意要做收拾,怕外頭有人偷聽,說話的時候便只能唇貼著耳。
「你說四爺不會有事吧?」
「該叫小叔。」裴仲桁一本正經地提醒。
她輕捶了他一下,小叔兩個字說不出口,便跳過去,「你說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