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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50:23 作者: 顧長安
南舟不理他,低頭難堪地整理被撕破的衣服,「不然呢,湯川先生以為我為什麼要對個傻子不離不棄?還不是因為中國女人講究個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從一而終。」
裴仲桁委屈地看向南舟,南舟厭惡地瞪了他一眼。湯川收進了眼底,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說服了,他點了點頭,「戰事吃緊,我還有要務在身,二位不如先住下來,等我忙完了公務再來拜會九姑娘。畢竟等把這些欺壓百姓的軍閥趕走,建設新震州還少不得姑娘這樣的能人,群策群力共建繁榮。」說完微微頷首就要離去,南舟卻叫住他,「等一下!既然湯川先生叫我們在這裡做客,總也得講究些待客之道吧?您也知道外子現在什麼情況,吃穿用度樣樣都委屈不得。當然,要是您當我們是囚犯,那就當我什麼都沒說。」
湯川怔了一下,歉意地笑了笑,「是鄙人疏忽了。」然後吩咐了下頭人,給他們另換了間舒適的房間,各種要求有求必應。
湯川上了車,車裡的女人掐滅了煙,「怎麼樣?人沒跑吧?」
湯川斜睨了一眼程燕琳,覺得她的問題太天真,懶得回答。程燕琳又往他身邊坐了坐,「現在守城的,是裴仲桁的弟弟嗎?」
湯川不置可否,「南舟說不是。」
程燕琳冷笑,「她說不是?中佐你怕是不知道,這個女人慣會迷惑人心,您還是要小心同她周旋。當初江啟云為了她妹妹,可是斷了裴益一隻手的。這事我們家的人都知道。」
「你們家?」湯川笑了笑,沒說什麼。
程燕琳卻感到胸中湧出無限的恨來。是啊,她哪還有家了?自從江譽白告訴了程氏晏陽的身世,程氏就派人去查了。不僅查出了晏陽的身世,還發現了她這些年陸陸續續從程氏那裡偷走的錢。江家人都走了,她們姐弟倆被程氏掃地出門。晏陽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世和這樣的打擊,賭博酗酒,一日消沉過一日,結果有一天夜裡被車撞死了。她如今一無所有,怎麼能不恨!她報復不了程氏,報復不了江譽白,但是她可以報復南舟。她只要折磨死江譽白最愛的人,他會恨自己一輩子,心裡永遠有一處留給南舟、也留給她,而他和沈丹妮也再不會有美滿的家庭生活了。
「中佐,我說的都是真的。而且,我還知道,南舟這些年可以直同赤區的人不清不楚的。您不妨深挖一挖,說不定能捉住大魚呢!」
夜深人靜,風露中庭。雖然前途未卜,但最驚險的一刻過去了,南舟也沒那麼怕了。她脫了衣服,還好裡面的襯裙勉強還能穿。剛才要來了針線,這會兒紉了針盤腿坐在床上補衣服。
裴仲桁洗漱完挨挨蹭蹭地也擠了過去,「蠻蠻……」
南舟眼皮都不抬一下,沒好氣道:「蠻蠻是你叫的?」
「九妹…..」
「誰是你妹!」她偏了偏身子,把破了口子的那處布合在一起,研究該怎麼縫。
裴仲桁又往她身邊擠了擠,「舟舟。」
「快住嘴,噁心壞我了!」
她越想越氣,拿破衣服當成他,一針狠狠戳過去,結果戳進了自己的手指頭裡。她驚呼一聲,正要看手,裴仲桁搶先拉了她的手過來,放到嘴裡吮。
溫熱而柔軟的舌不斷地纏繞、吮吸著她的指尖。指尖灼燒起來,一直燒到耳根。南舟抽了手回來,不想搭理他。裴仲桁從她手裡把衣服和針線拿過來,「我來。」南舟正不耐煩著,索性扔給他。
兩個人靠得很近,他壓低了聲音說話,像是耳語。「很早湯川就找過我,那時候平津局勢已經不大好了。他看中了我商會會長的身份,希望我能在戰後為眾商家做個表率同東洋人合作。所以那時候他們叫你做會長,我才極力反對。」
南舟本是偏著臉,聽到這裡慢慢轉了過來。
「其實家裡的生意能轉的我早轉走了。先藉口祭祖,把母親和大哥一家送走。我本來也想走,只是一來想著再見你一面,二來倘若我走了,便要有其他人去做這個傀儡。別看那些老頭子,看著一個賽一個奸猾,但也都是有些氣性的,不會去和東洋人合作。到時候,湯川難免拿一兩個殺雞儆猴。
這麼一想,我便留下了。但是雖然留在這兒,也不想被他們擺布,這才想起裝瘋這個辦法,可進可退。沒打過來最好,萬一打過來了,一來我這個會長活著,那些人也有藉口不去做會長;二來也不用再同湯川周旋。雖然我瘋了的消息放出去了,但是湯川總不大信,所以我一直被他們的人盯著。
那天你來……」他抬起頭,微微笑了起來,「我很高興。」
南舟鼻子酸澀。倘若她沒去呢?
她垂下頭看見他已經將一處破口縫好了,針腳細密整齊,從正面看一點都看不出來。
「我不想連累你,可又想見你。所以你走了以後,我就跟在你後面。想著看一眼就走,誰知道看了一眼不夠,又想再看一眼,結果怎麼都挪不開眼了。」他臉上浮起一層紅暈,有些赧然。
南舟咬著唇,想忍住淚,嗓子哽地難受。他向來話少,讓他說這麼多心裡話,怕也是為難。
裴仲桁打了結,咬斷了線,看她忍淚的樣子,拿手掌抹去她掉下來的淚,輕笑,「怎麼又哭了?」
他又重新紉針,開始補另一處。「那幾個東洋浪人是湯川的人,是來監視我的。為了讓湯川相信我是真瘋,有一兩回我故意一個人到街上去,他們會找找麻煩,看我是不是真瘋。那天,我跟著你跟得走了神,忘了這幾個人。後來怕自己露出馬腳,才故意撞了他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