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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50:23 作者: 顧長安
裴仲桁扔了槍和匕首,快步走向南舟。她驚悸未平,疑竇橫生,呆呆地看著他走到眼前。他滿臉關切,伸出手,不知道該去觸碰她的手還是她的臉,「蠻蠻,有沒有受傷?」
南舟卻是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你,你沒事了?」
他明白她所謂的「沒事」指的是什麼。如果現在不坦白,他知道再沒有更好的機會了。
「我沒事……從來都沒事。」
南舟忽然抬手一個巴掌抽過去,壓抑著聲音,壓抑不住的怒氣,「你原來都是騙我的?」
「你聽我解釋……」
但南舟又猛地扇了他一個巴掌。他嘴角滲出了血,一動不動,深深地望著她,由著她又扇了一個巴掌。她再抬起手,看到他白皙的面龐浮起了手掌印,自己不爭氣的心疼了。這一巴掌在半空中頹然地落下來了。他見狀忙抓住她的手,她的掌心打紅了,手背剛才也被馬旺踢腫了。他輕輕吹著她的手,「要是你手疼,我自己打自己。」
南舟恨得牙癢,想甩開他的手,但他牢牢握住,怎麼都不鬆手。「但是我怕你心疼。」
「我心疼個鬼!騙子、騙子,你這個騙子!」南舟瘋了一樣想去打他。
裴仲桁算是看清楚了,南舟心地良善,是個容易心軟的人。倘若他從前臉皮厚一點、姿態再低一點,怎麼會蹉跎到現在?
「你怎麼這麼混蛋,你怎麼能這麼騙我,你怎麼可以騙我?這樣騙我!」南舟哭得不能自已。他試去抱她,但被她拒絕了。他只有緊緊握著她的手,他知道一鬆手,她就再也不會把手給他了。
南舟哭得收不住,又不敢嚎啕大哭,最後都變成了抽泣,卻聽得人更揪心。
「你知不知道我……」她咬住唇,不想說了。
他怎麼會知道她為了他受了多少折磨,受了多少苦?這些日子,她日日都在心痛。處得越久,她越發現自己對他的喜歡。或許喜歡的很早了,早到她自己都沒發現。但越是這樣,她就越是後悔、越是難過。好好的一個人,竟然變成這個樣子。
她哭得無力。
「我知道,蠻蠻,我知道。」
他終於抱住了她,俯身去吻她的眼淚,吻她的唇。她也掙扎不動了,虛弱地捶了兩下,環住了他的腰。無盡的委屈,差點失身的後怕。這失而復得的人啊!她吃盡了苦頭,她怎能不哭。
唇間咸澀,但於他都是甘甜的。她仍有餘氣未消,發了狠一樣咬他的唇,咬出了血。他吃痛,但沒躲,任憑她處置。直到她的牙鬆開了他的唇,他才繼續輕柔地吻她。討好地一點一點舔舐,順著她的唇線吮吸,那麼溫柔。是世界上最溫柔的情人。她恨自己不爭氣,總是在他的溫柔里束手就擒。
外頭腳步聲紛亂,他停了下來,捧住她的臉,「蠻蠻,我還得繼續裝下去,回頭我一定告訴你為什麼。」隨著門被撞開,裴仲桁又縮起來躲在她身後,但十指相扣緊緊握住不鬆開。
來人穿著件鴉青色的長衫,短寸頭看著利落剛毅,是湯川。可現在還在打仗,他是如何混進城裡來的?那裴益現在怎麼樣了呢?南舟不敢細想。
湯川看到屋裡一片狼藉和濃重的血腥味,眉頭皺了起來。
「湯川先生,原來你們東洋人就是這樣對待恩人的!」她發亂衣爛,因為憤懣而胸口上下起伏。滿臉淚痕未乾,手和唇都在顫抖。湯川頓時明白髮生了什麼。
馬旺見了湯川,掙扎著想往他那裡爬,口裡嗚咽不清。湯川看了看南舟,又看了看馬旺,拔了槍,隨意地對著馬旺就開了兩槍,人當場就斷了氣。
湯川沖手下人示意了一下,下頭人立刻把屍體抬出去了。他拿掉了白手套,掀了眼皮看了看畏縮在她身後的裴仲桁,若有所思。不過片刻又笑著道,「九姑娘包涵,一切都是誤會。」
「既然是誤會,那就放我們走。」
湯川遺憾地聳了聳肩,「這個恐怕不行。」
南舟冷笑了一下,「那誤會在哪裡?難道不是湯川先生叫人抓了我們,把我們囚禁在這裡?」
湯川笑了笑,「二爺是我的恩人,也是故人至交。九姑娘是我母親和妹妹的恩人——總之,還是請兩位給鄙人一個表達感謝的機會。」
南舟明白他定然有所圖,也不會放他們離開,那也沒有廢話的必要了。南舟嘲諷著對他冷笑。
湯川在房間裡緩緩走了一圈,叫下頭人撿走了槍和匕首。忽然道:「守城的那個獨手司令,九姑娘可認得?」
南舟心裡一緊,狀作厭惡地扭開臉,「湯川先生這是什麼意思?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裡認識什麼帶兵打仗的?」
湯川輕輕笑了笑,「我怎麼聽說,那個人是裴家的四爺?」
南舟在心裡快速地盤算。她聽泉叔說過,裴益投軍時沒有用自己的名字,後來打了幾回勝仗有了聲望,也都只叫他「獨手將軍」。難道是湯川要拿裴仲桁做人質讓裴益停火?但南舟又覺得是湯川聽馬旺他們說的,才知道這事。湯川的目的不僅僅是拿裴仲桁要挾裴益這麼簡單。
南舟「哼」了一聲,「誰告訴湯川先生的,您就問誰好了。我這位小叔早年犯了混事,被仇家追殺,不幸喪命。這事,湯川先生隨便打聽一下就知道了。」
「小叔……」湯川反覆咀嚼了幾遍這個詞,笑了笑,「原來二爺還是抱得美人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