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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50:23 作者: 顧長安
他兩指在桌上輕敲,猶豫再三,一直拿不定主意。
鼻端一點馨香,截斷了他的思緒。他一轉頭看見她站在身後,玲瓏的身體不過被一條浴巾松松裹住,掩蓋不住呼之欲出的曼妙蜿蜒的曲線。裸露的肌膚,在這樣昏黃的燈光下也能白得刺眼。他忙轉過頭,「衣櫥里只有我的衣服,你先穿上,明天早上大概就能把你的衣服烘乾送過來。」
身後的人卻沒說話。香氣更近了,擠走了他面前的空氣,呼吸間全是她的氣息。
她的手搭在靠背上,一轉椅子,把他轉了過來。現在她就站在他面前。薄削的細肩,緊實修長的手臂,長而直的雙腿——他沒去看,卻全闖進眼裡來。她扔了他手裡的筆,甩出去的時候墨汁在桌上灑下一道弧線。
他喉頭滑動了一下,眉頭卻蹙深了,「我去給你拿衣服……」
他還沒起身,她的手就搭在他肩上了摁了一下。只是很輕的力氣,他卻又跌坐回椅子裡。
她已經不是他記憶里嬌甜馥郁的少女,整個人從甜美變成了郁麗,可總還是夢裡的樣子。她又走近了,手還壓在他肩上,慢慢地揉著。肩膀失去了知覺。
兩個人的膝蓋碰在一起,他想躲,無處可退。四個膝蓋像是粘在了一處一樣,她身體的那點溫度很快就透到了他的腿上。
她一點點分開雙膝,然後跨坐在他腿上。頭髮隨意地翻到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頭髮還滴著水,像深海里的趴在船頭的女妖,用最魅惑的姿態引誘著船上的水手。等著他被迷惑,然後吞下享用這暗夜裡的美食。她臉上沒有笑,醉眼迷離。眼睛帶了鉤子,勾住他的目光,蟬蛻不開。
裴仲桁吞了下口水,艱難地偏了偏頭,「你喝醉了。」神情卻還平靜,只是這句話聽起來有些乾澀。
她把臉送到他面前,逼著他對視,「沒醉。」聲音嬌媚。
她食指的指尖划過他的眉毛,往下走,停在眼鏡上,然後拿掉了他的眼鏡,扔在了桌子上。她的目光一直纏著他。
近視人的眼鏡碰不得,碰了就是挑釁,要發火的。裴仲桁呼吸滯了一滯,控制著緩緩呼出去那口氣,「這是做什麼?」
做什麼?她現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報復嗎?報復誰?她自己?她後悔了,後悔和江譽白分手。三年了,三年的時間她以為可以忘了,起碼不會那麼痛了。可是真的眼見他要娶別人了,她簡直要瘋。她想去找他,告訴他她後悔了,她要他,哪怕做情人都可以。但是她怎麼可以去傷害另外一個愛他的女孩子?所以,她想,便是這樣吧,讓一切都再沒有可能了,放浪形骸的她配不上了他,就能絕了她的心。
裴仲桁是落進蛛網裡的獵物,她只想拖著這個人,一起下地獄。
她什麼都沒說,指腹曖昧地揉著他的唇,「不要問一個喝醉的人在做什麼,她什麼都不知道。」
所以剛才是誰說沒醉的?
裴仲桁輕嘲地笑了笑,「見過喝多了說沒醉的,沒瞧見說自己喝醉的。醒酒茶灌了幾杯了,也該醒了。」他推她,實在不算用力,自然也推不開。他的手在她的肩上,內心的欲望猛躥起來。
她臉上在笑,眸子裡卻含著水汽,混雜其中的不是情慾,而是墮落的決絕。還是為了別的男人。這算什麼?施捨都不算,像是玩弄,更是凌虐。
南舟輕蔑地斜睨了他的手一眼,他立刻拿開了,無處安放。
「九姑娘,過了。」語重心長,像是拒絕,又像是雲端端坐著的佛,慈悲地俯視,看世間凡人的無畏掙扎,想要點化冥頑不靈的妖女。佛不動,風不動,幡不動。
但心已動。
他雙唇麻木,半個身子也已經麻軟了,像被人扎了一針麻藥,一點一點意識到身體失去了知覺。神經卻又那麼敏感。他直視著她,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了,她的另一隻手的指尖在向下、向下……他目光燒起火,火辣辣地盯著她,看她還要怎樣。想讓她停下來,又無恥地想讓她繼續。他不信她敢怎樣,她就是喝醉了酒。
可喝醉了酒就這樣?他心底一半是怒氣一般是醋意。可都輪不到他。
「知道在幹什麼嗎?」
「不知道。」她輕笑,手終於放過了他的唇瓣,從他的唇一直往下滑。下頜,喉結……喉結上下聳動,她忽然發現他的喉結長得真漂亮。目光在他喉結上纏住了。然後她忽然偏過頭,湊過去在他喉結上輕輕咬了下去。他身上有種很淡的氣息,冷質的木香,不溫暖卻有些誘人。
像是親吻,卻明明感到她的尖牙。他經不起這樣的撩撥,情不自禁仰了仰,仿佛把自己給了魔鬼,任憑處置,割肉餵鷹、捨身飼虎,度人度己。
自尊還在做無謂的反抗,他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我不是江譽白,想在我這裡找安慰?」
南舟猛地頓住了,被人抽了一鞭蘸了鹽水的鐵鞭,痛得倒吸了一口涼氣。手不不由自主地用了力氣,他脖子上立刻顯出了指甲的印子。她鬆開了他的脖子,臉上的痛意很快變成天真無辜的笑顏:「那,我去別處?」
他意外,她竟然也不屑去否認。
「南舟,你不要欺人太甚。」他咬牙切齒,快要露了原形。
「你欺負我那麼久,就不許我欺負你一回?」撒嬌的聲氣,擺出一臉不自知的嬌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