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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50:23 作者: 顧長安
    江啟雲本想下來同她說兩句話,但她這樣的態度實在叫他氣悶,心底隱隱一股無名之火,一帶韁繩轉身奔離開了。

    南漪聽見馬蹄聲,偷眼見人走了,這才緩緩長出一口氣。程燕琳坐進車裡,有點恨鐵不成鋼,「你呀,多少人想同他說一句話都苦於沒有機會,你可好!」

    「程姐姐,你不要說了。我既不想做人的情婦,也不想做誰的小老婆。事情都已經了了,就當沒發生過。」

    程燕琳卻更覺得自己拿對了人。越是南漪這樣的,才越能勾住江啟雲。就如同江譽白越是不待見她,她就越想得到他一樣。

    程燕琳捏起她的下巴,「你真是傻丫頭,女人在這個世界怎麼活下去,還不是靠男人?有這樣的男人當靠山,你以後什麼煩心事都沒有。你不為你自己想,就當是為了你姐姐吧。你想,如果你姐姐是少帥的大姨子,還有誰敢動她?誰看到她不得乖乖點頭哈腰的?」她不好一次說得太多,只點撥了一下。

    南漪咬著唇不說話,瞧不出來到底是聽進去還是沒聽進去。程燕琳卻是在心底冷笑,這事既然開了頭,就沒有回頭的道理。想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麼,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情?

    南舟睜開眼,看見的是灰撲撲的帳頂。這帳子破了好幾個大洞,也是用不成的東西,並不能阻擋前仆後繼撲上來叮咬她的蚊蟲。不過昨夜睡得沉,不像平時一樣被癢醒。她坐起身,發現自己是睡在床上的。膝蓋和腳上被草藥敷上的地方因為結了疤而緊繃著,看起來藥效不錯。

    她往床下看了一眼,地上的蓆子已經被捲起來靠在了牆邊。她翻身下床,先前那雙不合腳的鞋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雙軟鞋。穿進去,又軟又合腳。因為雙腳受到了溫柔的對待,人心裡也溫柔起來,唇角也揚了起來。

    屋子裡沒有別人,裴仲桁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她拉開門,日上三竿驕陽刺目,門前的兩顆樹間不知道何時扯起了兩根繩子,裴仲桁此時正在晾衣服。南舟這才想起昨天晚上說是去洗衣服,結果全丟在溪邊了。難道他又把衣服洗了一遍?

    裴仲桁彎腰從木盆里拿了一件擰乾的衣服,撐開來,甩了幾下,然後搭在繩子上,又細細把褶子撐平了。陽光照在他白粗布汗衫上,袖子卷到小臂,但扣子一直扣到了領子,穿得規規矩矩。面容沉靜,頭髮沒有髮油的支撐,有些蓬鬆地下垂。眼鏡反射著太陽的光,整個人都發著光一樣。大概曬得有些久,麵皮有些微微泛紅。南舟看得有點出神。

    裴仲桁又彎下腰,這回手裡拿是她的長褲。她見狀,臉一紅,急走了兩步從他手裡奪過來,「我自己來……」然後也學著他的樣子抖開了衣服,立刻聞到一陣淡淡的皂角清香。雖然布料粗糙,洗得卻是乾淨。

    「你竟然會洗衣服!」南舟忍不住感嘆道。

    他那頭也沒閒著,又拿了件衣服,甩開來搭在她旁邊,「窮人家的孩子,沒什麼稀罕的。」

    南舟聽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一垂頭見他胳膊上一片粉紅色的包,「呀,你被蚊子咬成這樣了?」

    他垂目看了一眼,無所謂道:「沒事,過兩天就下去。」

    南舟撩起袖子看自己的胳膊,奇怪道:「哎,居然我沒有被咬呢!」然後看了看他,仿佛是參透了,「我知道,是你的血比較香,所以蚊子就挑嘴了。」

    他唇角牽了牽,並沒有說什麼。

    「昨天不是我睡在地上嗎,怎麼又跑到床上去了?」

    裴仲桁只是很仔細地在撐衣服,連看都沒看她,很不在意得說:「半夜咱們換著睡的,怎麼你不記得了?」

    南舟努力想了想,確實不記得有這回事了。裴仲桁又遞來件衣服給她,一打岔便沒再想下去了。

    吃了午飯,太陽隱到雲層後頭去了。裴仲桁把曬乾的衣服收了回來,坐在床邊疊衣服。疊好的衣服方方正正、平平整整,每個細褶子都要撐平。南舟則坐在另一頭啃著樹上摘的枇杷果。她不愛剝皮,掰開啃了核出來,然後吸著果肉吃。

    南舟看他一副賢婦持家的模樣,莫名想笑。想著他若是個女人,男人們大約要爭破頭去上門提親。這麼一想,腦子裡便是他綰了髮髻,穿了旗袍,低眉順眼地給丈夫洗衣做飯鋪床的樣子,分外覺得可樂。

    裴仲桁抬了抬眼皮,「笑什麼呢?」

    「沒,沒笑什麼。」說是沒笑,卻笑得更起勁。嘴裡的枇杷核沒含住,掉在了床上。

    裴仲桁嫌棄地看了她一眼,「枇杷性寒,吃多了仔細腹痛腹瀉。」

    南舟忙把果核撿起來,擦乾淨床,「對不住對不住,弄髒了二爺的床。」然後感慨道:「南嶽的枇杷真是好吃,回頭走的時候一定帶上一批。其實我還吃到不少好吃的東西,回頭等我有了本錢,就在震州開一家南北美食齋,把天南海北好吃的東西都放到一處售賣。」

    裴仲桁微笑著聽著。疊好了兩人的衣服,並排擺放在床頭,一摞是他的,一摞是她的。

    「吃好了沒有?」

    南舟快速把最後半顆枇杷吃乾淨,「好了好了,咱們等下做什麼?」

    「寫字。」

    「寫字?」

    南舟這才想起早上有人送了筆墨紙硯過來,她還納悶做什麼用的,原來要寫字?

    裴仲已經走到桌邊坐下,然後點了點硯台,「會磨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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