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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50:23 作者: 顧長安
此時她的沉默是在琢磨,裴仲桁怎麼辦?這房間雖然比旁的要舒適一些,可也是簡陋的很,潮氣很重。她偷眼瞧了瞧他,覺得他這樣的嬌貴的身子怕是吃不了這樣的苦。好在他看上去是個物質欲淡薄的人。可都說「奸商」是無奸不商,這樣沒有物質欲望的人,如果對金錢不渴望,如何做得下這樣的家業?
門外開鎖的聲音打破了這一段靜默,有個小頭目模樣的人領著嘍囉送飯進來。飯菜擺好了,人正要退出去,裴仲桁走過去低聲同他說了幾句話。那小頭目面露難色,最後道:「二爺稍候,我請大當家拿個主意。」然後門又鎖上了。
南舟知道了他的大概計劃,雖然細節不知,但整個人的心境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她走到桌邊,把飯菜和碗筷擺好,「二爺餓不餓?」
裴仲桁走過來在她對面坐下,粗茶淡飯的瞧著沒什麼胃口。「還抓老鼠嗎?」
南舟抿唇笑起來,「這房間沒老鼠,想抓也抓不著。」
他眉頭微微挑了一下,「不怕他們下藥了?」
「怕!不過我每樣都只吃一口。再烈的藥性,吸收的少,濃度不夠,藥性就低。」其實這些日子下來,倒沒覺得水匪們在飯食里動手腳,但她還是不敢放鬆警惕。
難怪瞧著瘦了。
裴仲桁拿起了筷子,「我先吃,沒問題了你再吃。」說著每樣飯菜都吃了一口,南舟想欄他沒攔住,眼睜睜看他吃了起來。她緊張得盯著他看,看著他把最後一口咽下去。「沒事吧?」
裴仲桁不說話,眉頭卻緩緩蹙了起來,然後整個人忽然從凳子上滑了下去!
南舟嚇了一跳,慌得扔了筷子跑到他身邊。誰成想看著清清瘦瘦的一個人卻那麼重,拉了兩下沒拉起來。他躺在地上,雙目緊閉,看著已經昏了過去。南舟把手放在他鼻子前,竟然沒了呼吸!
難道是中毒?南舟慌了神,她只會做急救,可急救也救不了中毒啊!
她猛掐了一陣他的人中,沒有反應。又去拍他的臉,「裴仲桁你醒醒,裴仲桁,你不要嚇我!」急得聲音里都帶了哭腔。但他仍舊沒有醒過來的跡象,她下意識地拍地更重,白皙的皮膚泛起了粉色。
裴仲桁忽然睜開了眼,眼睛裡盛滿了罕見的笑意,「你再這樣拍下去,沒毒死也被你拍死了。」然後從地上坐起身,揉了揉被拍得通紅的臉。
原來在逗她!怎麼可以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南舟氣極了,捶了他一拳,「討厭,有這麼開玩笑的嗎!」
一拳不解氣,又接著捶了一拳。裴仲桁噙著笑任她捶打,女孩子力氣真不小,有一拳捶到了胸口,讓他忍不住咳嗽起來。南舟還當他在做戲,捶得更重了些。
裴仲桁真覺得這樣下去小命大概要交代了,不得已抓住了她雙手手腕,打著商量道:「好了,我錯了,姑娘手下留情吧……」可臉上還是一副討人厭的奸計得逞的輕笑。
門忽然被人推開了,外頭烏泱泱走進幾個人,一進來就看見小夫妻倆坐在地上拉拉扯扯好不恩愛。眾人都愣了一下,軍師尷尬地清了清嗓子說:「呃,原來二爺在辦事,那咱們在外頭等一會兒。」說著一群人又退了出去。
南舟狠狠瞪了裴仲桁一眼,自己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膝蓋上的灰。裴仲桁也起了身,從地上撿了筷子,「這筷子髒了,你先用我那副。等我一會兒,出去說幾句話就來。」
南舟懶得理他,拿起筷子就吃起來。看來這飯菜是沒問題了,真是氣得人餓得肚子疼!
過了好一陣,裴仲桁回來了。桌上的飯菜全讓南舟吃光了,一口不剩。他看到空盤子怔了一下,然後輕笑道:「姑娘胃口倒是好。」
南舟就像眼前沒這個人一樣,拿了帕子擦了擦嘴,然後走到床邊往上一趟,拿了張冰冷的後背對著他。
脾氣還不小。裴仲桁垂眸笑了笑,走過去在她床邊坐下,「要不要聽我說兩句?」
「不聽、不聽!」她抬手捂住耳朵。
沒辦法,他只得俯下身去,雙臂撐在她兩邊,聲音又低又溫存,「先前不是同你說了要做做戲嘛。」
她猛地睜開眼翻過身,卻不料他離自己這樣近,微微怔了一下。裴仲桁直起身,拉開同她的距離。南舟也知道不能大聲說話,一骨碌坐起身,壓著聲音恨恨道:「有你這樣做戲的嗎?怎麼招呼都不打一下,要嚇死人的!」
他笑得似是而非,「這樣才逼真啊。若是被人瞧出破綻來,咱們倆可不是都活不了了?你想,他們已經拿了錢和一半的東西了。這些人覺出危險來,殺機一動,可不會在乎那兩百條槍的。說不定殺了我們,還騙萬林把槍交給他們。到時候九姑娘再不樂意,還不是要和裴某同歸於盡了?」
同歸於盡?這個詞怎麼這麼變扭。
南舟瞪了他一眼。裴仲桁仿佛發現自己說錯了話,「哦,不是同歸於盡,是同年同月同日死。」
這句聽著更彆扭。
南舟不耐煩地擺擺手,「好了好了,反正你說什麼都有理,可是下回不能這麼嚇唬我了。」
裴仲桁點點頭信誓旦旦,「下不為例。」
可南舟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大對勁。她疑惑地上下打量他,終於發現哪裡不對勁了。這人竟然在笑!對,從主動進寨子起,他就總是在笑,帶著暖意的輕笑。簡直像換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