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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50:23 作者: 顧長安
「九姑娘,我們是不是碰上歹人了?」
南舟沒說話,打量起四周。破破爛爛的泥胚房子,只有一扇門一個氣窗。她扶著牆站起來,走到門邊,毫不意外,門上上了鎖。她走回阿勝旁邊,坐下來,神色凝重,「大概是的。」
「那怎麼辦?」阿勝急道。
南舟穩了穩心神,「等著看看吧。他們求財的話,把身上的值錢東西都給他們好了。」但要說求色呢?南舟不讓自己想下去。阿勝也想到了,趕緊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摸到貼身的口袋時臉上露出了一絲欣喜。他從貼身口袋裡摸了一枚簪子出來,塞到南舟手裡,「九姑娘你拿著……」這是原是他買給街上點心鋪子裡的姑娘的。南舟懂他的意思,把簪子收在袖筒里。她上過護理課,了解人體結構,萬一遇到危險,只求能一刺致命。但如果對方人太多,無論怎樣做都是螳臂當車。
阿勝忽然又想到什麼,雙手在地上抹上泥灰往她臉上塗,塗了一遍還不放心,滿滿地又抹了一遍。他們也算是,不是兄妹卻比她的幾個異母兄弟感情還要真摯些。南舟心裡發熱,暗暗祈求他們可以平安渡過這一劫。
門外便響起開鎖的聲音。阿勝撐起身,往她面前擋了擋。門推開了,湧進來幾個人,為首的女人南舟認得,正是船上碎了鐲子的女人。
柳香扭著腰進來,得意地沖南舟笑了笑,「真是巧哪,臭丫頭,咱們可是又見面了。」
南舟明白,這是被尋仇了。
柳香走近了,歪著頭打量了一下兩人,目光最後落在南舟的戒指上。她往邊上一站,對著跟著來的人道:「去,把她的戒指拿給我瞅瞅,讓我瞧瞧是不是也是假石頭冒充火油鑽。」
跟班的得了吩咐,便上去抓南舟的手,想要拔戒指。這是她的訂婚戒指,她下意識就要護住。手緊緊攥住往身後藏,加上阿勝在一旁護著她,那跟班弄了半天沒得手。
柳香看著生氣,對著旁邊的人一瞪眼,「都是死人哪,不知道上去幫忙!」這下又湧上去兩個人,一個抱住阿勝,另一個人去抓南舟的手。南舟拼命地掙扎,對著來人又抓又踢。柳香在旁看得惱火,「蠢貨!」索性挽起袖子走上前,對著南舟揚手就是一個巴掌,拍得她腦子轟的一下,人也摔到了。
柳香叫人摁住南舟,然後去拔她的戒指。南舟急紅了眼,「你要錢,我旅店裡有,戒指不能給你!」爭搶間,阿勝給她的簪子也掉在了地上。
柳香從小被賣進妓院淪落風塵,多年輾轉吃盡了苦頭,最後成了當地水匪大當家的姘頭,對於那些年輕美貌的富家千金天生又恨又妒。南舟這下落在自己手裡,自然是會往死里糟蹋。越是看她珍視的東西,柳香越是要搶。
阿勝被人壓著,眼看南舟的手指就要被女人掰彎,哭著道:「九姑娘,給她吧,錢財是身外之物啊!」
南舟何嘗不知道錢財是身外物,但這個戒指不一樣。她想要護住它,仿若要護住她同江譽白的感情,不肯叫人褻瀆。但她還是力盡了,戒指生生被柳香拔走了。
柳香拿了戒指,吐了口唾沫擦了擦,然後戴到手上,對著光看了看。鑽石閃得眼疼,她還沒戴過這樣美的戒指。柳香輕蔑地沖她晃了晃手,「不給?還不是讓我戴了?」
南舟手腕上的鐲子也滑了出來,柳香一垂眼又瞥見了,這下眼睛更挪不開了,「喲,真是只肥羊,好東西還不少呢!這是老天爺給我送禮呢!」說著又叫人壓住南舟,上去拽她的鐲子。
那鐲子卡在南舟的腕子上,怎麼都拔不下來。南舟的手骨卻因為粗暴地擼拽受了傷,手腕腫了起來,越發拔不下來。柳香卻更是非要弄下來,叱罵跟班的不使勁。
「幹什麼這麼吵!」門外忽然響起一聲大吼,柳香嚇了一條,停了下來。忙起身理了理旗袍正要往門口去,門被人踢開了,進來一個五短身材絡腮鬍子的胖男人和幾個嘍囉。
男人正是水寨的大當家馬奎先。馬奎先聽另一個姘頭說柳香偷偷摸摸弄了兩個人進寨子,不知道在幹什麼。他便跟著過來了。他掃了一眼地上狼狽不堪的南舟和阿勝,清了清嗓子裡的痰,吐在了地上。「叫你最近不要惹事,怎麼又弄人來了!」
柳香忙靠過去,「大當家的,我沒有。是我回來的船上看這兩人鬼鬼祟祟地跟著我,我怕是那些人來刺探水寨的……」
「你胡說八道!」南舟怒目而視,「我們不過是過路的,是你在船上……」
柳香上去猛踢了南舟一腳,正踢在她肩膀上,疼得她蜷縮了起來。
「別想花言巧語騙我們當家的!」柳香罵道。然後又轉身對著馬奎先道:「大當家,我看他們是肥羊,身上還有點值錢貨。咱們多久沒做生意啦,不如叫他們家人送錢來,回頭換點子彈也不錯啊!」柳香媚著聲音,撒嬌地搖搖馬奎先的胳膊,「大當家,人家挺喜歡那鐲子的,就是取不下來……」
馬奎先本就是南嶽附近一個窮凶極惡的水匪頭子,搶劫、綁票這種事情就是他們最常見的「買賣」。只是最近被兩界軍閥剿匪的軍隊殺的有些狼狽,才龜縮在水寨里沒出去做買賣,正是缺錢缺軍火的時候。
他剔了剔牙,「取不下來?把手砍了不就拿下來了嗎?」
柳香一聽,心花怒放,在他骯髒肥膩的臉上親了一下,然後轉身對跟班的道:「都聽見了,把她手砍了,把鐲子拿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