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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50:23 作者: 顧長安
大春覺出她的異常,忙扶住了她,「九姑娘,你沒事吧?」
「沒事,頭好暈……」說著人一軟就靠在了大春身上。
大春也是個姑娘家,雖然人胖卻也沒多大力氣。她扔了燈籠,整個人去扶南舟,卻是連著自己一起倒在了地上。大春放開喉嚨叫人,喊了半天才碰上一個聽差的路過。
南舟這會兒整個人都躺下了,大春扶著她,叫她靠在自己懷裡,吩咐聽差的去叫小轎子和幾個大力的婆子來。
聽差的應了是,忙跑去尋小轎,毛手毛腳地正撞上回院子的裴仲桁,便說是九姑娘醉倒了,他急著去叫轎子。裴仲桁聽完便隨著他過來了。
大春身上宣軟,南舟抱著她覺得舒服極了,摟著她的腰,整個人往她懷裡鑽,「婆婆,你身上真軟。」容婆婆也是個富態的老婆婆,南舟小時候最喜歡抱著她躺在她懷裡。大春最怕癢,被她弄得咯咯直笑。
裴仲桁走過來的時候正看到兩個人抱在一處,南舟和大春身上都滾了雪。大春笑個不停,見到裴仲桁像見到了救星,「二爺,快、快把九姑娘弄走。我要癢死了,呵呵,呵呵……」
裴仲桁走近了,撩了袍子蹲下身,拿了南舟的手腕切了切脈,只是醉了。他俯身把南舟胳膊掰開,然後把人抱起來,「去叫萬林把車準備好,再鋪上軟墊子。」大春忙爬了起來,應了聲是。
他抱著她慢慢往大門走去。年裡大約吃多了,比上回還要沉手。她的臉側向他懷裡,唇還在翕動,聽不清在說什麼。
「不能喝還喝。」他腹誹。
冬天穿得多,衣服厚,不好使力。她人雖然醉著,卻並不老實。裴仲桁走得有些踉蹌,很想找根繩子把人綁住。
南舟眉頭蹙起來,一臉不快。揚手一拍,正抽到他下巴上,「容婆婆,這人怎麼駕車的,癲得不舒服!」又扭了幾下,「我要換大馬車!」
「一會兒換。」
「不行,現在就換!」
裴仲桁覺得自己跟個醉漢討價還價有失風度,於是不再說話。
眼見快要到大門了,南舟忽然眉頭擰成團,哇的一下吐了。裴仲桁猝不及防,被她吐了一身不說,還差點把人摔下去。
大春正好進來復命,看到了驚叫一聲,「二爺!這、這……」
裴仲桁看了看兩人的衣服,這樣把人送回家不成體統。「去靜水園,叫他們燒上熱水。再去大少奶奶那裡借身乾淨衣服,找幾個大力的婆子。再叫萬林給南家傳個話,說九姑娘多喝了兩杯,醒醒酒就回去。」
大春道了是,忙吩咐下去。他看了看懷裡終於安靜下來的人,輕輕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到底誰欠了誰的。
幾個婆子手腳並用給南舟洗澡換了衣裳,然後抬上了床。南舟還是迷迷糊糊的,但洗完澡往大床上一放,也覺得舒暢。醉語喃喃,「這馬車寬敞。」在床上滾了一圈,又睡死過去。
裴仲桁也回了房間,洗了澡換了衣,泉叔已經等在外頭了。「二爺,祭牲、香燭、糕點、鞭炮都準備好了,等著您去接五路財神。」
裴仲桁揉了揉額角,「讓老四代我去吧,我歇會兒。」
泉叔也瞧出來他精力不濟,躬身退下去了。他喝了杯參茶,想起過會兒會放炮,不知道會不會嚇著她。只是這樣想著,人就已經邁步出去了。
大少奶奶房裡借來了兩個小丫頭,這時候站在靜水園裡守著,卻是伸著腦袋往外看,怕錯過了煙花。見裴仲桁進來,小丫頭們立刻拘謹起來,不敢再東張西望。
「九姑娘怎麼樣?」
「還睡著,醒酒湯煮好了,可叫不醒人。」
他擺了擺手,「行了,你們去看煙花吧。」
小丫頭們行了禮,立刻心花怒放地跑出去了。
裴仲桁試了試湯的溫度,已經不大燙了。他端著碗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纖穠合度的鴨蛋臉,腮上兩團醉酒的紅暈。他在床邊坐下,拍了拍她,人沒醒。他耐心地等了一會兒,她還沒有醒來的意思。
房外煙花炮竹聲聲,傳進來都變得有些模糊,悶悶的,像是誰在心上捶打。
南舟翻了個身。她身上穿的是大少奶奶的寢衣,他大嫂是個身材十分富態的女人,所以衣服在南舟身上空蕩蕩的。大約下人穿得時候匆忙,前襟的紐絆沒扣好,露了一片春光出來。一顆紅色的硃砂痣正在胸間,像落在雪裡的一朵紅梅。
他素日裡禁慾自持,多是心理或生理上的潔癖和習慣,並不是他感官遲鈍,也並非所謂的潔身自好。在這樣污濁的世界裡,總要恪守一些東西,才能讓他覺得自己不是行屍走肉。但這一刻,所有屬於雄性動物的天性,仿佛都被那顆硃砂痣激發出來了。
指尖輕輕碰到了它,心頭一陣悸動。那顆痣仿佛有魔力,神秘而魅惑。她的頭髮撒開在床上,他的手背輕輕摩挲著,膩滑的觸感像是在撫摸一匹光滑的黑緞子。他說不清楚,讓他這樣心緒浮動的,到底是因為她是一個女人,還是因為她是她。
南舟覺得胸口發癢,夢中輕輕撓了撓。她又調整了一個舒服的睡姿,擁著被子。一條腿架在被子上,那顆痣徹底看不見了。人像個睡熟的貓,不是文靜的睡像,卻有著妖嬈的姿態。
裴仲桁立在一旁,心緒翻湧。閉了閉雙眼,把湧上來的慾念壓了下去。想起裴益那時候的自辯,「那麼漂亮的姑娘,沒穿衣服扔在我床上,我忍得住才不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