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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50:23 作者: 顧長安
江譽白夸孩子似的將她誇了一通,誇得她眉眼彎彎。他也漸漸摸索出了划船的門道,動作也嫻熟起來。
湖本是人工湖,湖面雖然開闊,到底比不上自然天成的大湖,一會兒就劃到了湖心。湖心有個八角涼亭,江譽白拿槳搭住石梯,將小船靠上去。他先跳下船,系好了纜繩,然後把她也拉上來。
圓月當空,湖面微風掃過,一片粼粼波光。水光瀲灩,遠處湖面霧氣空濛。是一派「良夜清風月滿湖」「湖光秋月兩相和」的好景致。
「雖然比不上在海上的月亮,應該也不太差吧?」江譽白望著湖面道。
南舟點點頭。
江譽白上來的時候把籃子也提上來了,這會兒拿了杯子倒了兩杯酒,「『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願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里。』——瞧我這記性還不錯,還能記得從前先生叫背的詩。」說著遞了一杯給她。「來,咱們也學一學李太白,把酒問月。」
南舟今晚已經喝了幾杯了,知道自己酒量不行,怕自己喝醉了鬧笑話。本是曠達飄逸的詩,但南舟從他的語氣里咂摸出些落寞滋味,便不忍心拒絕他的酒,接過來小小喝了一口。
江譽白仰頭把一杯都喝光了。放下杯子,看她杯子裡的酒沒怎麼動,問道:「不愛喝這個酒?」
她小腦袋快速搖了幾下,「不是,我怕喝醉了,回頭髮酒瘋。」
江譽白覺得她真是可愛透了,也不勉強。從她手裡把杯子拿過來,替她喝完了。南舟覺得這酒勁兒太大,開始有點上頭了。
江譽白其實心裡說不上什麼滋味,有一種塵埃落定的踏實,又忽然很想母親。他從來沒見過生母,但這時候很想問問母親,你喜歡她嗎?
南舟覺得他的樣子同往常不大一樣,但哪裡不一樣,又說不上來。冥冥中似乎感覺到什麼,可又不知道是什麼。
夜深露重,她穿的禮服單薄。江譽白脫了外套給她披上,身上立刻像裹著一床暖暖的被子。但他的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就沒再挪開。
南舟覺得她一定得說點什麼,不然心慌得要受不了。「裴仲桁說船不是他燒的,要把船錢還給我。」
江譽白想笑,這個時候說這個,真是個會煞風景的丫頭。但長夜漫漫,這裡又不會有人打擾,總能把話說清楚。於是他「嗯」了一聲。
「我想好了,等我的新船到了,就租給別人,這樣就有了固定的收入。然後我再拿船抵押,再買一條船和他競爭。我的船新,裝備好、速度快,收費再比他低,他通平號里的船就沒法和我競爭。」
江譽白這下認真起來,聞言搖搖頭,「你若真想和他競爭,不要同他打價格戰。你資金不夠,打價格戰是最不明智的做法。如果只是想拖得對方沒生意,最後只會兩敗俱傷。你要記住,做生意,競爭並非一定要你死我活。相反,合作反而是一種競爭的手段,雙贏是最好的局面。」
「合作?我可不想跟他合作。」南舟咕噥道。
「震州那麼多碼頭,你當初為什麼要把船停在他的東望碼頭?因為他的碼頭管理最規範,收費最合理。你羽翼未豐,現在最重要的是韜光養晦,增長經驗、積累資金。你與其把船租給別人,不如租給裴仲桁。只要你的船掛在他的名下,他一天不倒,就一天沒人敢動你的船。無論是仇人還是敵手,先得從他身上學到他最厲害的地方,然後才知道怎樣對付他。」
南舟咬著唇消化他的話,思考了一陣,最後莞爾一笑,「你說的對,我不該意氣用事。反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嘛!」
可她笑著笑著,覺得氣氛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有些微妙,他的目光變得很深。他的雙手這時候還在她肩上,她覺得自己動不了。他不能總這樣看她,再這樣看她,她一定要胡思亂想自作多情的,那今天晚上別想睡了。借著酒意蓋臉,她小心翼翼地問:「江譽白,你幹嘛對我這麼好?」
江譽白輕輕嘆了口氣,唇邊有很輕的微笑,「我在追求你啊,還沒看出來呀,小傻瓜。」
這下輪到南舟傻了,不爭氣地打氣隔來。「你……呃……你剛才說了什麼?」
他俯身下來,把唇靠近到她耳邊,「我說我在追求你,我只對你一個人這麼好。現在聽清楚了?」然後直起身子,笑著望著她。
南舟的眼睛已經忘記眨了,腦子在想,他剛才到底說了什麼,怎麼就想不起來了?
「喜歡我?」他笑著問。
怎麼還有這樣問的?不應該是向小姐表白求愛的嗎?南舟這下徹底傻了。
將譽白勾著唇笑了。「不說話怎麼行?喜歡就喜歡,不喜歡……那我,再努力努力?」
這和姚櫻華和女同學們說的完全不一樣啊!看來一切都要靠她自己了。南舟努力思考了一會兒,喜歡還是不喜歡?然後終於想到了答案,很輕地點了點頭。
「沒瞧見……姑娘到底怎麼個意思?喜歡還是不喜歡?」他佯做聽不見,把耳朵送到她唇邊。像在她面前突然放了一個火盆子,讓她臉燒得不行。
哪有這樣逼人的?但她不打算騙自己。咬了咬唇,還是說:「……喜歡。」
他聽到了答案,笑意溫存地瞧著她,但還不肯罷休,「喜歡哪一個啊?」
南舟想捂臉,手還沒抬起來叫他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