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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50:23 作者: 顧長安
倘若放在從前,大約為討女孩子歡心也就順勢說一句「我只對你一個人好。」但現在反而什麼都不能說。越是打算認真的,越是謹慎。他能給她什麼,他同她在一起又會給她帶來什麼,他必須有萬全的考慮和對策。
南舟眨了眨眼睛,搖搖頭,說不出來。
「傻瓜……你再想想?」
但這個問題沒容她想下去,門被人敲開了。陸尉文帶著護士進來查房,江譽白站起了身又安慰了兩句,說先去辦點事回頭再來看她,然後離開了醫院。
出了病房,江譽白臉上的笑意一點一點冷下去。車停在了茂豐路上的一間小洋樓前。聽差的認得江譽白,恭敬道:「四少。」
「程燕琳呢?」
聽差的一怔,往常見他總是面帶幾分笑意,沒想到他語氣這樣冷,還直呼程燕琳的名字。
「燕小姐在書房,正有客人。」江譽白點了下頭,錯身直奔了程燕琳的書房,也不敲門直接推門而入。裡面人的談話聲戛然而止,看來人面色不善,又是直闖進來,尋思著怕是一段男女官司。他們互看了一眼,轉而恭敬地對程燕琳道:「程小姐,那我們就先告辭了,有什麼進展,我們再電話通知您。」
程燕琳像沒看到江譽白一樣,笑著道:「那,那件事就拜託兩位了。」然後微笑著目送那兩個人出去。等到門關上了,她才從書桌上的煙盒子裡抽了一根煙出來,自顧自地點著了。「稀客哪,多少年了,四少頭一回登我的門。」然後她噗嗤一笑。
「你知道我找你幹什麼來了。」
程燕琳走近了幾步,往他臉上吐了口白煙,笑著問他:「是不是想我了?」
江譽白眉頭擰緊了,「燕姨,真該叫你姐姐瞧瞧你這副發春的樣子。」
程燕琳終於有了怒容,她討厭他這樣輕看他。「是你到處發情吧!跟個女人勾勾搭搭不夠,送錢送禮物不夠,還弄個破船!」
江譽白笑了,「所以,船真是你燒的?」
「是,是我燒的。瞧著不順眼,叫什麼不好,江南?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勾搭到一塊兒?她也配同你放在一起!」
江譽白冷笑,「那燕姨配嗎?」人走近她兩步,手抬起來,輕輕摩挲了下她的臉龐。
她沉醉在他的撫摸中。他的手卻一點一點滑倒她脖子上,然後用力一掐。她被掐得喘不過氣,臉漲得通紅,下意識去掰他的手。她想,他是恨她的,這樣恨。恨有多深,愛就有多深——她最後反而不掙扎了,臉上露出詭異的笑,深情地望著他,享受著這種瀕死的快感。在快要失氧暈厥的瞬間,江譽白鬆開了手。空氣一下涌了進來,程燕琳猛地咳嗽幾聲,然後大口大口喘著氣。
「程燕琳,別忘了人都是有軟肋的。如果打算不理會晏陽的死活了,你儘管作妖。勸你別再碰南小姐,離她遠點兒,否則……有膽子你就試試,看看你姐姐要是知道晏陽的身世後,她會怎樣待你?」然後他拿了帕子擦了手,扔在地上,轉身走了。
程燕琳站不穩,倒在地上喘著粗氣。目光里儘是瘋狂的恨意,他竟然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拿程晏陽來威脅自己?
她當初酒後與他同床,無意中泄露了弟弟的身世,那也是她心底最傷慟之處。晏陽根本不是程家的骨肉,是她母親耐不住寂寞偷偷和一個戲子相好懷下的。程燕琳發現後,為了保住她在程家的地位,弄了毒酒讓她母親自裁。她也答應過母親,只要她死了,她就好好把晏陽撫養成人。
待到第二日酒醒後,她追悔莫及,怎麼能把這麼隱秘的事情說出去!但旁敲側擊幾回,江譽白似乎根本不記得她的話。她也只當他那日醉狠了,根本不記得。誰知道他在騙她!他根本什麼都知道,不過就在裝傻充愣。她是個偏執的性子,她對別人怎樣都可以,但別人若是欺騙、背叛、威脅了她,她便要以十倍奉還!
「不叫我碰她?」程燕琳笑得癲狂,「我就是不碰她,也有的是辦法叫你們成不了!」
裴仲桁趴在床上,背上扎滿了針。萬林敲門進來,做針灸的羅大夫是自己人,萬林同他回話,並沒有迴避。
「已經查了,放火的三個人找到了,說是收了人的錢才辦的事,不是四爺指使的。不過,人確實是四爺堂口裡新入會的兄弟。」
那也算是他裴家的人做下的了,他這一巴掌挨的並不冤枉。他自己給自己找了一點藉口,好叫他的念念不忘還有一點情有可原。
「叫他們弄清楚主顧是誰。」
萬林道是。
羅大夫開始撤針,然後聽得他悶哼一聲。
「二爺您還受得住?」
他無力地抬抬手,「沒事。」
羅大夫揉了揉他的肩,「二爺您這肩和脖子也太緊了,估計沒少頭疼吧?平常叫人給您多揉揉。」
裴仲桁腦子裡忽然又閃出夢裡的那雙手,神色就有些不自在,好在是趴著,沒叫旁人看見。等到身上的針都拆了,他坐起身穿上衣服。雙腿還是酸痛。不過他向來能忍。
出了醫館上了車,萬林問他是去鋪子裡看看還是回家。裴仲桁靜了靜,「去仁愛醫院。」萬林嘴唇動了動,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發動了車子。
裴仲桁坐在車裡,他看到江譽白離開醫院,也看到南漪後來也離開醫院,一直等到夜深人靜才下了車。萬林很不理解,但還是什麼都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