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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50:23 作者: 顧長安
花春秀氣得捶他,「做孽啊!你們做下的惡還少嗎,我磕頭為誰?是為了給你們幾個混蛋消災除厄。你還出言不遜,趕快磕頭向佛祖贖罪!」
裴益不喜歡聽這些,隨便雙手合十假意拜了拜。
花春秀望著南舟,「那兩位,是、是南家的小姐?」
「是是是,南家的臭丫頭!」裴益沒好氣道。
「我去看看九姑娘……」自己奶過的孩子,總有一點不一樣的感情。
「看什麼看!」裴益最恨母親同南家的人有瓜葛,尤其是南舟。
南漪卷下南舟的襪子,腳腕處腫得老高,不知道骨頭斷了沒有,腰上如何更不得而知。裴仲桁也蹲下身,「九姑娘,剛才真是抱歉……」
「你不用道歉,我是瞎了眼。」南舟冷冷道。她深吸了一口氣,「十一,我們走。」
南漪使勁把南舟扶起來,本想把她架在肩上,誰知道南舟一抬胳膊腰就鑽心的疼。南漪只好扶著她。這裡距離檀溪寺最近,下山是下不去了,不如先到寺里。常有腿腳不便的香客僱人抬轎,說不定能正好碰到要下山的轎子。
南舟扶著南漪,一節一節地往上挪。花姨娘在不停責備裴益,裴益被她說煩了,「哎呀行了,是我有眼無珠,錯打了好人,我這就去贖罪!二哥,你背娘,我去背九姑娘,成了吧!」
南漪同南舟同時大聲說:「不必!」
南漪是覺得他是個色胚,不肯叫姐姐吃虧。裴益卻會錯了意,走近了,低聲笑,「丫頭醋勁還挺大,怕什麼,我又不會喜歡你姐姐。」
南漪氣得臉通紅,「不用你管,我能扶著姐姐走!」
「好好,懶得管你們!」說著裴益蹲下身背起花春秀。花春秀捶他,「你放我下來,我能自己走,我還沒磕完頭,你不要管我,你去照看九姑娘……」
裴益卻不理她,「人家不需要我照看。行了,您老趕緊上去休息,您病才好幾天啊?還有那個春桃又死哪兒去了?不是她陪著您上來嗎。我說怎麼左等等不到、右等等不到。」
花春秀掙扎著想下來,「我能自己走,太重了,上面不好走的。」
「走什麼走,我背著您,又不是沒背過。這山太陡,您有個閃失不得心疼死我啊。您就不要囉嗦了,兒子背娘天經地義的。」裴益腿長步寬,三兩下就不見人影。
南漪一手提著籃子,一手扶著南舟。裴仲桁走得很慢,但身後兩個姑娘更是慢得出奇,讓他的慢顯得別有用心一樣。他走了幾節階梯,停了停。轉身看過去,只能看到女孩子烏黑的發頂,還有她鬢髮間若隱若現的小黃花。
裴仲桁慢慢走了下來,「你們這樣走,天黑也到不了寺廟。萬一碰上歹人再有個閃失,裴某更是難辭其咎了。」
南漪同南舟互看了一眼,天色是變暗了些,身邊幾乎也不見什麼香客。本來還沒覺得怕,被他一說倒有點害怕了。
裴仲桁見她神色鬆動了些,轉過去蹲下了身,「九姑娘是不肯欠人人情的人,裴某同樣不願欠人人情。剛才你救了家母,我也不能叫你們落到危險的境地。」
山中有倦鳥撲稜稜竄入了林中,驚得南漪心慌。她看了看南舟,低聲勸說:「姐姐,讓他背你吧……」
南舟確實不喜歡裴家人,但裴仲桁一貫也算斯文有禮,從未有過僭越。看她還遲疑,裴仲桁直起了身。他站的台階比她高,居高臨下更覺得神色冷然,「九姑娘是打算讓裴某抱上去,還是背上去?」
南舟下意識就拒絕,「不要!」但見他神色越發冷峻,才咕噥了一句,「那你轉過去……」
哪有這樣的,簡直是強買強賣。
裴仲桁轉過身蹲了下去,南舟一咬牙,這才伸手扶住了他的肩,慢慢地勉為其難地伏在他背上。原來這樣清瘦的人,肩背也是這樣寬的。好在他身上的味道清冽,如霧中松柏,不算討厭。
雖然是背著,但她盡力將自己撐起來,儘可能地遠離他。也不抱著他脖子,不過抓著他襯衣雙肩。這樣重心就落到了下頭,裴仲桁很難保持兩個人的平衡。兼之襯衫被她使勁地往後扯著,脖子勒得快要喘不上氣。
他單手解了兩粒紐扣,聲音也有些吃力,「九姑娘是打算同裴某一起摔下山同歸於盡嗎?」
南舟討厭死這兄弟倆了,好好出來玩一趟,現在卻瘸了腿。對了,上次也是去看他們家的新船下水,腳也被踩腫,簡直是八字不合的狠了。
她越想越氣,嘟囔道:「你想得美!你的船資還沒付完,想死了賴帳嗎?」
聽起來孩子氣的很。他唇角輕輕彎了彎,她看不見。
原來女孩子是這樣嬌軟的。她一伏上來,他呼吸就是一滯。她人並不重,雙腿勻直。她腿上的肌肉緊實,後背明明感覺到柔軟地一團,緊緊貼著他。她的呼吸在耳畔,不遠不近,若有還無。那呼吸聲在他耳廓里放大,汗滲了出來。心跳得一回重過一回,腿也發軟。
快要到寺廟了,最後這五百多節石梯尤其陡峭,他走得很吃力。
她髮辮垂下來,風一吹就吹到他臉上,酥酥麻麻,心頭也發癢。他的步伐漸漸慢了下來,喘氣聲似乎也大了些。南舟頭偏了偏,想看看他的神色,「你行不行啊?」
裴仲桁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他穩了穩心神,人也停了下來。微微一側臉,聲音壓得很低,他的臉幾乎要擦著她的唇。「九姑娘,往後千萬別問男人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