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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50:23 作者: 顧長安
裴仲桁又是一個巴掌抽過去。
裴益被打得腦袋差點撞了牆,但還是笑眯眯地,沒皮沒臉的湊過去,拉拉他的手,「哥啊,你別打我了,打狠了你自己又心疼。瞧你這又瘦了,別累壞了身子,不上算。我自己打自己成吧?」說著左右開弓抽起自己來。
裴仲桁人又冷靜下來,嘆了口氣。裴益知道他火氣消了,笑著跳下床撿了皮帶,舔著臉給他繫上,「二哥這腰長的好,也不知道以後便宜了哪個女人。」
裴仲桁冷冷瞪了他一眼,裴益也不害怕,直往他身上湊,「哎呦,哥,我腰疼,屁股疼,你給我揉揉?」
「你少碰點女人腰就不疼了,年紀輕輕的,整天這上頭用力氣。」
「誰像二哥你佛爺似的沒情沒欲,整天抄經都快成和尚了。人家力氣多沒處使嘛,現在又不像從前,不快活的時候還能打打殺殺滅滅火。是你叫我管住脾氣的,那我火氣不撒出去脾氣就大嘛……對了,昨兒那大鼓書娘真夠勁兒,要不要叫她來給你泄泄火?」
裴仲桁不搭理他,心頭卻泛著苦。這個弟弟從小就出去闖生活,受過太多苦。因為長得漂亮,沒少被男人欺負,也被女人欺負。人長大了,便也是在欺負人時尋求一點平衡和痛快。
裴仲桁叫下人拿了藥酒和紗布。四爺挨打不是頭一遭,這種東西家裡備得向來齊全。一會兒東西就捧過來了。裴益照常脫光了,光著屁股趴在床上。
床上一股脂粉味兒,裴仲桁嫌不乾淨,三兩下把被子扯了扔到一邊。「別盡往家裡招不三不死的女人,真離不了女人,索性正經娶個太太。」
裴益扭頭,「二哥都沒娶,輪不到我娶。娶老婆回來管我嗎?這個我可不聽你的。」嘆了口氣,他又趴回去,「再說,到哪兒找個像大嫂那麼有情有意的?都是見錢眼開的婊子,要不就圖我好看。你說我的臉要花了,又沒錢,當天晚上就得跟野男人跑嘍。」
裴仲桁不說話,太心疼他,默默給他處理身上的傷。他心裡也像是被人抽了一頓鞭子,只是疼,瞧不見傷處。
「對了,那丫頭寫的什麼東西,密密麻麻好幾張紙。」裴益突然想起這個。
裴仲桁一條一條說給他聽。裴益聽罷惡狠狠道:「果然是那臭丫頭陰我,告黑狀。看回頭我不收拾她!」
裴仲桁手下一用力,裴益「嗷」了一聲,「哥你輕點兒啊!」
「我再跟你說最後一遍,你該怎麼要錢就怎麼要錢,冤有頭債有主,以後離南家的女人遠點兒。」
裴益不耐煩地應承他,「好了好了,我答應你,我發誓還不成嗎?不過,要是他哥再把他妹子剝光了扔老子床上,老子可不管。」
「整天在誰面前逞老子呢?」裴仲桁在他屁股上輕拍了一下。「好了,把褲子穿上。」
裴益笑嘻嘻地翻過身,套上了褲衩。「哎,我說哥,你還真同意那丫頭的提議了?照我說,叫他們今天就滾出宅子,明天就還錢。拿不出錢,男的送去當龜公,女的扔進窯子賣!」
裴仲桁手上全是藥酒的味道,喊了下人端了水來淨手。他的頭髮都亂了,垂到額前。目光垂在水盆里,一遍一遍地洗手。聲音波瀾不驚的,「老四,報仇不是非要這樣報的。逼急了,狗急跳牆就沒什麼意思了。見過貓怎麼抓老鼠的沒?拍一爪子,鬆開叫它喘口氣,然後再拍。玩夠了再吃——一輩子那麼長,何必急於一時?」
裴益搔搔頭,好半天終於順著二哥的花花腸子走了一遍,想通了。然後往裴仲桁的腰上一掐,「哎呦,二哥真是的,你可太壞了!」
那邊南舟腳步虛軟,也走不得路。現在一個銅子兒都要省下來,阿勝半蹲下來拍拍自己的背,「九姑娘,我背你回去!」
天快大亮了,街上的人也漸漸多了。他們從小一處長大,沒什麼男女大防的心思,但南舟瞧著他這一晚上大約也不好過。搖搖頭道:「沒事,咱們慢慢走走。」
兩人才走到街頭,後邊駛過來一輛車,不偏不倚地在他們旁邊停住了。泉叔從車上下來,畢恭畢敬地拉開車門,「九姑娘,我們二爺派我來送您一程。」
對於泉叔的印象,南舟腦子裡是很模糊的,阿勝卻是認得的。周泉是從前南家的管家,周氏不在後,南老爺聽信讒言懷疑他手腳不乾淨,打折了腿趕了出去,昌叔這才成了下任管家。沒想到消失了很多年,再回震州,周泉竟然成了裴家的大管家。阿勝覺得他是二姓家奴,是叛徒,對他就沒有好臉色。
泉叔知道她不會輕易上車,緩聲道:「九姑娘就當我還一點夫人當年的恩情,就是衝著夫人當年的看重,周某也不會害姑娘。」
南舟確實走不動了,見泉叔彬彬有禮,態度也誠懇,不像個惡徒。裴家人想耍花樣,剛才在宅子就動手了,不需要等到現在,便謝過他上了車。阿勝不敢叫她一個人坐車,雖然板著一張不樂意的臉,還是同南舟坐在了一起。
南家的門房老劉一直在大門那裡張望,直到看到南舟和阿勝下了車,這才興沖沖地跑去裡頭通傳。阿勝和南舟相扶著進了正廳,南老爺這會兒不在,只有眼睛腫得像桃子一樣的十姨太和一臉幸災樂禍的三姨太。
見到南舟,十姨太走上前兩步,期期艾艾的又是盈滿一包眼淚水。南舟擺擺手,「十姨娘您先放寬心,那個裴四答應不會再為難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