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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50:23 作者: 顧長安
江譽白終於放開了最後一粒龍眼,笑微微地走近了,餘光瞄見外頭走廊人影亂晃。抬手把門壓了回去,卻沒有落鎖。
「人生何處不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識。」然後輕佻地在她下巴上捏了捏,心頭卻是一動,滑不溜的,皮膚這樣好。
南舟不理會他的酸詩,更惱怒他的調戲,想也沒想揚手就想把花瓶砸到他頭上。江譽白早注意到了,半空截下了她的手腕子,用了力一捏。南舟吃痛,鬆開了花瓶。眼看花瓶要落地,被江譽白輕輕巧巧地接住了。
「這麼好看的花瓶,怎麼捨得摔的?」他輕笑著把花瓶放好。「千不該萬不該叫你獨守空房,今天好好補償寶貝兒,好不好?」
走廊凌亂的腳步聲近了,不待她開口,江譽白一拖她手腕拖進了臥室,往床上一扔人就壓上去,順手拿被子蒙住了兩人。
南舟拼命掙扎,江譽白緊緊捂住她的嘴,「小姐,多有得罪,江湖救個急吧!」
進了臥房的瞬間,一看到陳設、氛圍,他就意識到自己走錯了房了。但此時也只能將錯就錯了。緊密的,被子連同身下的人都有一股甜馨的奶香撲面而來,難免心旌搖惑,只得穩了穩心神。
南舟的大門是被人踹開的,亂七八糟呼啦啦湧進了七八號人。江譽白適時地放開了南舟的嘴,果然她長長的尖叫聲差點叫刺破他耳膜。江譽白縮了縮脖子,卻也覺得這個叫聲應景又好聽。伴著叫聲,他從被子裡鑽出個腦袋,瞪住了來人,「誰這麼不長眼!」
床上披散著一大片的長頭髮,有人在往被子裡縮,被翻紅浪的。領頭的愣了愣,跟蹤到這裡,本想逮住江譽白私會的人,誰料想他竟然是找快活來的。他咽了口唾沫,「四少……」
席夢思還上下起伏,是南舟正在踢打江譽白,只是外頭人不曉得。這床質量堪憂,吱吱扭扭的響聲聽得人臉紅心跳,又捨不得挪開眼。
江譽白突然臉色漲得通紅,聲音終於停了下來。他目光更兇狠起來,簡直吼起來了,「是不是要看少爺辦完了事兒才走?」江譽白被南舟踢中了要害,疼得腦袋發漲,又不能輕舉妄動。但怕她又亂踢要了他的命,只得一邊死死壓住她一邊同來人周旋。「有話就講有屁就放!」
來人有點心怯,未曾見過他發過這樣大的火,哆哆嗦嗦道:「老、老爺現在不大好,夫人請您趕緊回去……」
「滾出去!」
「四少,咱們就在外頭候著您,您不回去,咱們不好交差啊。」
「滾遠點!」
「是、是!」來人確定了他的行蹤,目的達到,帶著人烏泱泱地退出去,然後關上門。
見人退遠了,江譽白這才掀開被子起身。南舟魚一樣從他身下滑出去,揚手就是一巴掌。
女孩子畢竟吃了點虧,江譽白不同她一般見識,揉了揉臉,好脾氣地笑了,「多謝小姐搭救。」
態度很誠懇,這下南舟倒沒話好說了,咬著唇惡狠狠地瞪著他。江譽白脫衣服脫得瀟灑,如今穿衣服卻有點不好意思來,甚至有點羞澀的意思。撿起地上橫七豎八的衣服,背著她把衣服穿好,又理了理被子裡弄亂的頭髮往外頭走。
走到了門邊,江譽白看了看,門框裂了,鎖也壞了。他在口袋裡掏了半天,沒掏出錢來,怕是剛才躲眼線的時候掉在了路上,這倒比剛才認錯了人更尷尬。他清了清嗓子,「我回頭叫人來修。」
「不必了!」南舟果決地拒絕了。
只是江譽白從來沒有欠人的習慣。又把口袋摸了一遍,最後想了想,把脖子裡的一個奶白的玉墜子拿了下來,往桌子上一放。「今天承蒙小姐相救,下回小姐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拿著墜子來去海安路十七號江家來找我。」說完人走了。待他轉身合門,看到旁邊的門牌號,這才注意到果然是他走錯了門,不禁失笑。
南舟待腳步聲消失,也學著他偷偷躲在窗戶後頭撩開窗簾,見一群人擁著他上了汽車,前前後後三四輛,浩浩蕩蕩地開走了。南舟這才放下心來,走到大門旁蹙著眉頭髮呆。房東太太可不是個好相與的,這門怕是要重買一扇了。她默默算了算花費,大約真的得上門討錢去。然後她想起一個更嚴重的問題,那人沒說他的名字!
換了門換了鎖,平平安安過了十幾日,花費也算了出來。她整理好單據,準備選個日子上門討債。畢竟坐吃山空,她盤算著趁著暑假得去尋份正經工作,這樣開學後就有餘錢雇個丫頭。只是剛剛敲定了去圖書館做事,震州那邊就來了人。
來人叫阿勝,管家昌叔的獨。阿勝同南舟一般大,小時候沒少一起玩。但許多年不見,南舟還是費了力氣才認出人來。阿勝從小就愛哭,到如今二十出頭的人了,老大個個子,還是愛哭。
見了南舟,阿勝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原來年初南老爺中風了,總不見好。家裡的幾位少爺和姨太太趁機分了家,能拿的都拿走了。昌叔一月前出了車禍,人沒了,家裡連個能主事兒的都沒有。昌叔對南家忠心耿耿一輩子,放不下南家老爺,臨終前叫阿勝來尋南舟。
南舟本意是不想回震州的,只是阿勝日日在她樓下哭聲震天,四鄰八舍都探著腦袋指指點點。南舟沒辦法,只好答應回去看看南老爺,也算盡一點為人女的責任。她叫阿勝先回去,自己料理完房子後就回。估摸著暑假大約是回不來了,不能白費了這兩個月的房租。她行李不多,先寄存到了同學家一些,退了房。修門錢也來不及討要了,只帶了書本、幾套換洗的衣服,便搭船回了震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