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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50:23 作者: 顧長安
[現代情感] 《南舟行》作者:顧長安【完結+番外】
簡介:
上世紀二三十,震州名門千金南舟逃婚前往滬上求學,差點落入仇家裴氏兄弟之手,幸得逃脫。
六年後南家家道中落,南舟不得已回鄉看望病重的父親。
為重振家聲,也為了證明身為女兒一樣能做出頂天立地的事業,南舟決定留在了震州。
困難時得遇軍閥之子江譽白相助,兩人相處日久,漸生情愫。
南舟以其出眾的造船和數學天分,得到仇人富商裴仲桁的賞識。
兩人從互為敵手,到惺惺相惜,成為了亦敵亦友的生意夥伴。
因為江母極力反對,加之南舟不肯為愛情放棄事業,南舟與江譽白惜別分手,又因為矛盾同裴仲桁決裂。
雖然如此,南舟還是從兩人身上學到了為商之道,也領悟到了民族大義。
後南舟全心投入到改革、發揚民族船運事業中,終於名聲鵲起成為一代女船王。
抗戰爆發後,南舟苦苦支撐,並暗中幫助愛國人士和愛國運動,因此被東洋人盯上。
而裴仲桁與南舟因為共同的信念又走到了一起。
震州淪陷,南舟拒絕日寇拉攏,最後自沉全部輪船,阻擋了侵略者的腳步。
南舟與裴仲桁兩人歷盡艱險,逃往後方與家人團聚。
歷經波折和磨難,南舟終於以自己的力量尋找到了生命的意義和真正的幸福。
世上有情最苦,可俗世的真情誰能擋得住?
浮生若夢,有舊愛暌違,有恩怨情鍾,有生死與共。
擾擾紅塵迷路,願執一人手,閱盡人間盛衰春秋,看河山萬里,看明月泉流。
第一章 一葉扁舟輕帆卷
南舟第一回 見裴仲珩的時候十四歲整。
那時候她卷了家裡的一包珠寶,準備逃婚去滬上讀書。出震州走水路必過東望碼頭。從南家大宅跑出來,洋車到了碼頭附近便不肯再走。
南舟女扮男裝,偽裝的並不高明,叫人一眼看穿。拉車的苦著臉,「小姐,您自個兒自求多福吧,只敢拉到這兒了。這個點兒碼頭附近可不太平啊!」
南舟不是個婆婆媽媽的人,也聽說過這時候碼頭的人「辦事」,平民老百姓等閒不會出來找晦氣。她給了車資,緊了緊包裹拔腿往碼頭跑。她定的是一趟過路船,夜裡一點走,過時不候。她想著運氣不該那麼壞,總不至於今天就觸上霉頭。
結果那天她的運氣壞到了家,剛靠碼頭就碰上了裴家人清理門戶。一排七八個人,反剪著手綁著,跪在地上鬼哭狼嚎。有人求饒,有人罵罵咧咧。兩排火把把碼頭照的通亮。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對著其中一個人一頓猛揍,旁邊的人沒人敢去拉。血腥味南舟離著老遠就聞到了。她咽了咽唾沫,也把快要跳出去的心給咽了下去。
她今晚必須走,再不走就要被父親的姨太太送給鰥夫做填房。她是南家唯一嫡出的女兒,可也是唯一一個沒娘撐腰的。她是靠著自己拼出一條「血路」長大的孩子,如今,她還得踩著一條真正的血路離開震州。
南舟放輕了腳步,目不斜視地從那群人旁經過,手腳發軟,又強作鎮定。好在她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定的船。船上掛了盞風燈,像深夜裡引路的明星。
那個出賣同門的被少年折磨得不成人樣。旁邊的人看不下去,有機靈的手下討好地向少年遞上一壺茶,點頭哈腰賠笑道:「四爺,您歇歇。」
裴家四爺大名叫裴益。他接了茶壺,喝了一口,淡而無味且不解渴。一抬眼的功夫,瞧見個瘦小的影子鬼一樣飄過去。他眯了眯眼睛,心道誰這麼肥的膽子不把他裴四放在眼裡?往前踱了幾步,眉頭一挑,下頜抬了抬。心腹順子一下就懂了,帶了三兩個兄弟,跑過去抓雞仔一樣把南舟拖到裴益的面前,一推一搡,南舟就被扔到在了地上。
裴益抬腳一踩,踩在了南舟的腳踝上,「混哪兒的?」
南舟疼得叫了一聲。裴益聽聲,來了興致。丟了茶壺,從旁邊人手裡抽了火把,蹲下去湊到南舟的臉前。
火把離得近,南舟感到臉皮燙得發疼。學生帽里露出的幾根髮絲被火把燎了,沖鼻子的胡味。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逞著膽子道:「不、不混哪的,我是過路的。」
是個女人。裴益一掃今夜的頹興,本來一肚子邪火還沒處撒,正好送上門來個丫頭。半夜三更出來的,也不會是什么正經姑娘家。他倒是葷素不忌,不過從來不沾良家婦女。抬手挑掉了南舟的帽子,一頭烏黑的頭髮傾泄下來,馨香撲面,邪火更盛。
借著火光,裴益看清了南舟的臉。仿佛是餓漢逮住了只肥兔子,笑得陰陽怪氣,「我當是誰呢!」
南舟有點懵,這人認得自己?可她一個養在深閨里的大家小姐,怎麼可能認識這樣的亡命之徒?於是探尋地看了裴益一眼。
約莫十五六歲的光景,一身黑色綢緞褲褂。領子的盤扣散了三顆,露了內里雪白的裡衣。眉淨眼亮,高鼻薄唇。粉白面龐,是處處經得起推敲細瞧的臉,家裡唱堂會的小生未必有他三分顏色。只是唇角笑意太薄,讓人覺得這人美的邪性,叫人毛骨悚然的。
她總不會認得這樣的人的。
「見著爺,你跑什麼?是不是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