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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47:28 作者: 顧長安
婉初聽到有人同自己說話,無力地擺了擺手,又哼了幾聲,渾身卻沒有力氣動彈。
代齊側過身子坐在她床邊,把她扶起來半攬在懷裡:「喝口水。你哪裡不舒服?我去給你叫醫官。」
婉初半眯著眼睛,仰了仰頭。眼前的人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是誰。鼻端是好聞的幽幽的蘭花香,多久沒在這樣寬厚的懷裡倚著了,她只覺得想念得厲害。仿佛還是當初倚在榮逸澤懷裡,唱戲給她聽的那晚。
婉初好像是想起他荒腔走板的唱詞,嘴角彎彎得趣地笑了笑,往他脖子那裡鑽了鑽,吸了兩口氣。她的鼻尖蹭到他的喉結,他的心頭就是一顫。
他滾了滾喉頭,把手裡的杯子的水喝了幾口,還是覺得嗓子幹得厲害。清了清嗓子哄她:「你發燒了,先喝口水,我去叫醫生來。」
婉初這回總算是聽話了,就著他的杯子喝了一口。代齊放下杯子,正要鬆開她起身去叫醫官。婉初卻攔腰抱住他,繼續在他頸間摩挲。迷亂地笑了笑,撒嬌一樣呢喃:「你怎麼換香水了?」又聞了聞,「不過這個味道也很好聞的。」
代齊看她神色迷亂,也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了。伸手去拉開她的手,想把她從身上解開。
婉初卻是抱得更緊了些:「別走,我知道你生我氣了。你惱我趕你走是嗎?我不是真的要趕你走,我只是不能不趕你走。」說著竟然哭了,手下圈得更緊了。
代齊覺得她的話奇怪,知道不是說給自己聽的。既然感情這樣好,為什麼又要分開?他當真看不透女人。
婉初抬頭只看見他如畫的下頜,好像是榮逸澤的,又好像不是。只是心裡滿滿當當的全是他,好不容易抱住了,怎麼都不想鬆手。身體裡的燥熱因為抱著一具強健的身體而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那心裡的渴望和思念仿佛尋到了一個去處。
她輕輕撫了撫他下巴,又笑道:「你怎麼變白了?是不是跟白小姐在一處久了,就白了?你是不是同別人在一處了?我不想讓你同別人在一處,我會難過。」眼眶裡湧出兩串的淚珠,眼底還帶著些淒涼。
代齊捉住她亂摸的手,她的手也是滾燙的,也急了:「你真是燒糊塗了,我去叫醫生!」
婉初卻是不依不饒地纏住他:「你別走,別走。」然後仰起頭在他頸間落了一個吻,然後嬌憨憨地笑著。
代齊仿佛被電擊中了一樣,身體裡關於她的記憶瞬間甦醒膨脹起來。她的唇剛碰上來,他渾身就麻了。攥在一處的手酥到了指尖,呆得連推開的力氣都沒有了。腦子在困難地分析著這突如其來的狀況,看她這副光景,她是喝了什麼不該喝的東西?
代齊艱難地推著她,往後躲著。兩隻手一時忙亂得不知道去擋她的唇還是去掰她的手。只知道再不出去,是要出事的。
他的臉也燙起來,原來他不是那樣清心寡欲的人,原來也是渴望的。只是上一回是交易,這一回算什麼呢?
她是迷糊的,可他是清醒的。他只覺得肩頭上那天被她咬過的地方,又開始隱隱地發著癢,直指心底的麻癢和盪動。
婉初的手被他掰疼了,又掉了幾滴眼淚下來,索性鬆了手:「你別生氣。我錯了,我知道錯了。」她只覺得人是飄著的,榮逸澤又到了她面前。她心裡藏著的愛,都恨不能告訴他。
代齊瞧著她終於鬆了手,好容易鬆口氣,忙站起來,誰知道她一拉他衣領,把他拉低下來。他沒料到她有這樣大的力氣,雙手忙撐在床邊才沒被她拉得壓倒過去。
婉初狡黠地笑了笑,仰著頭,抿著雙唇很認真地解他的扣子。人是昏的,手指頭也不聽使喚,解開了三個,第四個怎麼都解不開。「你穿的什麼衣服,這扣子這樣難解開?」聲音里是勾人奪魄的嬌息和一點任性的氣惱。
代齊覺得渾身也跟著燒起來,燒得他全身僵硬住。她的手不聽話地上下亂動,將他的呼吸從情淺滾成濃重。胸中浮起的臆動將要湮滅那最後一點的清明,牆上投過的身影漸漸要重合在一起。
他的唇在她的唇邊停住,前進是龍潭後退是深淵,總歸是他的煎熬。眉頭微微皺起,手從她後背漸漸滑了上去,在她頸間停了停,然後猛然一落。
婉初終於柳絮一樣柔軟下來,癱倒在他懷裡。
他頭上是密密匝匝的一層汗,氣息好長時間才平靜下去。輕輕地把她放平,俯下身,撐在她上方,看著她靜靜的睡顏:「你可真能鬧……」
他自失地笑了笑,好像是從小她捉著他玩他一點都不樂意玩的遊戲。
那時候只要她高興,再不喜歡,他都能同她玩。只是這一回,他是不能的。他不知道自己在她心裡是怎樣不堪的面目,雖然他從不在意,只是知道,再不願意讓那不堪更甚了。
她能強求他,但他從不強求。
把她落下去的衣服攬好,又蓋上毯子。拉起她的手,隱約看到淺淡到快要消失的舊痕。比她膚色更茵白凍膩的小小月牙,那是他咬過的地方。那時候咬得多狠。除了他,大概沒人看得出來。
他把她的手拉起來,放在唇邊略一停滯。鼻尖雙唇點水一樣輕輕摩挲,又緩緩放下。摁滅了檯燈,起身出去。
霍五一直蹲在樓梯拐角,算著代齊進去好半天了,看來好事是要成了,圓子終於有娘了。他情不自禁地點著煙,嘿嘿笑了幾聲。只是笑還不能夠體現心中的快樂,嘴裡自然而然地冒出了幾句很趁景的小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