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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47:28 作者: 顧長安
婉初手下覺出一點異樣,微笑著道:「不礙事,不礙事。」心頭卻是一顫。
衣服濕了,也不能再坐著,正好藉口離開去換衣服。她一個人快速走回房間,閂上門,這才把緊攥的手打開,裡頭躺著一張字條。
她不知道為什麼有這樣神秘的行為。湊到燈下,打開字條,裡頭包著一隻玉指環,紙上寫著四個字「後花園見」。
婉初的心突突跳著,這玉指環是母親尾指的戒指,翠綠里纏著一團紫糯,是她一直戴著的,怎麼會到了這裡?
婉初燒了字條,收好指環。推開門四下看看無人,便匆匆往後花園去。
月是好月,滿圓透亮。前院的熱鬧聲越發的小了,靜得沒有一個人。
傅府的一切都是照著京州老王府的樣子建的,雖然不算熟悉,倒也能摸個大差不差。到了後花園裡,四下看了看,卻是沒有人。正在疑惑中,突然有人拉了她一下。
婉初嚇得正要叫,那人卻捂住她的嘴,低聲說:「格格,是我。」
婉初聽得是個婦人的聲音,心就放下一半。借著月色一看,卻是剛才給她擦裙子遞字條的老丫頭金姐。
金姐四處看看,拉著婉初左閃右閃到一堆假山叢里。婉初壓低聲音問她:「是你給我字條?你怎麼會有我母親的指環?」
金姐壓低了聲音:「這指環是夫人給我的。」
「不可能!我從法國回來的時候,母親還一直戴著它,她怎麼給你的?」
「格格,我不瞞你。幾年前司令把夫人從法國接了回來,留在府裡頭……當初格格前腳上了船,馬總管後腳就到了法國,說格格的船靠岸的時候翻了,夫人這才跟著回了國。卻不想到了府里才知道司令管她要什麼東西。夫人不肯說,就被關起來了,一關就是這許多年。」
婉初心頭震顫,卻仍然不能夠相信:「這樣隱秘的大事,你怎麼知道?」
金姐停了停,又往外頭張望了一番:「本來這事情我也不知道,那一回嫡福晉忌日,我被支到後罩樓福晉老屋子裡找東西,意外遇見了夫人。」
婉初臉上仍然滿是疑色。
金姐看她不信,也是著急:「我是嫡福晉身邊的老丫頭,從京州跟過來的。原來在京州夫人掌家時,她老人家曾經救過我弟弟的命。我怎麼會騙格格!夫人把這戒指給我,她聽說司令要找人接格格過來,便託付我,讓格格千萬別來。可我一個下人,到哪裡去打聽格格的下落?夫人便說倘若格格真的還是被尋來了,就讓我跟格格說,請格格務必早點離開!」
「我母親呢?」
金姐卻是搖搖頭:「後來卻是不知道了。那後罩樓等閒不得出入,也不知道夫人現在在哪裡。自從上次見過夫人,這已經小半年過去了……本想早些跟格格說,可是一直沒找到機會。」 金姐壓抑著哭,抹了抹眼淚。
婉初卻是晴天霹靂。原來母親沒有死,原來她在定州。她卻以為她是傷心過度追了父親去。她怎麼這麼糊塗,她怎麼就不知道回法國去看一眼!
「我不能耽誤太久,要招人疑心的。格格,夫人的話我也帶到了,總算對得起夫人的囑託,你快點走吧!」金姐拍了拍她的手,匆匆離開。左右顧盼著前後無人跟隨,她進了馬瑞的房間。
「回馬總管,都按照您吩咐的跟姑奶奶說了。」
馬瑞點點頭:「格格可是信了?」
金姐把婉初說的又說了一遍,末了,斟酌著說:「瞧姑奶奶那模樣,怕是有八九分信了。」
馬瑞心底嘆了口氣,沒想到傅仰琛會用這樣的法子留婉初。畢竟是心疼她,捨不得在她未婚夫身上下手,就引了髒水往自己身上潑。
他心裡替他委屈,面上卻不好說什麼,只說:「好,這事兒你做得好。回頭格格怕是還會再來尋你,你記得嘴巴嚴實些,什麼都不要說,仔細露了什麼馬腳出來。」
金姐忙點頭稱是。
這邊婉初覺得腳下如墜著石頭。怎麼會這樣?傅仰琛居然囚禁了母親?這回把自己誑來,就是來威脅母親的嗎?還是母親已經不在了,他才在自己身上動了主意?
抬頭看著巍峨樓闕,樹影幢幢分外猙獰。婉初懷著沉沉心事,回到聽梅軒里。腦子是空空木木的,母親還活著嗎?她走過的這傅家王府,母親不久前也走過嗎?她自己被沈仲凌囚禁過,自然明白被鎖的滋味。四年,母親這四年過的會是怎麼樣的日子!
婉初只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深潭裡,怎麼都浮不上水面。她低頭看見手指上的戒指,榮逸澤,她此刻突然想起那天落水的時候他說:「往上游,別回頭。」當時還嗔怪他怎麼不早點告訴她。
到了此刻才真正體會他的心意,那是不願意拖累。是真心愛一個人,才真真正正的不願意成為他的負擔,把他一同拉入無底的深淵裡。
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嗎?就這樣把金子給傅仰琛,跟著榮逸澤逃到遙遠又安全的地方嗎?她怎麼能心甘,又怎麼能心安?
把一切都告訴他,同他一起想辦法去打探尋找母親的下落?可榮逸澤就算家資雄厚,也不過是個商人,拿什麼跟傅仰琛這種手裡有兵有槍的軍閥去斗?最後,還是要連累他。
婉初左右拿不定主意,既盼著他來,又怕他來。
過了幾日榮逸澤果然是來了。他在酒店裡住下,找人上門遞了帖子。婉初知道他來,心裡又高興又害怕。榮逸澤電話里說第二日就要去下聘,婉初忙攔住只說大哥這兩日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