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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47:28 作者: 顧長安
「多謝三公子提醒。」可她能怎麼樣呢?她現在是唐浩成明媒正娶的夫人,就是死,也是冠了「唐」姓的。
榮逸澤從懷裡掏出一本派司,一張十萬元的支票,還有一張火車票。「車票是後天到滬上的,你到了那裡自然有人接應你。這些錢雖然不多,總夠你生活。」
白玉致的臉蒼白得沒有血色,這是什麼意思?他已經讓唐浩成一夜間一無所有,難道還要趕盡殺絕嗎?
「我不要。」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榮逸澤嘆了一口氣,把東西放在一個信封里,塞到她手裡:「不管你什麼打算。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以後不管遇上什麼事情,你都不要怨我……你多保重。後天下午四點的火車,我在車站等你。」說完拿著禮帽走了。
白玉致只是覺得手有些抖得厲害,手裡的信封仿佛裡頭墜著一塊鐵。
唐浩成早出晚歸為他的生意善後,並沒有注意到白玉致的異樣。白玉致自從知道懷孕後,已經不抽菸不喝酒了,可今天一根接一根地抽著菸捲。
屋子不大,只有她一個人,卻顯得空曠。那牆上的鐘嘀嗒嘀嗒的聲音卻是越來越大聲,仿佛是生命的倒數。她呆呆地望著鍾,看著它一圈一圈又一圈地轉,總也沒個停,轉得那樣的快。
她總得去賭一回,前方是天堂也好,是地獄也好,都是要傾盡一生去賭的。她在榮逸澤那裡早就輸得潰不成軍了,難道還不知道回頭嗎?
就算唐浩成的十分情愛里,對著她只有兩分真情,卻至少還有一分尊重,這也就是她一輩子所缺的。錯過了,是再也難尋到的。她整個人籠罩在迷濛的煙霧裡,緊蹙著雙眉,心裡除了亂還是亂。
猛然間鐘敲了四下,當、當、當、當。
她手裡的一支煙正好抽完,菸灰掉到她的旗袍上。不一會兒她覺著疼,原來是衣服被燙破了一個洞。這麼好的錦繡光華的旗袍,一旦顯出個洞就倏然間讓人覺出敗落來。
她起身拍拍旗袍,換了件棉布旗袍。把地上的煙尾巴掃乾淨,又整了一塊毛巾,把屋子裡里外外都擦了一個遍。然後洗澡吹頭髮,到廚房做飯。
等到什麼都收拾好了,抬頭看看鐘,已經八點多了。她的心終于歸了平靜。算了,就這樣吧,她就這樣認命了。未來是歡也好,是苦也好,她覺得再壞也壞不過一個「死」字。她真是寂寞怕了,怕每天形單影隻、顧影自憐。她寧願熱鬧地去死,也不願寂寞地苟活。
榮逸澤在冷風裡等了幾小時。葉迪看了看站台的鐘:「三公子,這都十點了。白姐應該不會來了。」
榮逸澤丟了手裡的菸頭,「嗯」了一聲,把大衣的領子立了立:「走吧。」
走了幾步,回頭跟葉迪道:「以後不要叫『白姐』了,她是唐太太。」
葉迪「哦」了一聲,默默地跟上他。
第二十一章 回頭滿眼淒涼事
唐浩成這天從警察局回來,除了沮喪還是沮喪。
警察局長請了榮逸澤和他當面對峙。榮逸澤儀態悠閒,直認不諱,那天確實是帶了亞修出去看馬戲,可看完馬戲,孩子是送回了沈府的。這一點,沈伯允特意打了電話來做了證的。
警察局長知道榮逸澤是總務司部長張顯言的小舅子,他這裡申報的款項還都有賴人家批條,也只能態度恭敬和氣地問他。
唐浩成跟這邊沒少打過交道,警察局長兩邊都不敢得罪。最後只能說最近拍花子多,是誤會也說不定,警察局一定竭盡全力尋找。如此種種,不過是敷衍他。
唐浩成也不藏掖,直言亞修是自己的兒子。局長更是不敢多言,這明明是京州軍參謀總長家的少爺,怎麼成了唐家的兒子?可這些鐘鳴鼎食人家的齷齪也是多不勝數,他也見怪不怪,可這樣的秘聞總是越少知道越好。他只做沒聽到,一味好言安慰並再三發誓盡力破案。
唐浩成又回公司看了看,天大亮才疲憊地回到家裡。家中卻是一片寧靜,燈也沒開,叫了幾聲「玉致」都沒人回應。他心裡就有點慌了,四處看看,哪裡有她半點影子。往桌子上一看,卻有一封信。打開來一看,頓時臉色發青。
到了信上的地址,是個郊外的倉庫。他推開門來,先看到了榮逸澤。靠牆堆了一人高的裝了貨的麻袋。亞修躺在麻袋上,似乎是睡著了的樣子。白玉致手被反綁著,靠著牆,一聽到動靜,睜著大眼睛看著他,叫了一聲「浩成」。
唐浩成深深吸了一口氣,來時臉上的焦灼都被他一併壓下去,浮出一副淡然的神情。
榮逸澤卻是笑著,雙臂環抱,靠在桌前,意味深深地瞧著他:「把門關上吧,我談生意的時候,最不耐煩外頭有人聽牆腳。」
唐浩成很順從地關上門:「我沒帶人來,你放心。」
榮逸澤挑挑眉頭,笑了笑:「我當然放心。」
唐浩成又四下看了看,冷冷道:「榮三,你抓著這孕婦小兒,有意思嗎?」
榮逸澤笑道:「咦,快別這樣說……其實還是挺有意思的,你不知道,我小時候也被抓過。現在想想,還挺刺激的。哦,沒記錯的話,好像還是成少爺抓的?你當時沒覺出有意思嗎?」
然後槍口指了指他:「給我搜搜看看。」這話是對葉迪說的。
葉迪過去把唐浩成上下搜了一遍,衝著榮逸澤搖搖頭,又退到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