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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47:28 作者: 顧長安
唐浩成也顧不上,抓住她肩膀問:「亞修呢?」
繡文瞥了瞥他的手:「堂兄,請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我可是沈家的大少奶奶!」
唐浩成卻是急得雙目發紅:「亞修呢!」
繡文終於被他那樣子嚇住了,等他問了兩遍,才想起回答:「三公子接他去看馬戲了。」
唐浩成的眼睛都要瞪裂了,大罵了一聲:「糊塗!」
繡文卻推開他,冷眼瞧著他。他心裡頭除了兒子,還有誰呢?她傻了一輩子,到現在才清楚。亞修是她養大的,是姐姐的兒子,她可沒那麼容易還給他。
沈伯允這時候卻出來了:「唐先生對我兒子未免太上心了點。雖然拙荊是你堂妹,可孩子是我們的,該怎麼養,要去哪裡,也輪不到你這個遠房堂舅舅擔心。」
繡文聽到他的聲音,卻是呆了呆。看他匆匆出來的模樣,連外衣都沒披上,忙喊丫頭去拿外套。
沈伯允搖搖頭:「進去吧,外頭風冷。」
繡文咬著唇看了看唐浩成,又看了看沈伯允,轉身推著他進屋了。
唐浩成冷笑了又冷笑,他怎麼就沒想到呢,什麼樣的爹生出什麼樣的兒子。當年老奸巨猾的榮孝林能弄得他成家家破人亡,這老東西的兒子能差到什麼地方去?!
他忙打通電話到警察局,連夜去找兒子,到了天明卻是什麼消息都沒有。
他又帶著人去找榮逸澤,找不到。榮老太太也找不到,這幾個人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唐浩成牙咬得狠狠的。
孩子丟了幾天,繡文也是著急起來。沈伯允卻是面色淡淡,拍了拍她的手:「放心,亞修會回來的。」繡文也不好再說什麼。
唐浩成焦頭爛額地過了好幾天,本是新婚中的白玉致卻一點喜氣都尋不到了,整個家好像都籠罩在陰雲里。
這天上午,有人過來收屋子,白玉致才知道榮宅給拿去抵債了。看著身邊來來往往過來打封條的人,唐浩成也只是干坐著。
白玉致覺得自己好像真是做了一場夢。這場夢是虛幻的繁華,她是這繁華里開出的一朵花,璀璨奪目,卻好像只能開上一刻,然後就倏然在這繁華中落寞,怎麼都沒有一個好結局。
等到人都走盡了,唐浩成才站起來,走到她身邊。看她望著天花板,目光呆呆的,他輕輕攬了攬:「你看,我什麼都沒有了。你別擔心,我在定州還有些朋友和生意,等我活動活動,咱們到定州去。」
白玉致斂了心神,卻是笑了一笑,回應地抱住他:「別說這樣的話,你還有我們呢。」
「你一嫁給我,就要受苦了。」他聲音里是有自責的。
受苦怕什麼,她又不是沒受過苦。可是在男人這裡,她是慣用了伎倆的。本想說出心裡話,如今倒是索性什麼都不說,由著他去猜,由著他去自責。
白玉致出嫁前把玉致書院讓給了一個交好的女朋友,得了一兩萬的錢,她要拿出來,唐浩成卻不要。
兩個人臨時租了一間小洋樓。唐浩成早過了信誓旦旦的年紀,白玉致洗手做羹湯,也坦然地過日子。
她知道,以他舊時的人脈和能力,東山再起不過是時間的問題,所以日子也過得坦然。
亞修還是沒有消息。白玉致卻從老宋的隻言片語里知道唐浩成原來還有個兒子這回事情,也知道他兒子被榮逸澤帶走了。白玉致斟酌著,大人的恩怨總不至於遷怒到孩子身上,榮逸澤這個人再怎麼,也不至於對個孩子下毒手,於是偷偷約了榮逸澤出來。
這館子是兩人常來的地方,所有的陳設都是舊時的模樣。只是面對面的兩個人,好像是經歷了更多的事情,反而越來越遠。
榮逸澤是壓著點兒來的,他向來不遲到。一貫的西裝筆挺、衣冠楚楚,風度翩翩地坐下,照常是點了一杯黑咖啡。
「你約我來,是以唐夫人的名義,還是白玉致的名義?」榮逸澤問。
「有什麼區別?」
「如果是唐夫人,就公事公談,也就是沒什麼好談。如果今天來的是白玉致,就是攜著三分舊情,要講幾分情面。可咱們早就說開了,你嫁過去的那一天,咱們就塵歸塵、土歸土,也沒舊情可談了。」
「三公子這一番話,說來說去,都是讓我什麼都不談嗎?」
榮逸澤嘴角微翹:「你向來都是聰明人。」
白玉致知道了,她在他這裡果然是什麼都講不下去了。可相處的那些年,她以為自己多多少少會有什麼不一樣。原來什麼都沒有。一是一、二是二,涇渭分明、錙銖必較。她早知道他是個心腸冷狠的人,卻不知道絕情至此。
白玉致覺得自己八面玲瓏的手段,原來也只能用在對自己有意思的男人身上。碰上這種對你無情無意的人,根本就是水火不進、刀槍不入的,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垂了垂目光,自嘲地笑了笑:「是了,我真是不該抱著這樣幼稚的奢望。但是,有一句話,我還是得說,孩子是無辜的。」說著起身告辭。
「玉致,唐浩成身上欠著我榮家三條人命。你現在最好離開,不然以後難保沒有傷及無辜的時候。」
白玉致卻是一驚,她只知道他們有恩怨,卻不想是這樣的恩怨。他如今這樣告訴了自己,不過是念著一份舊情。可是現在讓她去哪裡?她踏進他丹闌街的公寓的時候,就知道這輩子沒有回頭路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