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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47:28 作者: 顧長安
榮逸澤一瞥床頭柜子上堆著幾包藥,正是自己讓葉迪送來的,心裡隱隱就有預感,卻仍舊笑問道:「小妹讓我來看什麼好東西?」
幼萱心中苦悶,未語卻是先流了淚。
榮逸澤知道這個妹妹心事重、眼淚淺,拿著帕子給她擦眼淚,也是不語。幼萱哭了一陣,安定下心神,才緩緩道:「三哥是為了什麼給我吃這樣的藥?」
榮逸澤愣了愣,手下就停了,把帕子放到她手裡,躊躇不語。
幼萱看他不言語,又說:「難道三哥也是怕我再生育而壞了身體?」
「也?」榮逸澤奇道,隨即就瞭然,胸中火頭就燒起來,「唐浩成也給你弄這樣的藥?我早就知道他沒安好心。」
「三哥那裡,又是什麼心?上回大出血的事情,怕是把他給嚇著了,不敢讓我再有身孕……」
「你信嗎?」榮逸澤冷冷問她,「小妹,你信他的話嗎?」他目光直直,幼萱被他看得心虛。信嗎,信嗎?半信半疑,其實何嘗不就是不信。
「那麼三哥不如說一句能讓我信的話。」
「你不能有他的孩子。」榮逸澤說得淡淡。
幼萱抬眸望著他,看他神色從未有過的肅然,恍然站在眼前的是二哥慕澤。
「我不能讓我的外甥是仇人的兒子。」
幼萱被這句話擊得暈了半晌。「你什麼意思……」她抖著聲音問。
「你當二哥是怎麼死的?是唐浩成殺的。你當父親的病是怎麼越治越重的?還不是唐浩成下的藥!不然,父親會把榮家的經營權給他?」
「不,怎麼可能?」幼萱卻是笑了,「三哥,你怎麼能說這樣的笑話?」
「如果你覺得這是笑話,你就當它是個笑話。可是,我是親眼見著二哥死在他手裡的。他戴著面罩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嗎?他右手手腕上有顆痣你當知道。那會兒他戴著手套,可是露了一截子手腕出來。」
「你若是知道,當初為什麼不說?」
「我要是說了,你連三哥都沒有了。我今天能跟你說,因為你是我的妹妹,我不怕你跟他說,因為現在我也沒什麼要忌憚他的,不過是最後一層臉皮。他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裡。他父親生意失敗家道失落,遷怒到了我們父親頭上。
「是,當初父親是心狠手辣了些,但生意場上的事情,不過就是弱肉強食,有本事你自己再來過。這樣下三爛的手段,處心積慮的潛伏,你覺得我能讓你給他生孩子嗎?!怕是他自己也不肯要你的孩子。」
後頭更有一段話他不敢說,怕是幼萱第一個孩子也是他親手弄沒的。虎毒尚不食子,這人比畜生還不如。
幼萱只是愣愣的,原來他娶自己都是為了這個?不是愛她,愛是偽裝,敬是掩飾厭惡的偽裝。
她從十來歲,就喜歡上這個哥哥一樣的人。初識唐浩成的時候,她還是中學的女學生。放學後,她不喜歡家裡的車停在學校門口,往常都叫司機停在小巷子裡自己走一段路。
那一日,遇上幾個無賴,便是唐浩成衝出來給她解圍的。原來那麼浪漫的英雄救美也都是假的。那幾年光景,他一步一步地接近自己,圖的就是這個目的。
她的心突然徹底荒涼了,開始的濃情蜜意到後來的冷落如路人,原來都是有原因的。
榮逸澤看她痴痴傻傻的模樣,半蹲下來拉住她的手:「幼萱,我一直不跟你說,不是存心騙你,是三哥不能告訴你。今天你這樣問,三哥都說給你聽,是因為不想讓你恨三哥。」
幼萱點點頭,眼淚一串一串地往下落:「三哥,我不恨你。你是我唯一的哥哥了,不管你做什麼,我都不恨你。」
榮逸澤知道她從小就懂事,這樣的打擊也是致命,心裡也難過,將她摟在懷裡。心裡想著,她還年輕,等到和唐浩成分手離婚,還能開始自己的新生活。
這些年,她嫁給了唐浩成,他自己何嘗不是多多少少靠著這點遮擋苟延殘喘、伺機翻身?
說來說去,也是利用了她。她這樣心思單純,卻被兩邊都欺騙,如今知道真相,不知道心裡怎樣一番難受,心裡更是愧疚。
「幼萱,你若心裡難受,就跟母親去晉原老家住一陣子。」他後頭的話沒有說出來,等到解決了唐浩成,他再接她回來。
幼萱這樣玲瓏剔透的一個人,心裡早就明白他的意思,也不點破,只是含著淚,點點頭:「好。等你這邊聘禮都下了,我就跟母親一同過去。」
幼萱整天整夜的沒精神,只能躺在床上。唐浩成知道她身體總是各種各樣的小毛病,倒也沒覺出異樣來。幼萱每日裡見他穿戴整齊出去,又帶著疲憊回來,兩人的話越發少了。
這一日她還兀自躺在床上,明月敲門道:「四小姐,趙小姐的電話,說是有急事要跟小姐說。」
幼萱睡眠淺,屋子裡本來也有一線電話,卻拔掉了電話線,這會兒叫明月進來給她插上線。
剛拿起電話,就聽到趙琴落珠子一般的一串話:「幼萱,我要跟你說一件事情,你別惱我嚼舌頭,我真是憋了好幾天了。再不說,我要憋出病來了!」
幼萱知道她是個直脾氣,向來不懂得拐彎抹角,笑了笑,懨懨道:「說吧,什麼事情把你憋得這樣難受。」
趙琴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我真不是來嚼舌頭的,也不是來挑撥你跟唐先生的感情的……那是我親眼所見,也是到處找人打聽過的。幼萱,你知道,你是我最要好的女同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