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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47:28 作者: 顧長安
    婉初聽他又要開始沒正經了,便翻過身去不理他。榮逸澤卻是來了興致,靠過去拍她肩膀:「哎,你別裝睡,跟我說說。」

    婉初卻是捂住耳朵,故意不聽。她怎麼說?難道說從來沒覺得他眼神奇怪嗎?說有時候也會被他的眼神看得心如鼓譟嗎?

    榮逸澤看她這回是真使起小性子來了,便假裝撓臉:「你給我看看,我這臉癢得厲害。」

    婉初這才轉過來,摸了摸他臉上一小塊一小塊的紅腫,也是心疼得不得了。擋開他的手,柔聲道:「你這是起凍瘡了,別撓,撓破了是要流膿的。」

    榮逸澤看她目光里滿是柔情心疼,她手底下的臉也開始熱起來。最後只好一把抓住她在臉上遊動的手,很冠冕地說了一句:「睡覺吧,我困了。」然後翻了一個身,留了一個後背給她。

    第十七章 人間哀樂轉相隨

    晚香翻著日曆牌子,咬著指甲想心事。

    納妾的日子是定下來了,可沈仲凌對自己並不算得十分的上心。他不過就是偶然過來,床笫之間也不是非常主動,只是不拒絕她而已。大部分的時間他還是留在梁瑩瑩那裡。她也不著急,反正她還年輕,日子還長著呢。

    晚香閒來無事的時候就四處走走,名分還沒定下來,她的心還懸著,所以也並不急切地出去交際。

    沈福客客氣氣地跟她交代了府裡頭的大致情況,晚香覺得,真是對著外人一樣客氣。她都明白,只是什麼都不說。反正,她又沒什麼大野心,安安心心做個姨太太,生幾個孩子就是她最大的願望。所以床笫之間格外賣力,那些手段都是知道的。反正是取悅男人而已,有什麼難的呢?只要男人肯疼你,還怕沒有錦衣玉食,還怕沒人尊重高看你嗎?

    晚香的房子離繡文住得較近些,雖然也是打過照面的,可也就客氣疏離地點頭示意而已。她一眼就看出來繡文是個好相處的,於是有空沒空地就晃過來聊幾句。

    晚香有意無意地聊著,繡文就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繡文是個什麼都心不在焉的模樣,問她一句她就答一句;問她三句,她也就說三句。既不是敷衍,也不是淡漠。就是渾身上下透著懨懨的「沒意思」。

    晚香就不明白了,她一個鄉下女人,似乎出嫁前還有些風言風語的。在沈家當著大奶奶,錦衣玉食、僕婦成群地伺候著,還有什麼不滿意?心裡頭並不十分願跟她親近,可在沈府裡頭,心眼實在的,似乎也就繡文一個,所以才不得不拉攏著她親熱。

    漸漸地,晚香也就磨出個輪廓來。又偷偷給下頭的人一些錢,那些一絲一縷的消息也都主動送到她耳朵里,也就知道了婉初的事情。隱晦曲折地問些喜好性格類的話,她更是牢牢記下。

    她覺得自己聰慧,明白自己多少是活在另一個人的影子下頭了,可她也做得甘願。拿捏那份輕重合理,既不太像,又似有似無的幾分相像。

    這一日大早,晚香又來廳裡頭給梁瑩瑩奉茶。梁瑩瑩晚上睡得並不好,茶、咖啡都給戒了,這會兒正喝著牛奶。

    晚香進來就給她一個萬福,低首下心、伈伈俔俔做足了低姿態。梁瑩瑩也懶散地不想理她,「嗯」了一聲算是回禮。

    梁瑩瑩後來想通了,她一個堂堂的大小姐,犯不著跟個窯子出身的人拈酸吃醋。她倒要看看,沈仲凌能寵她到什麼時候!

    果然,只要自己不跟他鬧,他還是老老實實地在自己這邊留宿的。雖然心裡頭哽著一個疙瘩,但好在沈仲凌後來也溫言細語相待,沒什麼特別出格的行為。她冷笑一聲,小妾不過就是小妾,三天新鮮的玩意兒。所以她本著寬宏的態度,也不主動提晚香的事情。

    「姐姐這是身體不爽快了嗎?怎麼吃起藥來了?」晚香小聲道。

    梁瑩瑩這才看到她原來說的是茶几上幼萱的丫頭明月送來的藥。「普通的補藥罷了。」她懨懨地說。

    晚香卻是笑了笑,一臉唯唯諾諾又艷羨的模樣道:「這補藥的味道真是好聞……姐姐不要笑我,大戶人家用的東西果然是不同的。就是咱們縫香包的香料,也沒這個好味道。」

    梁瑩瑩看她眼盯著那藥材,自己由於懷孕,什麼味道都不太能入自己的鼻子,覺得什麼都是怪的。看她眼神,便道:「你若喜歡就分一包去。」

    晚香笑得更開了些,千恩萬謝的。

    梁瑩瑩卻不料她是真的要,心裡鄙夷,面色卻淡淡的。小秋也鄙薄了她一眼,可總也是未來的姨太太,不好太放肆,便很不情願地過來拆了一包給她。

    晚香回到房間,坐在桌子前對著那藥材,一個一個地分辨。她鼻子靈,這藥夾雜的味道她熟悉,這是媽媽們常常給姑娘們喝的「涼藥」。

    書院裡頭,鐵了心不願意生育的,媽媽就給喝絕孕藥。大多數姑娘還有著從良嫁人生子的念想,平常避孕喝的就是這涼藥。她做了這麼多年的丫頭,這些藥都是她親自取、親自熬的。

    她想不明白梁瑩瑩怎麼會有這個藥,正在琢磨這個的時候,沈仲凌卻進來了。

    沈仲凌這陣子終於從婉初死訊的震痛里走了出來。他問了扔箱子的地方,獨自駕車而去。

    京郊水壩這時候還沒冰封上,天地之間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仿佛時間都靜止住了。

    他從壩上看下去,雖不是汛期,那水看著也是湍急,更有一種無情東去的決然。帶走的不僅僅是婉初,還有他的深情摯愛。他除了茫然還是茫然,她終究是離他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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