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頁
2023-09-04 00:47:28 作者: 顧長安
婉初被他的笑暖得化不開,咬著被子,想著過去種種。短短几天的時間而已,怎麼她的心就這樣給出去了呢?還是人必要經歷過生死、別離之後才能看到真心呢?
她一心一意地給著沈仲凌考驗,等著他過關的那一天,可最終是無疾而終了。可她連考驗的機會都沒給榮逸澤,他卻是不知不覺地通過了她的考驗。
她一生的疑惑,就是母親說的,男人要麼愛著你的身體,要麼愛著你的容貌,要麼愛著你的家世。等這些都不在了,他還愛你什麼呢?
她是什麼都沒有了,按著常情來說,身體是殘花敗柳,家世是孤苦無依。所以她無所謂他的青睞,卻沒想到這一路走下來,他卻是對她用情最深的那一個。
寒冬挑水不易,燒水也不易。榮逸澤不願意用去太多老兩口的柴火,老夫妻倆心腸好,救了他們,他已經是感激不盡。他把身上值錢的東西給老兩口,他們也是不收。
他身體底子好,躺了兩三天就養回來了。老兩口生活艱難,對待他們卻是大方,把好吃、好用的盡數拿出,是樸實敦厚的人家。所以榮逸澤更是不願意白吃白喝,主動砍柴挑水減輕些他們的負擔。
等到天黑下來,大娘又端了一碗稍稠些的玉米粥。食物雖然寡淡,但婉初也不挑剔,還是乖乖喝下,胃裡頭漸漸暖了。
榮逸澤拖了一個木盆過來,注滿熱水,試了試水溫。「水放好了。這裡不比家裡,要委屈一下了。」又在邊上燒了一盆炭火。
婉初謝過他,可還是猶疑著不動。榮逸澤疑惑地看了看她,才想起來這房間裡是沒有門的,只用一個厚帘子隔開。
他瞭然地笑了笑:「放心,我在外頭給你守著,保證沒人偷窺。」
婉初被他說得臉又紅了紅。
榮逸澤果然是老老實實地在帘子外頭守著。耳邊是窸窸窣窣的脫衣服的聲音,然後是輕輕的水聲,像是石子落在湖面打出的聲音,還能瞧見那石子落處水波一圈一圈地蕩漾開。
他的心隨著那水聲,一筆一筆染出一幅美人沐浴的形象來,身子漸漸地燥熱起來。
婉初自然知道這樣人家的炭火的珍貴,也不敢多洗。快速洗好穿好衣服,就叫榮逸澤進來。等他進來的時候,發現他的臉卻是殷紅的,便問他:「你的臉是被風吹起凍瘡了嗎?」
榮逸澤掩著尷尬,低頭說了聲「沒有」,快速地把水再一桶一桶地拎出去。
等到晚上熄燈的時候,婉初見榮逸澤又進來,便問他:「累了一天了,你怎麼不去睡覺?」
榮逸澤笑道:「我就是進來睡覺的。」
婉初臉一燙,想起他對外頭稱為夫妻,他不進來睡覺還能去哪裡?可是自己昏睡了這麼久,並不知道他晚上到底是睡在什麼地方的。如今這情形,也不是自己該拿捏矜貴的時候。
於是往裡牆挪了挪,大大方方地躺下,心裡頭卻有如小鹿亂撞。合上眼睛,怎麼都睡不著。好一陣過去了,卻是不見他上來。
婉初翻過身又坐起來,外頭月光透過白紙糊的窗戶,有一層朦朧的亮光。借著這光亮,卻看見他和衣倚靠在炕邊,連床被子都沒有,蜷縮在一處,借著炕身取暖。
她心裡頭縱橫交錯,也不知道是委屈、是感動,還是心疼,不斷地在心頭碾過,眼眶是紅了又紅。
婉初挪到炕邊,伸手輕輕拍了拍他。榮逸澤猛地醒過來,問:「怎麼了?」聲音里儘是擔憂。
「你上炕上來睡,下頭多冷。」說著往裡頭挪了挪。
這間屋子本是老兩口女兒的,女兒出嫁後就空著。因為是女兒家自己睡的,這炕砌得也不寬。
榮逸澤卻是愣了又愣,婉初看他呆呆愣愣的,心道這人真是一時輕薄一時皮薄的,索性往裡一轉,丟了句:「愣著幹什麼,愛睡不睡!」
榮逸澤的心裡頭卻是百爪撓心,不知所措,什麼叫「愛睡不睡」?你倒是說清楚啊,你這個「睡」到底是哪層意思?
但是,那火炕太吸引人了。他最後解了褲腰帶,脫了棉襖棉褲穿著裡衣,鑽進了被子裡。
炕是暖的。身邊不遠的地方是軟玉溫體,瀰漫著沐浴後的清水香。他本睏乏難當,可躺到這炕上,越睡越覺得這炕火未免燒得太旺了些,反而口乾舌燥的睡不著了。
婉初卻是個怕冷的身子。也不過出月子一個多月,本就是大傷元氣,在冰水裡泡過、雪地里凍過,是冷怕了。又沒有大補的東西續上陽氣,就越發的怕冷。
身邊有個火球一樣的東西,睡著了以後,尋熱而去本就是本能。於是越靠越近,越覺得暖和。睡夢裡索性就攬住他的身體,頭往他肩窩裡鑽。迫不得已,榮逸澤只好奉獻了一隻胳膊給她當枕頭。
仰面躺得累了,翻身也只能翻到她這面,另一隻手正好落在她的腰上。
生過孩子的身子,腰那裡有些綿軟的,卻更是風情的手感。他的手只敢搭著,不敢動。大約是他身體越發的燙,婉初貼得更緊些。舒服的時候,腿也搭在他身上。
他心裡叫苦不迭,這可怎麼睡?這還叫不叫人睡?誰來教教他柳下惠是怎樣坐懷不亂的?
他雖是名號風流,人卻沒有傳言的那麼胡鬧。女人那裡,不過是鬧給別人看的。他自己都已經記不起來上一次是什麼時候了,可畢竟是知道裡頭滋味的。這樣長夜漫漫,孤男寡女,乾柴烈火的,甚是難熬,越發地想念那銷魂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