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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47:28 作者: 顧長安
這身下的綿軟無力的青春少女,便仿佛是對自己已經逝去愛情的祭奠獻上的羔羊一般。怎樣縱情肆意都可以,怎樣索要無度都有理由。不需要疼惜,不需要思考,只是由著自己縱橫馳騁。
聽著她呻吟,或是疼,或是身體自然的反應,他都不需要在意。又有誰在意過他的感受?他何必那樣憐惜?
晚香初涉人事,被他弄得疼得汗涔涔,忍不住叫了一句:「二爺,求你輕些。」
他卻像沒聽見一樣,順手扯過一方絲巾蓋在她臉上,身子卻是衝撞得更狠了些:「你若是疼,就叫出來。」
晚香沒料到那樣溫情和煦的一個人會有這樣暴烈的行為,這時候也不能逃,也不想逃。早晚有這麼一天,別人也不見得能好過他。她更帶著滿心的甘願,既然他願意聽,叫出來又何妨?好叫他知道她的疼,期盼著他幾分憐惜。
是嬌喘,也是嗔呼,又是低泣,又是嗚咽哀號。
他總是恨個沒夠,那聲音怎麼都是刺激。只覺得還不夠狠,刺得不夠深,撞得不夠重。
身下嬌弱的人兒恍然間就成了傅婉初,那聲音也是她,那身子也是她。是她,是她,都是她!越是恨,越是去想;越是想,越恨得厲害。她還不是一樣在別的男人那裡這番鬢亂釵橫,這樣紅綾被翻波滾浪、鴛鴦枕上痴癲狂!
沈仲凌連著兩天兩夜沒回過家,梁瑩瑩有些慌了神,一面怪自己那天是無理取鬧,一面倔強地不願意先低頭。這怪脾氣本也怨不得自己,醫生都說了,孕婦脾氣是大些。他怎麼就不能擔待一些呢?她生的孩子不是姓梁的,是姓沈的呀。
她的心只敢想到這裡,更深處的,她不敢想。
她記得去劉升謀家弔唁的時候,他太太指著她的鼻子罵她:「看你們姓梁的能風光到幾時!兵沒了,槍沒了,錢沒了,你看他還當你是個寶!」
她不是不忐忑的,可她不能忐忑,這一條路是自己選的,這個夫君是自己挑的。挑挑揀揀的時候就知道他多少是圖了什麼的。可她以為一夜夫妻百日恩,結髮為夫妻、恩愛不相疑,相處久了,總該有情分的。
雖然母親死得早,後頭進來幾位姨太太,可每年母親的生辰、忌日父親都是要一個人過的。他是個粗人,不會那些陽春白雪的說辭,只是拉著她的手道:「結髮老婆在男人的心裡頭,那都是最重的、最敬愛的。姨太太,是養來寵著玩兒的,是人生的調劑品。只有妻子,那才是真正經歷過苦難堆積起來的愛。」
梁瑩瑩知道自己是因為身子有些失了脾氣,現在平靜下來便有心去主動和好。於是掛了電話給沈仲凌,方秘書卻說督辦不在。她估摸著他是生自己的氣了,每次她拿小性兒的時候都是他主動認錯和好,這一回她先低個頭,也沒什麼了不得的。於是親自往軍部走去。
到了軍部果然是沒瞧見人,她心裡便提了疑惑,可她是沒往女人那方面想過的。
她算著,傅婉初已經跟了榮逸澤,她和沈仲凌那是沒有回頭的可能了。沈仲凌對婉初的感情,她知道那是深。她雖然羨慕,卻並不嫉妒。人生的先來後到,總是有個秩序的。她不過晚來了幾年,後頭那麼多年可以補回來呢。
郭書年大清早被沈仲凌叫去送衣服,極是為難。偷偷摸摸地去了沈府,剛好梁瑩瑩不在,他才安下心。不然被她抓住一番盤問,真是想想就冒虛汗。
他是沒料到沈仲凌居然在紅袖招就過了夜的,衣服送過去後,也沒敢多耽擱,帶著他換下來的衣服就直接去了軍部。
剛進大門迎頭就碰上樑瑩瑩,客氣地端著笑跟她打招呼。他心裡藏了事情,面色便端著小心,可越發顯得有事情。
梁瑩瑩本沒有疑心他什麼,可她自從有了身子,鼻子那是超常的敏感。郭書年從身邊過去的時候,她停下來,笑道:「沈副官這是打從哪裡來,熏得這身女兒香?」
郭書年本就心虛,被她這一說更是心虛。「有嗎?」低頭聞了聞袖子,他尷尬地笑道:「哪裡來的什麼香?……夫人這是來找督辦嗎?」
梁瑩瑩點點頭,瞥見他提著一包東西,閒笑道:「怎麼上衙門還要提著禮?」
郭書年把那包東西換到另一隻手上,仿佛要藏似的:「都是些廢舊文書,拿過來讓機要科的秘書再審一遍,好送去銷毀。」
可梁瑩瑩眼尖,早看到那裡頭哪裡是文書,分明就是一堆衣服。又疑心他的這副模樣,走出了幾步,她突然回身道:「這大清早的,你要把凌少的衣服送到哪裡去?」
郭書年心裡大叫一聲不好!也沒料到她不過是用言語詐他,心虛得就慌了些,更是欲蓋彌彰的有事的模樣。
梁瑩瑩越發心疑,走過去拉那包衣服。郭書年看她挺著肚子,也不敢跟她拉扯。這包衣服就被梁瑩瑩拉過去,散了一地。衣服裡頭裹著的香散出來,一陣一陣地刺激著她的頭,熏得她差點站不住。
梁瑩瑩坐定室中,手邊桌上放著一支小巧的手槍,那是梁世榮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她從小就喜歡這些東西,出門的時候手袋裡頭總放著一把,雖然裡頭向來沒有子彈,只為壯膽。但今天她是恨不得上滿膛親手斃了那個小賤人才痛快。
她喝了一口茶,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
郭書年覺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透了,看著桌上的槍,心裡也是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