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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47:28 作者: 顧長安
榮逸澤越來越覺得好笑:「凌少,我想這裡頭肯定是有什麼誤會了。」
被酒精迷醉的人到底是不清醒的,沈仲凌的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沒什麼好說的!畜生畜生……」然後就徹底醉過去了。
榮逸澤無奈地笑了笑,瞧他平日裡一派溫文的公子哥模樣,也能被情傷得如此。果然是情深恨切,果然是到深情、俱是怨。
把沈仲凌放倒在座位上,榮逸澤摸了摸臉,鼻子、嘴角還流著血。
白玉致嚇得不輕,看見他流著鼻血,顴骨也腫了起來,言語殷切道:「三郎,你沒事吧?」剛想上前看看他的傷勢,榮逸澤卻笑著擺擺手:「我沒事,嚇到你了吧?」
白玉致看他並不以為意,嗔怪一笑:「三郎都抱得美人歸了,我還不知道。」話裡帶著絲絲酸味道。
榮逸澤知道她想偏了,卻又樂得被人誤會一樣,也不理,隨她誤會。
白玉致心裡更有一種心酸,可又不願意表現出來。那是他的事情,他外頭那麼多的女人,輪不到她去拈酸吃醋。
看著躺在椅子上的沈仲凌,白玉致說:「打個電話給沈府吧?」她正想叫侍應生,榮逸澤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說:「不用,回頭我把電話打到梁府,找梁小姐。」
白玉致稍愣了一愣,隨即瞭然一笑:「三郎,你當真是狠心。」當真是心狠手辣,不給別人留一絲翻盤的機會。
榮逸澤只是隨意地笑了笑:「瞧,飯也沒吃成。你自己先回去換件衣服,宋總長的牌局,晚上我就不去了。你自己拿捏吧。」
白玉致玉手在他肩上拍了拍,瀟灑地轉身就走。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個這樣的夜晚,爬上每個被他送來的男人的床上的時候,只有背影是瀟灑的。心裡是不甘、不願,可這就是她白玉致的命不是?
裝就幾般嬌羞態,做成一片假心腸。迎新送舊知多少,故落嬌羞淚兩行。眼淚是留給別人的,只有笑是留給他的。何況,她早忘了哭的滋味。
在門邊的時候,她還是停了停,忍不住回頭看他。榮逸澤在燈光搖曳的深處,如玉樹臨著晚風。雖然顴骨上腫著,仍然是灑脫有型。
「只要你好好的,就好。我怎麼樣不重要。」這是她生日的時候許的願望。從十八歲的生日一直到現在,每次都是這個願望。
有時候他會問她許了什麼願,她只是笑著不說:「人家說,說出來就不靈了。」然後他就不再問了。而他的生辰,他從來不過。他說那是個苦日子,不願想起,但願從沒有過。所以,她連給他慶生的機會都沒有。她有時候多希望借著這個日子,送他些什麼。可總沒機會,都是他借著各種各樣的名頭送東西給她。這是對自己內疚了嗎?不能給真情,那麼就給內疚也好。起碼還表示她在他心裡是有那麼一點不一樣的。
榮逸澤覺得有目光射來,抬頭看到她在門口蹁躚多姿的回首,於是對她笑了笑。
白玉致不想他看了自己一眼,痴痴地望了又望,終是笑了一笑,決然地轉身走了。
百福宮酒店裡,梁瑩瑩此時皺著眉看著床上爛醉的沈仲凌,心中是百般滋味。
他緊蹙的眉頭,為的是什麼呢?這樣的沈仲凌是不能帶回家的,可怎麼糊裡糊塗就送到百福宮酒店裡了?現在她托著腮對著沈仲凌發愁。
她不解為什麼侍應生會打電話給自己,但聽那人說:「凌少在店裡喝醉了,鬧了事,請梁小姐速速過來。」
雖然他們是有婚約了,可並沒有真正的訂婚儀式,梁瑩瑩還是端著矜持的。
可別人把電話打給她,她聽了後心裡自然是擔心的,也忽然有了為人妻的那種責任感。可於名分上,她也是非常看中的,不想讓家裡人有藉口打趣她,於是託了個藉口風風火火趕來了。
到了塞納河西餐廳,就看見沈仲凌趴在桌子上,酒瓶子碎了一地。梁瑩瑩小心繞過滿地的碎玻璃,拍了拍他的肩膀:「凌少,凌少。」可是並沒有反應。
侍應生過來說他喝了好幾瓶洋酒,梁瑩瑩從手袋裡拿出一卷錢給他:「結帳吧。」
侍應生搖搖手,恭敬地說:「不用了,有人結過了。」
梁瑩瑩雖然覺得納悶,卻沒工夫細細思考,問他:「凌少是自己開車過來的嗎?」
侍應生點點頭。梁瑩瑩抽了幾塊錢給那個侍應生:「幫我把凌少抬到車裡頭去。」
侍應生把沈仲凌抬進車裡,梁瑩瑩卻又發愁了。她自己並不會開車,自己是叫了黃包車來的。那侍應生這會兒又說:「要不我送你們去飯店吧,凌少這模樣總不好回家。百福宮離這裡不遠,轉兩個路口就到。我能開過去,走回來也還趕得上回來上工。」
因此梁瑩瑩和侍應生就把沈仲凌送到了百福宮裡。
侍應生從飯店裡出來,路過一輛車邊。車窗搖了下來,榮逸澤銜著一根煙,問他:「住下了?」
「是的榮先生,都照您的吩咐。他們住在四〇一號房間。」
榮逸澤點點頭,塞給他一卷錢:「記得我說過什麼嗎?」
侍應生腦子靈活,忙說:「三公子吃了飯就跟白小姐走了,可沒跟咱們說過什麼話。」
榮逸澤笑了笑。
四〇一室里,梁瑩瑩第一次近距離看沈仲凌。這個男子滿足自己對未來另一半的所有期望:健康、溫潤又不陰弱;學識淵博,卻又能領兵打仗。她尊重自己的父親,崇拜他的陽剛,卻又嫌他過分粗鄙。她早就為自己打算,要一個配得上自己的,又要自己能仰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