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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47:28 作者: 顧長安
外頭的雨快速地飄進來,那玻璃上染的紅一下就被沖淡了,然後是消失。仿佛從來沒傷過誰的手,沒傷過誰的心一樣。
婉初的心早就涼了,她要的不是名分,要的不過是一份平等沒有雜質的愛情。這麼簡單的東西,卻得不到。現在也好,他誤會了也好,恨了也好,至少可以痛痛快快結婚去了,總比讓他知道真相好。
他這一生背負著沈伯允的債已經夠累了,再也背不動她傅婉初的債了。那麼,她替他背上。這是她為她的感情做的最後的祭奠,她覺得自己於心無愧了。
丁媽端茶剛到門口,聽到這巨響嚇了一跳,忙跑進來,就看著開始還濃情蜜意的兩人,此刻劍拔弩張,都帶著血。她一時驚慌失措,也不知道該先給誰清理傷口。
沈仲凌站起來,緩緩轉身,聲音里是無限的冰涼:「丁媽,婉初小姐生病了,看好她,把門鎖上,別讓她亂跑迷了路。」過了一會兒,又說,「找塊木板,把破窗戶釘上。」
婉初仿佛沒聽見一樣,只是在想:其實我們早就在浮塵亂世里迷路,在哪裡,都一樣。
塞納河西餐廳里,沈仲凌獨自喝著酒。他從來都是自律的人,從不認為一醉真能解千愁。但此刻,他愁腸滿腹,也尋不到能解愁的方法,便開著車橫衝直撞地到了這裡。
一杯接一杯地喝著葡萄酒。他恨自己不爭氣,為什麼還要到這裡來。
只記得,婉初總是饞這裡正宗的法國牛排,配上一杯紅葡萄酒,滋味濃郁豐厚。在外人前,她總是要掩飾著,做著她的舊式淑女,內斂、寡慾、不苟言笑。但只有他們兩人的時候,撒嬌、蠻橫、調皮、饞嘴,所有小女兒的樣子,她在他面前都毫不掩飾。
回憶在之前每一分都是蜜果,而現在,每一刻都是苦澀的。葡萄酒喝到嘴裡都是白水一樣沒滋味,他又叫了白蘭地、威士忌,一口接一口往嘴裡灌。
侍應生本想上來勸勸,又被他那要殺人的模樣給嚇了回去。
榮逸澤擁著白玉致剛踏入餐廳里,就注意到了沈仲凌。見到他借酒澆愁的樣子,榮逸澤心裡似乎有些預感,但還是希望只是自己的錯覺。
把白玉致安排好,要了菜牌子點好菜。兩人低頭密語,說到情濃處,白玉致忍不住媚笑。這笑聲卻刺激著沈仲凌的耳朵。
他抬起頭來,就看到了榮逸澤。
是他,是他!
婉初身邊從來沒有過什麼男性朋友,他是沈伯允的棋子,拆散他們的棋!他那麼殷勤,那麼深情的模樣,連他都要被騙過去,更何況是婉初?
京州城裡的風流成性的三公子,只要看上的,沒有誰躲得過。婉初也不過尋常女子,她性子剛烈,若是被用強,早就去尋死覓活,怎麼會到了懷孕還不自知?果然,她終是被他俘獲了,所以才說「自願」!
一想到這兩個字,沈仲凌的腦袋恨得嗡嗡作響。憤怒從身體裡的角角落落里聚過來,瞬間就填滿了胸膛。這才是真正的奪妻之恨!
沈仲凌跌跌撞撞地來到榮逸澤的桌前。桌上剛擺上一瓶酒,沈仲凌拿起來往桌子角一摜。白蘭地的香瞬時散發著,酒精刺激著沈仲凌的大腦。
白玉致被他的樣子嚇壞了,花容失色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榮逸澤卻鎮定自若,仰著下頜帶著笑問他:「凌少這是要請我喝酒嗎?」
沈仲凌只是憤恨地盯著他,看著他那得意的神情,更是覺得惱怒。他覺得他的笑那樣的刺眼,那裡頭有得意,是在得意他霸占了婉初嗎?
沈仲凌一句話也不說,一拳頭揮過來,重重落在榮逸澤左臉上:「畜生!你怎麼能那樣對婉初!婉初是我的、我的!」
榮逸澤本沒料到溫文爾雅如沈仲凌也有如此行為,他自是知道沈仲凌對自己沒什麼好感。但今天這副形容,怕是對自己誤會頗深,但不知道他們到底鬧到什麼地步。
口中腥甜,嘴角出了血,榮逸澤抬手擦了一下,殷紅的血。
可他臉上仍舊帶著笑:「凌少,你這是什麼意思?要切磋拳腳也得換個地方是不,看把夫人小姐們嚇的。」
「你還裝糊塗?婉初都有你的孩子了!王八蛋!畜生!」接著又是一拳,極重地落在他嘴邊,一分力氣都沒省。
榮逸澤這才恍然,原來那孩子不是沈仲凌的。那麼會是誰的?他這一恍然的工夫,沈仲凌的拳又揮過來。榮逸澤眼疾手快牢牢捉住他的手,剛想問他婉初到底是怎麼解釋的。
復又一想,解釋?看來是沒給,要不怎會如此。
榮逸澤不禁覺得好笑,傅婉初那樣一個愛惜名聲的女子,居然默認孩子是他的。想到這裡,突然心裡不知道哪裡來了一絲興味,連臉上的痛也不覺得,依然態度謙和恭順,笑道:「凌少,你喝得太多了,大約是醉了。我榮三睡過的女人不少,可偏偏沒有一個姓傅的……咱們有什麼話等酒醒了再說。」
沈仲凌更因他始終如一的態度而激動,右手被擒住,左手還想再回一拳。可榮逸澤早就防備著,把他左手也反剪過來。沈仲凌終是酒喝得太多、太急了,腦子不清晰,連反應都慢些。
周圍吃飯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這裡,榮逸澤還想護住他的面子,不想鬧得太難看,於是圈箍住他,在外頭人看來又像是在幫忙扶著他。
沈仲凌一時失了力氣,嘴裡還嘟囔道:「榮三,你這個衣冠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