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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47:28 作者: 顧長安
漫長的甬道,是生命的招引,呼喚著原罪的勃發。是無須教授就自然而熟的本能。
他微微往回一動,婉初只覺得火辣辣地疼,狠狠咬在他肩頭。
他悶悶地哼了一聲,鬆開她的手。她便本能地攀上他,但口裡卻又用了幾分力氣。直到嘴裡甜甜腥腥,她才放開,他的肩膀已然滲出血來。
代齊側頭看看那傷,又看了看眼睛都哭腫的婉初。想起小時他咬在她手上的那一口,是不是也這樣怒、這樣狠?
婉初只是哭,一個字不哼。
她把頭埋在他胸前,這不過是個噩夢,夢醒了就好,夢醒了就好。她想。
他不知道自己往復了多少回,猛然有什麼沖向大腦,讓他想尋到更深的地方去,於是狠狠把她壓向自己。然後那些盈盈滿滿突地就噴灑了出來。身體是巨大的歡愉,從沒有過的歡愉和滿足。
這才是做男人嗎?
他翻身把她抱在自己身上,讓她趴在胸前。
良久。大概是哭累了,她也不再動了,乖乖地附在他身上,安靜得好像隨時都要消失一樣。
「為什麼?」好像是一隻沒有靈魂的軀體問他。
一定是有什麼原因的。女人的直覺就是這樣敏感得可怕。她不相信她叫他一見鍾情、再見定終身。他生澀的溫存後面,隱隱有置之死地而後快的衝動。他根本不是風月場上的常客,縱然她從未接觸過男人,但她就是知道。
所以,為什麼,為什麼這樣對她?
為什麼?他本來以為他這多年來的恥辱都釋放了,他大仇得報了,他拿走她最珍貴的東西,他本該興奮,本該歡樂,他應該跟她說為什麼。可突然那些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東西,他就什麼都不想說了。
他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忽然摸到了什麼,撥開她的頭髮,抬身看到手下是一道長長的傷疤。粗硬的殼還在上面,看來是新傷。
這樣的傷口他再熟悉不過,他背上縱橫了無數的粉紅痕跡。可誰會把鞭子抽在她的身上呢?
「誰打了你?」
婉初閉著眼睛,幽幽地說:「跟你沒關係。」
是啊,本就是浮世過客,誰又跟誰有關係?你何必問得那樣多?
可她那樣的態度卻讓他瞬間慍意滿胸。原來已經這樣了,也都不算什麼。他猛然把她翻過來壓在身下,用舌勾勒她背後的傷,然後猛地一個挺身又刺穿她的身體。
婉初側著頭,看著那風中搖曳的窗簾,搖擺得那樣生硬。為什麼不下雨呢,這樣傷心的一天,不應該下一場雨才合時宜嗎?
不過是又一個噩夢而已。她流著淚的臉上悽然露出一個笑。總是你任性願意去賭,就別心疼賭注那樣大。
她只覺得這身體早已不是自己的。一會兒滾燙,一會兒冰涼,麻木而酸疼。她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又被他迷迷糊糊地弄醒。空氣里瀰漫著難解的俗世塵香情,床上凌亂不堪。
最後她沉沉地睡過去,幾縷細發被汗濕了,黏膩在臉上。代齊輕輕把它挑起,別在她的耳後。她的臉上還有沒幹的眼淚,浮起道道淡白色的痕跡。
她身下有斑駁紅痕,他突然就想起聽過的一句詩來:「玉杵搗紅紅已碎,淚望情郎終不悔。」那麼,傅婉初,你會後悔嗎?
這一夜於她,是一生般的漫長。是摧毀,是置之死地而難參生死。
這一夜於他,是剎那般的短暫。是新生,是柳暗花明撥雲見日的迷路。
早上醒來的時候,代齊只覺得懷裡的人滾燙滾燙的。他低頭蹭了蹭她額頭,燙得嚇人。他快速坐起來穿上衣服,腳下也有點虛。
昨天他打發走的傭人們早早的都回來了。姚媽在外頭布置好了早餐,看他從臥室出來,恭敬地叫了一聲「齊少」。
代齊定了定心神,吩咐道:「給方醫生打個電話,請他趕緊來家裡一趟。」
姚媽知道家裡多了一個小姐,她心裡明白,可誰都不敢亂嚼舌根。聽了他的吩咐,忙去打電話。
方軒林猶在睡夢中,接了姚媽的電話先是一驚:「是三太太又病了?」他前天剛給她檢查過。
姚媽看代齊又回了房間,這才低聲說:「不是。好像是齊少帶回來的一個小姐……」
方軒林卻是一愣,隨即說:「好,我這就過去。」
方軒林趕到的時候代齊正在吃飯,臉上平靜得看不出什麼情緒來。見他來了,起身跟他打個招呼。
姚媽引著方軒林到代齊的臥室里,窗簾還垂著。雖然天早就亮了,屋子裡還是昏暗的。床邊亮著檯燈。
兩人進了屋,看那凌亂不堪的模樣,心照不宣著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姚媽雖已快五十的婦人,也是面上一熱:「我給方醫生倒水去。」匆匆退了出去。
代齊卻是靠在門邊,雙臂環抱冷冷瞧著。
方軒林拉開窗簾,屋子登時亮了。那光亮刺得婉初眼睛一疼,迷迷糊糊哼了一聲。
手在她額頭上觸了下,又把體溫計放在她口中。片刻後取出來一看:「燒得這樣厲害。」
戴上聽診器,正準備撩起被子聽聽她的肺部。代齊突然咳嗽了一聲,方軒林回頭看看代齊。他依舊冰霜似的臉,卻是艱難地擠出了一句話:「她還沒穿衣服。」
方軒林這才注意到婉初裸露在外的大片肩膀。他也才三十出頭,見到這樣的狀況也是有些尷尬。偏過頭去,輕輕掀起被子聽她的呼吸。肺部倒還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