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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47:28 作者: 顧長安
夢裡,仿佛又回到了老德清王府。花園的老槐樹下站著一對小兒女,那時候滿樹滿樹的槐花開得正旺。男孩跳起來擼了一串槐花給她:「給你,這個可好吃了。」
婉初斜睨他:「這是花,怎麼吃?」
男孩子咧嘴一笑,摘了幾朵放進嘴裡:「瞧,就這樣吃啊。你試試。」
婉初拈了一朵,可還是猶疑不定。男孩子忽然握住她的手,往她嘴裡一遞,那花香就忽地滿盈齒頰了。當她想再吃一朵的時候,手裡的花突然就枯萎了。她急得直哭,男孩子也不見了。她到處尋找可什麼都看不見了……
第三章 滿目山河空念遠
沈福輕踱進沈伯允的書房,叫了聲「大爺」,然後畢恭畢敬地把一封信放到他書案上。
「沒人看到吧?」沈伯允問。
沈福道:「沒人。我等二爺離開後馬上就拿過來了。錦盒還留在原處。」
沈伯允點點頭,示意他下去。
打開信,裡面不過是些兒女情長的話語。看到這句「先自少年心意,為惜人嬌態,久已願成雙」時嘴角閃出一絲譏笑,這是沈仲凌向她表白心意嗎?可笑世間,無以為業,何能有家?!他倒要瞧瞧他們是不是果真人生只有情難死!
抬手將信燃了,那紙一入火中,瞬間成灰,紛飛風中再尋不到一絲痕跡。
沈伯允慢慢轉動輪椅去廂房裡。亞修已然睡著,夢裡猶自帶著幾聲委屈的抽泣。繡文見他進來,怕兒子又要挨打,慌得站起來。
沈伯允卻輕輕揮揮手。繡文見他面色淡淡,不似還有氣,便放下心來。
他轉到床前,伸手輕輕撫上他的臉。腫脹還沒消下去,被人這一摸,大概又疼了,卻沒醒來,只是迷迷糊糊地哼了一聲。
他低聲細語:「爹對不起你。」繡文也沒聽分明。
第二日清早,鳳竹拿了藥去給婉初換藥,剛走到門口便看見地上放著的錦盒。她撿了起來,推門進了婉初的房間。
婉初已然起床,望著窗外春色,臉上一片迷茫。
「小姐起了?剛才聽福伯說二爺去通州治軍了。」鳳竹把藥放下,倒了杯茶給她。
婉初接過茶胡亂地「嗯」了一聲。
「二爺昨天沒來嗎?」鳳竹問。
「來了,我怎敢見他?怕是他要猜疑我又在耍性子了。」婉初無奈地笑了笑。
鳳竹莞爾一笑,將錦盒搖了搖:「那這可就是凌少留下來的了。」說著把錦盒遞給她。
婉初接了打開,裡頭躺著一串紫玉手鍊。一半是紫玉珠子,另一半是鑲了鑽的白金鐲子。婉初戴在手上,很是合襯。
鳳竹看了忍不住說:「二爺好眼光,這個款型又時髦又好看。」
婉初掩唇笑了笑,想起什麼似的,強忍著疼,起身坐到桌前,提筆斟酌了半晌,寫了封信。寫好、封好了便交到鳳竹手裡:「等下幫我送封信。」
鳳竹低頭一看,收件人是沈仲凌,少不得又打趣了她幾句。手腳麻利地給婉初換上藥,拾了換洗的衣服,鳳竹便出去吩咐下人給婉初備飯,在前院裡正好遇到沈福。
「福伯,今天這樣早?」鳳竹笑嘻嘻道。
沈福見了她也是慈眉一笑:「丫頭來給婉小姐傳飯?」
「可不是!不過,還有更緊要的事情。」鳳竹調皮地把手裡的信在他面前揮了揮。
沈福瞧見信上的名字,便說:「這是婉小姐給二爺的信吧?」
「可不是!昨天小姐受著傷不敢見二爺。怕是體己話一句都沒說上,這不早上忍著傷寫的信。」鳳竹道。
「這樣吧。我正要去軍部,聽說後面還有一些輜重要運到通州去,我把信給你一同送過去,也省得路上耽擱。」
鳳竹頓時喜上眉梢,把信往沈福手裡一放:「那正好!怕是二爺也等著信呢。」
沈仲凌這一走便是七日。七日裡沒接到一通電話,也沒瞧見一封回信。
背後的傷漸漸結了痂,開始的疼漸漸變成了微微的癢,是不能碰觸的所在。無害的細癢下頭是刺骨的疼。
婉初的心,從開始的歡欣漸漸往下沉。發生什麼事情了,一定是有什麼事情。沈仲凌就算公務繁忙,也不至於一通電話都不打。她下沉的心又提了上來,這樣七上八下地忐忑不安。
她有心去找沈伯允打聽打聽,但連日裡也沒見著他。旁敲側擊地問了問繡文,繡文只說軍部里出了什麼事情,沈伯允已經好幾天都沒回家了。
婉初的心越發惶恐起來,找鳳竹要來了近兩日的報紙,才看到報紙上赫然的四個大字:「通州兵變」。
這四個字看得婉初膽戰心驚。往下看去,通州統領馬占覺兵部譁變,將京州軍新任監軍沈仲凌困在了通州城裡。如今已然是第三日了,西邊一線已然戒嚴,商旅不通。
婉初的心就沉了下去。她不敢想,怎麼突然就成了這種境況!慢慢地,又自責起來,早知道當時就是再疼也拼著見他一面。這樣慌亂了幾刻,她強斂住心神,覺得有必要親自去打聽一下才能安心,於是讓鳳竹叫了輛黃包車匆匆去軍部。
婉初是第一次來京州軍部,卻也能感覺出緊張的氛圍。來往巡邏的士兵穿梭不停,軍部前也設了幾道路障。黃包車夫嘟囔道:「這是出了什麼事情,加了這樣多的崗哨?」
婉初付了車費,獨自來到軍部大門,還沒靠近已然被士兵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