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親生
2023-10-03 14:16:26 作者: 藍牛
鹽引又被稱作鹽鈔,某種程度上是相當於銀票一樣的存在。只要拿到鹽引,就可以換取成品鹽,或者轉手賣給鹽商,就能賺一筆。
鹽業一直是朝廷把控非常嚴格的行業,鹽引有官府把控,所有的鹽商都要拿到鹽引才可以兌換。
這也形成了鹽官和鹽商互相勾結,大發不義之財。鹽商世家更是富可敵國。
而江南科場舞弊案中,那些文理不通卻榜上有名的富豪子弟,其中八成都是鹽商子弟。也之所以,受賄金額達到三十萬兩之多,成為科場賄賂最巨額的一案。
梁大郎之前就了解到,鹽商世家富貴滴油,十分暴利,卻沒想到,竟然那麼容易就給他拿到了鹽引,只要他帶著這些鹽引跑一趟,就算賣給那些小鹽販,也能白賺一筆不菲的銀子!
雖然想著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但他們都是這麼賺錢的,而且,他現在握著竇四娘和燕麟最大的把柄,他也有恃無恐!
於是,拿著鹽引就跟人上了路。這一趟跑的遠些,只要他辛苦跑完,至少三千兩銀子就能到手了!
簡直賺的太容易了!怪不得那些鹽商那麼富貴!連底下的管事都一擲千金,只為買一個妓子一笑!他們分明是伸手就來錢!只要有權勢,有人,有仰仗,有把柄,就能源源不斷的來錢!
梁大郎跑到製鹽場,把鹽引換成銀子,又給幫他的幾個人分了點茶水錢,到手都還有兩千五百多兩。他這才跑了一趟,這可是釀多少酒才能掙來的!?釀酒花不少成本,長年累月,他這隻要有關係,根本不要成本!
拿到銀子,他又迅速趕到京城,準備再跑幾趟,多撈一筆,等他有了身價,他一個人的身份都比整個梁家還要多,看家裡還敢小瞧他!就算沒有皇商,他也照樣富貴!
竇清幽跟著燕麟,南下平陽,勘察了幾日,又帶著人西行,一路趕到平涼府。
附近知府縣令和統兵將領都紛紛趕來見禮,燕麟雖然來督建開渠引流工程,卻不是被貶謫,這是得皇上信任,且這次修建水庫,開渠引流工程,首款就撥了二百萬兩銀子。絕對是個肥差!
各官員也都心裡猜測著,燕麟是修築黃河堤壩嘗到了甜頭,覺的做督建能一下撈一大筆,比收受賄賂來錢快,所以才來接手這個差事。等他們一到,各種見面禮就送了上來。
燕麟沒有選在城內住,而是在外面早早準備好了個小莊園,離城內不遠,出行也方便的。直接把竇清幽安置過去。
竇清幽想跟他出去看看水庫地點和開渠定位的情況,畢竟地圖上再詳細,也不如現實更真切,有些更是定位好了,不好挖,還會出現變動情況。
「胡鬧!你先在家好好養些日子!等都安排好,你也歇息過來了,我再帶你出去看看!」燕麟不同意,一路坐著馬車,儘量趕慢些,她的氣色也還是越來越差,夜裡又總是胎動,睡不好,還想出去跑!?
竇清幽皺著小臉,拉住他的衣擺,清冽的大眼悠悠的看著他。
燕麟受不了她這無聲的撒嬌,心裡又受用又綿軟,「我給你把沙盤做出來,你先在家裡玩!還有這邊粟米,糜子都不錯,你要想釀酒,就看著,讓莊媽媽她們釀著玩!」
「好吧!」竇清幽只得應聲,她現在這個樣子出去,也容易暴露。雖然沒人認識她,但難保外面有眼睛跟著。
燕麟安置好,就要忙起來了,之前就制定了方案,他沒來就下達了命令給知府和各個縣令,所招人手全部按徭役來,只是每個人都有不少工錢,按挖的土多少方來結算,晌午管一頓飯,飯里有肉。
那些百姓早就聽說了修建水庫和開渠引流的事,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只怕辛苦的又是他們這些老百姓,銀子全讓貪官污吏給貪墨了,他們不能出去找活兒干,連一點家用都補貼不上。
一聽官府告示,給工錢,而且工錢直接明示怎麼結算,給多少,晌午管飯,還有肉,立馬都忍不住期待起來。
服徭役是苦工,從來都只有白幹活兒,有良知的發點辛苦工錢。沒想到竟然像招工一樣,只不過每家必出人。挖河道雖然辛苦,但都是苦日子熬出來的,今年又遇上乾旱,雖然莊稼收了點,也免了田稅,可卻不夠一家子果腹。這樣管飯還給工錢,不少人都想去了。
燕麟目的就是多招人,能儘快把這項工程做起來,只要能幹活的,來者不拒。
不過更多的卻是觀望的,想看看是不是真假。
因為帶的有五萬人馬,他自己的人手也早已經提前派過來,直接先從最明顯處定位,開挖。
平涼府外,事先就養的幾千頭牛羊和豬,這下可是找到地方賣了。
養牛羊和豬村人還一直擔心著,連人都沒吃的了,哪還養得起牲畜,而平涼這邊地處高坡,倒是都是黃土坡地,少有綠植,牛羊也是不容易養的。
現下被修築水渠的訂了,他們這些人總算沒有白白費了心血。反而都感念起當初給他們定銀,讓他們養牲畜的人。
結果等招工時,一看那個恩人就是管事,就是燕麟的下屬,也都對燕麟改觀些。雖然他還沒來時,就聽了眾多傳言,怕他真是個變態魔王,更加肆虐百姓搜刮民脂民膏。但現在看來,教他們致富是真的!這些牲畜拉走也是給錢的,也是給那些服徭役的工人吃的。
剛剛開始,官員那裡有燕麟權勢鎮壓,百姓中,也慢慢贏得了好名聲。
竇清幽聽著那些傳言,忍不住彎起嘴角。而燕麟在外忙的已經三四天沒有回來吃飯,很晚了回來,洗漱完抱著她就睡,天剛亮就又出門。
閒來無事,就在家裡讓人找了土,和了泥,對著她繪製的輿圖做沙盤。
「夫人!平涼知府的夫人又遞了帖子,說要來拜訪夫人。」葡萄拿著帖子進來。
竇清幽抬了抬頭,這些官夫人也都是難纏的,只可惜她現在不能出面,也不能幫襯燕麟,「按原話回了吧!」
聽她話裡帶著鬱悶,莊媽媽笑著寬慰她,「小姐現在好好養著身子,母子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都督那才是最大的欣慰呢!再說這沙盤,也是幫都督的忙!尋常婦人,可沒哪個能做得出來!小姐就算提了幾次,不做出來,老奴聽都沒有聽過呢!」
「你也越來越會哄人了!」竇清幽笑著翻她一眼,沙盤她只能做大致的,但現在要做的卻是細化平涼一帶的地形沙盤。幸虧她有段時間很迷,自己還擺弄過。
燕麟專門給她撥了一百個人手,以供她製作沙盤除外采點驅使。
莊媽媽和郝小几個就負責照顧她,給她補養調養。紫荊紅綢和莫離幾個負責護衛工作。莊園不大,加上暗衛,被保護的鐵桶一般。
竇清幽釀了幾罈子酒,就安下心擺弄她的地形沙盤。平日就聽家中的消息和京城各處的消息。聽梁大郎沾上了鹽引,吃喝嫖都占了,就差賭。冷冷哼了聲,消息扔一邊。
莊媽媽和郝小對視一眼,見她沒說啥,就繼續上前幫忙。
竇三郎雖然知道她在家裡安排的有人,消息也肯定知道的更快,還是把小六給他寫信哭訴的事來信告訴她。他回信斥責一番,讓他以後就跟著竇傳家,跟著親爹過。又怕梁氏念及母子情分,給梁氏也捎了信回家:小六不可留!
梁氏看著信,自然是答應的,只是看到小六畢竟是自己疼愛養大的,見他過的不好,碰見是紅著眼眶一臉淒楚,她心裡難以平復,覺的不忍。回到家問竇小郎,「你四姐和姐夫說了咋處理小六沒?」
「不是已經說了?」竇小郎看著她,心中暗自蹙眉。
梁氏嘆了口氣。
竇小郎又提醒她,「娘可不要覺的他哭訴可憐,就同情心泛濫了!他親爹娘還不知道是誰,是不是我們仇人派來!」
「我自然是知道的!」梁氏忙道。
「娘知道哪個是親的,哪個是仇的就好!」竇小郎說她一句,出去忙他的事。
竇二娘還在家裡眼巴巴等著梁大郎進京之後和竇清幽燕麟鬥起來,就算鬥不過,死了更好!那她就可以用梁家了!就不信廢了一個兒子,死了一個兒子,馬氏那個老賤貨還能忍得住!
楊鳳仙則是一直在攛掇,拿話誘導,擠兌小六,讓他回洺河畔去,去求梁氏,肯定就能回去了!陳天寶已經露出後爹的真面目,梁氏之前不是很強硬,也想讓他回去,只要他願意扒著梁氏,她肯定會和陳天寶鬧起來,把他留下。
竇二娘卻是看竇三郎都不願意給小六做主,反而訓斥一頓,梁氏那邊像是被陳天寶和竇清幽竇三郎她們挾持了一樣,也不讓小六回去,就想先動手教訓教訓她。
見了面竇翠玲和趙成志,很快外面就有猜測的消息出來。說小六是陳天寶的兒子,梁氏和陳天寶私通生下的。之所以趕他出來就是為了做戲做全套,把他安插到老竇家來,要壞老竇家的事!沒看小六都不像竇傳家,反而和陳天寶很是有些像父子!?
竇小郎一聽外面的傳言,頓時興起,「哼!終於憋不住,開始有動作了!」立馬叫人來,低聲吩咐一番,安排下去。
煽風點火,消息越傳越大,有人就細數小六和竇傳家的種種不像,和陳天寶多像多像,之前他就粘著陳天寶,而他更是時時往梁氏跟前跑。梁氏改嫁,秀才老爺不嫁,偏偏嫁給他,還那麼突然就爆出消息改嫁成親了。小六可是一口一個爹,叫的可歡了!
又有人回憶起,小六還小時,陳天寶就喜歡抱著他玩兒,當時還開玩笑說像親爺倆,被陳天寶甩了臉色。
一時間流言四起,連小六都覺的,家裡突然趕他出來,很是有些莫名其妙。他說起竇傳家是親爹時,竇清幽和竇小郎的眼神都有些奇怪,陳天寶也是。他總不可能會因為給竇傳家說了那事,就真的把他逐出家門了。這幾次碰見梁氏,她也是有些欲言又止,又強自不理會他的樣子。
小六頓時懷疑起來,難道竇傳家真的不是他親爹?陳天寶才是?
楊鳳仙聽了,立馬就反駁,「又想算計我們啥事兒呢!所以讓人故意放個消息,好讓我們互相懷疑,生了罅隙生怨恨,生了怨恨生仇恨,到時候不用她們出面,我們自己就自相殘殺了!那些純粹都是廢話!是想要挑事兒的!小六和傳家哥年輕時,明明就很像!」
陳嬌娘抱著閨女看了看竇傳家,又看看小六,沒有吭聲。在她看來,真的不像。雖然竇傳家已經顯現老態,但原本的樣貌在那,小六不僅和他沒有相像的地方,和梁氏也沒有多像。
看楊鳳仙一心維護小六,卻並沒有得到小六多少好眼神,垂著眼中,閃過一次嘲諷。她一直都壓在她頭上,從她生了閨女,不是兒子,就更加肆無忌憚!她是正經買的妾,她楊鳳仙?只是個不守婦道勾乙男人的浪蕩賤貨!
話很快傳到刁氏的耳中,刁氏立馬跟竇二娘商量謀劃,「我看也有點不像,是不是她們自己下的套,想要把我們都害死的?」
流言是竇二娘讓放出去的,只是沒想到會傳的那麼快,洺河畔那邊越是解釋壓制,傳的越迅速,「如果真是,那我們還真要好好打算打算!」如果竇四娘那個賤人懷孕是假的,為了引他們上鉤,要害死他們,還真有那個可能!否則她們那麼堅決的,把小六給捻出來了!
「要是真的,那絕對不能讓他個小畜生待下去!」刁氏咬牙恨道。
「先試試!」竇二娘陰著眼道。
事情交到刁氏手裡,那是很快就被執行了。
小六雖然鄙夷不屑刁氏,但知道她就是一個鄉下婆子,對她的靠近也沒有設防。
刁氏有心算無心,上來就扎了他的手,颳了一坨血。
「啊……你幹啥!?你個老貨!?」小六痛叫一聲,看著手上的血窟窿,大聲怒斥。
「小畜生!你是不是我們老竇家人的還不一定呢!我叫你罵我呢!」刁氏陰沉著臉怒哼一聲,過來就扎竇傳家。
剛剛被針灸好轉能說話,竇傳家驚的不行,「娘你這是幹啥?」
「當然是滴血驗親!這個小畜生要不是你的種,那就是梁氏那個賤騷貨跟人私通生的!她當時候可還沒有和離呢!竟然就和外人通姦,還反過來咬我們!這些年讓她逍遙法外,可能了她了!」刁氏說著,伸手就拉過竇傳家,扎了他一下。
竇傳家不讓驗,「小六不可能!他就是我親生的!」那個時候,梁氏根本不可能!這怕是她們想的餿主意,想要借這個事去找梁氏鬧。他立馬就叫楊鳳仙。
只可惜楊鳳仙被打發出去了。
兩滴血都落進碗裡,在水中擴散著,剛剛相觸,就立馬排異開來。
刁氏端著水碗,「果然是!那個下賤浪蕩的賤婦!早就給你戴了綠帽子,卻還假惺惺的鬧事,把掙錢的點子都先頂到娘家去!又鬧著和離,義絕!她就是跟人通姦了!嫌棄我們家的日子過的苦,算計著和離了!她們不是說學釀酒是因為撿到了啥釀酒秘笈的,那早時候就跟梁家一塊釀酒了,那就說明早就撿到了!那就本該是我們老竇家的!讓她們幾個下賤惡毒不要臉的畜生賤人拿走了!現在還故意弄個假兒子,就看我們沒有兒子,我們盼兒子,才讓他過來引我們上鉤,要一個一個都害死我們呢!她們有權勢了,害死幾個人也不怕了呢!」
她噼里啪啦就罵了一頓,止不住心裡恨怒萬丈,蹭蹭蹭的火就燒了起來。
小六也驚了,看著碗裡排斥的兩滴血,白著小臉搖頭,「不可能!不會的!」他是在家裡沒有因為打壞雷家玉佩大鬧之前就懷上的,不可能不是親生的!
竇傳家也愣了,他很堅信小六是他親生的,堅信梁氏在那之前不會跟人私通,不會做出對不起他的事。可是現在那碗裡的血,卻生生像個巴掌,狠狠打在他的臉上。小六……不是他親生的!那他是誰的?
「我不信!一定是你們做了手腳!你們就想利用這個算計好處!」小六有些兩眼猩紅的怒道。
「你要不信,那就再試一次!讓你自己來試!」竇二娘冷冷勾著嘴角道。
刁氏怒哼,剜著眼看他,「做手腳?你自己有種來試試!你就是你那個下賤淫蕩的娘偷野男人生的野種!還冒充我們老竇家的子孫,跑到我們家來,還想算計謀害我們!」
「不可能!不可能的!小六不可能的!」竇傳家也不信,小六能回到,他身邊終於有了個親生的兒子,他心裡高興,所以才病好的那麼快。現在告訴他不是?
小六不相信,他要證明!他要證明給自己個結果!
重新換了碗,換了水,再滴血驗證。
兩滴血落在一處,很快排斥散開到別處。
不是親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