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初吻

    這年頭，在火車上買飯是一件非常惹眼的事。別看這會一份飯盒才三毛錢，糧票另算，但這年頭大家一個月才賺多少，幾天火車坐下來，卻是好幾塊錢下去了，誰捨得？

    吃飯的時候，歡喜不是沒有感覺到周圍人的視線，尤其是車廂里那個十三四歲的半大少年，那目光都不帶掩飾的。

    見她要抬頭，奚萬里夾了一塊麵筋給她，口中道：「訂到的火車票不趕巧，我們怕是要半夜到了，你吃完趕緊睡，也免得到時候起不來。」

    歡喜點了點頭，三兩口把飯扒光，倒頭便爬到鋪上睡了。

    奚萬里將碗筷收拾好，也跟她一起睡了。

    一個車廂的其他人見狀都有些面面相覷，半晌陸續也跟著睡了。都是要半夜下火車的，這會自然要趕緊補眠。

    不想才睡下不到一小時，一聲驚叫突然從外面傳來。因為聲音太過悽厲，以至於一整個車廂的人都紛紛被驚醒了。

    歡喜快速穿上外套，其他人包括奚萬里也是相同的反應。

    才打開車廂門，走廊里就已經站滿人了。

    「怎麼回事？」

    「發生什麼事了？」

    人群中，到處都是這樣的疑問。

    不過倒是明白了，出事的是硬座車廂，歡喜和奚萬里當下便打算退回去，不想卻又傳來驚叫。

    「不好了不好了，出人命了！」

    兩人聞言面露驚異，一直到了快晚上，才算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前面車廂的一位大嫂遭了賊，包裹里為孩子看病借的五十幾塊錢都被偷光了。但是乘警調查後得知，那位大嫂應該是早上被偷的錢，而小偷大概在上一站就已經下火車了，找到的希望並不大。」這樣說著，乘務員一臉無奈道：「那位大嫂一聽這話就說不要活了差點從車窗跳下去，如今雖然被救下來了，但依舊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聽一旁陪著來的人說那大嫂家裡很困難，丈夫早兩年沒了，因為娘家沒有人，差點被婆家趕出來，唯一的女兒生了重病，那五十幾塊錢是她東拼西湊借到的。要是沒了這筆錢，她女兒怕是活不成了。我們大家討論了一下，決定給舉辦一個臨時捐款，各位乘客量力而行，多少都是一份心意。」

    頓了頓，又補充道：「不單是乘客，我們這些火車上的工作人員也會捐。」

    她心裡其實也是鬆了口氣，幸好自己是臥鋪車廂的，否則若是硬座車廂那邊，乘客一般經濟條件都比較差，捐款活動很難搞得起來。

    ——這年頭，在自己都過不好的情況下，同情心這東西真的不值錢。

    聞言，大家倒是沒反對。這年頭籌款捐助這種事不算少，很多單位對於一些家庭困難的員工都有此類活動。

    這年代的人大多還是比較富有正義感和同情心的，在不強制的情況下，大多並不排斥這種捐款活動。

    當然，這年代的捐款往往也不多，一人捐個一毛兩毛就算不錯了，你便是捐幾分也沒有人說啥。

    買臥鋪車票的人通常經濟條件都不會太差，因此在乘務員說了這話之後，大家紛紛都捐了錢出來，有人一毛有人兩毛。歡喜和奚萬里也沒有例外，每人拿出了兩毛錢。

    本以為這事到這裡就已經結束了，不想車廂里那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突然開口道：「你們那麼有錢，怎麼也只捐了兩毛錢？」

    一旁，應該是他姐姐的少女也跟著嘟囔道：「就是，你們的同情心還比不上一頓飯錢嗎？」

    一瞬間，眾人的視線都向兩人看過來，有人看好戲有人面露嘲諷。

    歡喜頓時冷笑，正要開口，卻是一旁的奚萬里率先道：「我沒理解錯的話，這次捐款活動是自願，而不是強制？」

    那對姐弟頓時一噎，還想說什麼，卻被他們的父母拉住了。

    乘務員也回過神來，笑了笑離開了。

    類似眼前這種情況，她以前也見到過。單位里有一位同事家裡比較困難，列車長組織大家捐款，大家一開始還很積極，後來卻不樂意了。原因很簡單，因為那位同事對大家的捐款根本不感激，完全視為當然，有一次一位同事因為妹妹結婚手頭緊沒有捐款，對方居然還在私下埋怨開了。

    因為有過類似的經歷，所以乘務員倒並不覺得剛剛那對小夫妻的行為有什麼不對。

    但其他人就不這麼想了，車廂里的人一個個都用別有意味的目光看向歡喜和奚萬里。

    奚萬里還好，似乎對此並不意外，歡喜卻是好懸才忍住沒有打人。

    她這人向來不吃虧，剛剛都打算把人嘲諷一場了，哪想到……

    奚萬里一下子看出了她的不快，湊到她耳邊小聲道：「抱歉，讓你不痛快了。」

    他是真的覺得抱歉，他今天只這般不輕不重地回了一句，可以說是性格所致，不願意計較這種小事，但更重要的原因卻是他的身份。

    雖然沒人知道他是軍人，但要是真和老百姓吵成一團，傳出去影響也是不好的。要是一個不小心鬧大，甚至會影響以後的升值。

    歡喜的腦子轉得快，聽他這樣一說，很快將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皺了皺鼻子道：「看來以後還是不要和你一起得好。」連恁人都不能痛快來了。

    可惜這是在公共場合，否則奚萬里肯定要就這話跟她理論一番。

    即便如此，他還是忍不住背著人親了歡喜一口。

    歡喜嚇得眼睛都瞪圓了，卻不是害羞，而是擔心被人看到給舉報了。

    見她這模樣，奚萬里忍不住無聲微笑了起來，小丫頭實在是太可愛了。

    兩人一個情之所至，一個驚嚇過度，一時間竟是沒有想到兩人這是第一次嘴對嘴輕吻，剛剛那是實實在在的初吻！

    等從火車上下來，歡喜驀地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橫了身旁的人一眼。

    奚萬里卻不知道歡喜的心思，他這會正在找人呢。

    大半夜的，雖說這個季節也算不上冷，但沒幾個人的火車站看著還是有些嚇人，不過倒是方便了奚萬里找人。

    「玉川，這裡！」

    他一喊，歡喜也不由看了過去，剛好就看到了從對面走來的秦玉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