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母子之間的溝通（二更）

    此時，榮安院裡，慧芳剛命人傳了晚膳。

    桌子上擺滿了各色珍饈，慧芳親自給傅氏布好了菜，但傅氏卻一直沒有動筷。

    她寡居多年，在這偌大的帝京里，也沒有與她交好的知己好友，因此，她便經常在榮安院裡閉門不出。誰知她今天出了一次院子，竟給她發現了府里的人在為雲慕琤迎娶林慧娘而準備聘禮！

    今天親眼所見的事實，可把傅氏給氣壞了。

    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雲慕琤竟然放著她這個生身母親不讓她來管，而是讓府里的奴才來準備聘禮！雖說旁的府上主母也不會親自動手整理聘禮，但好歹是有主母管著的。而雲慕琤，竟然視她如無物！

    她原本還想著，等雲慕琤將準備聘禮的事兒交給她了，她再好好地為難一番雲慕琤，一定要讓他知錯就改，換一個出身名門的貴女來做楚王妃不可。

    雖然後來她呵斥了雲德海，讓他們不准再準備聘禮，但傅氏心裡的氣卻一直沒能泄了。

    即便這會兒已經到了用晚膳的時辰，她也沒有胃口去看看桌子上的珍饈。

    「主子，您多少用些吧。」慧芳苦口婆心地勸道。

    「我吃不下。一想到慕琤那不孝子竟然會背著我準備聘禮，我就氣得心都要炸了。」

    「準備聘禮這事兒，本就是由下人們準備的，王爺許是怕累著主子。」

    「那小子是什麼心，我還能不知道？他就是怕我會使壞。」

    慧芳心內接了句「那可不是」，臉上卻還是否定道：「主子你與王爺到底是母子，母子之間沒有隔夜的仇，王爺怎麼會這麼想呢？聘禮繁多，若是主子你來操持，萬一再被累著了，那可怎麼是好？」

    慧芳說完，看了看傅氏的神色，見她臉上的堅定鬆動了幾分，便又繼續勸道：「無論如何，晚膳也總得用不是？若是您給餓壞了，王爺不還是要擔心麼。」

    傅氏這才哼了一聲，「也罷，那我便用些。」

    見她終於肯用膳了，慧芳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來，她侍奉在傅氏身側，殷切地給她布菜，眼看著傅氏用了半碗飯，又喝了半碗湯，這才放下心來。

    ***

    傅氏正端著碗拿小湯匙舀了一勺澄澈的老鴨湯往口中送，忽聽外面傳來了丫鬟給雲慕琤行禮的聲音，她原本因為慧芳哄著的好心情消失殆盡，還沒遞到唇邊的湯也不喝了，她將勺子丟回到湯碗裡，將小碗重重地放到了桌子上。

    慧芳看看外面，再看看桌子上那被濺出來的老鴨湯，心內很是無奈。

    雲慕琤大步走進來，見到傅氏，他先是向傅氏行了一禮，不等傅氏讓他起身，他便自己起了身坐到了一旁，「母妃叫我過來，不知所為何事？」

    「你還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兒麼？」傅氏冷哼一聲。

    「母妃不說，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母妃您肚裡的蛔蟲，怎麼會知道母妃心裡在想什麼？」

    他這話聽得傅氏不愉地皺緊了眉頭，「說話如此粗俗，你瞧瞧你哪裡還有半分王爺的模樣？都是那個卑賤的農女，將你帶壞了！」

    雲慕琤瞥了她一眼，語氣嘲諷：「母妃覺得我是被慧娘帶壞了？那我還不認識慧娘之前，母妃怎麼便說我沒規矩不成體統？還說我丟了父王的人？」

    「你！」傅氏被雲慕琤給噎得結結實實，怒瞪著他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慧芳見狀，連忙勸道：「主子您消消氣。」

    她倒了杯茶遞給傅氏，又去勸雲慕琤：「王爺，主子也是關心則亂，您又何必與主子生氣呢。」

    雲慕琤雖然不喜傅氏，但對傅氏身邊的慧芳，還是頗為敬重。慧芳這一遭勸，讓母子兩人都成功冷靜了片刻。

    至此，慧芳悄悄鬆了口氣。

    她早便覺得，自己這生活很是艱難了，但沒辦法，她跟在傅氏身邊這麼多年，哪怕伺候她越來越新費心力，也不捨得離開傅氏身邊。

    ***

    傅氏喝完了這杯茶，才又繼續說道：「聘禮的事兒，你什麼打算？」

    她的聲音比之方才平靜許多，雲慕琤便也同樣用平靜的語氣回道：「一切事務交由宗正寺操辦，我已然告知了魏王伯，至於聘禮，我也已經找了皇嫂幫我掌眼。我與慧娘的婚事，母妃不用操心，只管好好地在府里待著過清靜日子便是。」

    「你這是如何說的？你是我的兒子，難道我這個做母親的，竟然連兒子的婚事都不能插手了麼？」

    「母妃若是真心想要操持我與慧娘的婚事，自然可以。只是母妃，你捫心自問，你可是真心想要幫兒子的？」

    見傅氏怔住，雲慕琤冷笑一聲，「既然如此，母妃又著惱什麼呢？左右宗正寺操持宗親事務，由宗正寺來負責，旁人也挑不出錯處來。母妃你的面子也保全了，母妃又有何不滿呢？」

    傅氏覺得，雲慕琤說的也很有道理。

    由宗正寺來負責他的婚事，這其實是很正常的事情，若是被旁人知道了，也不會覺得是因為別的原因。況且，聘禮由皇后掌眼，說出去也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情，旁人就更不會說什麼了。

    傅氏本身就有些耳根子軟，她覺得誰說的有道理，便會深信不疑。雲慕琤也是很了解她，這一句話，就打消了傅氏要親自上手督辦婚事的念頭。

    只是傅氏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想要督辦雲慕琤的婚事，是因為她想刁難這兩人，讓雲慕琤能放棄這樣離經叛道的想法，老老實實找一個出身好才情高的貴女來做王妃的啊！

    ***

    雲慕琤一見她神色變了，便知她回過神來了，他坐姿未變，靜等著傅氏開口。

    「你若是想要宗正寺來操持婚事，母妃沒有意見。但，慕琤，你是親王，怎麼能娶一個身份如此低微的女子做正妃呢？你若是真心想要她，母妃讓你納她進府做個妾，但王妃切不可如此兒戲啊！京中如此多的貴女，難道還沒有合你心意的麼？」

    傅氏以退為進，哪怕這次她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心情，沒再讓自己發怒，但話里的意思無非還是同一個：林慧娘不能做楚王妃。

    雲慕琤目光灼灼地注視著她，語氣極其誠懇，「母妃，這天下的女子之多，慧娘卻只有一個。我已經找了皇兄給我們賜婚，難道母妃你忘了？還是說，母妃你寧願抗旨，也不願讓慧娘做楚王妃？」

    傅氏如遭雷擊。

    她就說怎麼好像忘了什麼事兒似的，原來她果真忘了！

    她竟然忘了，林慧娘如今已然被景和帝賜了婚，她如今已經是板上釘釘的楚王妃了！

    她雖然很是厭惡林慧娘，一心想讓旁人頂替林慧娘，做這個楚王妃，但她卻也不願意冒著抗旨的危險。

    她不死心地看著雲慕琤，問道：「聖旨不能收回去了？」

    雲慕琤只覺好笑，「母妃，在你眼裡，聖旨就如此兒戲麼，想收回就能收回？」

    傅氏終於死心了。

    她即便是再怎麼厭惡林慧娘，也不想讓自己吃虧。

    聖旨不能收回，那她只好忍耐著，讓林慧娘嫁進楚王府了。

    只是傅氏還沒死心多大會兒，便又提起了精神——

    林慧娘嘴皮子再怎麼厲害又如何？等她嫁進了楚王府，她有的是法子收拾林慧娘！她作為一個婆婆，林慧娘若是再敢跟她頂嘴，她便可以說林慧娘不孝！到時，被人戳脊梁骨的說閒話的，可就是林慧娘了。

    雲慕琤不知道傅氏心裡在想什麼，見她不再說話，便以為她終於認清了現實，他心情大好麼，臉上也帶上了笑模樣，「母妃還沒用完晚膳？那我便不耽擱了，母妃快些用膳吧，省得一會兒飯菜涼了，用了不舒服。」

    傅氏這會兒心情也很好，她點點頭，才注意到雲慕琤身上的官服，道：「你剛下衙回來，快些回去吧。」

    雲慕琤站起身，向傅氏行了一禮，「那兒子就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