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初入工部（二更）

    林慧娘帶著李海出了門，便坐上了馬車，往工部衙門去了。

    坐在馬車裡，林慧娘心裡有些緊張。

    雖然她在後世也有工作，但卻和如今的情況完全不同。

    後世雖然還沒有徹底做到男女平等，但到底不是如今的時代能比的。後世從政的女人國內雖然比起男人來是少了一些，但普羅大眾也沒有因為當官的是女人，就覺得很是驚奇、抗拒。

    但這裡不同。

    這裡，世人對女人的慣有印象就是傳宗接代，對女人的要求就是賢妻良母，女人可以有才華，但做官？不要想。官場是男人的事情，女人還是好好在後宅待著，孝敬公婆、教育兒女、持掌中饋、打點好丈夫的衣食住行，還要管理好丈夫一房房小妾，這才是女人應該做的事情。

    在這種背景下，即便林慧娘一直沒有出門，也沒有從誰那裡聽到過現在的風向，但她一直都知道，景和帝封自己做官簡單，但她真正想要在工部立足，被眾多男性同僚接受，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只是不知道今天她初次到工部，那些個同僚會給她什麼下馬威？

    但不管是什麼，她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林慧娘緩緩地挺直了脊背，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來。

    ***

    「大人，工部衙門到了。」外面傳來了李海的聲音。

    林慧娘應了一聲，雙手握成拳給自己打了氣，這才起身下了馬車。

    工部衙門門口很少有人往來，因此一看見停下一輛馬車，閒的快長毛的門房便連忙迎了上來。

    只是他在看清那身穿官袍之人的面孔時，步子不由得一頓，臉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

    這位大人怎麼……是個女人？

    古裝劇里女人女扮男裝只消換上一身男裝就行了，但事實是，只要不是眼瞎，哪怕穿著男裝，也能認得出來這人究竟是男是女。蓋因男女之間的差別，不是只換身衣裳就能改變的。

    林慧娘是來做官的，且她的女子身份又不是秘密，因此，青萍便沒有給她在妝容上修飾，她還是原本的面孔。

    換句話說，就是女性特徵十分明顯。

    眉清目秀，唇紅齒白，一看就是女子。

    在看清馬車上下來的人是個女子，且還穿著一身六品的官服之後，原本要迎上來的門房不由得愣了愣。

    隨即，他想起這段時間一直聽工部的大人們聊的事兒，心想，難道這就是那位，第一位以女子之身卻得封朝廷命官的女子？

    見他愣住，李海直接叫道：「這是新來的林大人，還不快帶林大人去見尚書大人！」

    門房回過神來，不管心內什麼想法，臉上卻是掛著笑容，連忙向林慧娘告了罪，引著林慧娘邁進了工部衙門。

    ***

    林慧娘先被引著去見了如今的工部尚書。

    她原本都做好了被頂頭大上司為難的準備，但事實卻與她想像中的有些不符。

    工部尚書秦文志，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見到林慧娘來報導，他什麼都沒說，只應了一聲，便讓林慧娘去見工部侍郎。

    從工部尚書辦公的房間出來，林慧娘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等見到工部侍郎——也就是林文仕之後，她不禁小聲問道：「哥，尚書大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林文仕笑道：「秦大人最關心的，還是工部各司的進度，至於他手下的官員是男是女，他並不怎麼在意。」

    林慧娘：「？？？」

    沒想到這工部居然還有這麼心大的人。

    不過這樣也好，省得自己成天被頂頭上司記住，沒事兒就要挑挑刺兒、找找茬兒，官大一級壓死人，她還不能隨意地懟回去。

    林文仕將手頭上的文書先放到一側，起身從書案後走了出來，「我帶你去屯田司。」他說著，將引著林慧娘來的下人打發走了。

    ***

    屯田司的位置有些遠，林文仕領著林慧娘走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見到了掛著的「屯田司」牌匾。

    林文仕逕自領著林慧娘進了屋門大開的一間屋子。

    「不知道今天那林大人能不能到。」

    「誰知道呢。要我說，皇上作甚要封一個女子做官？封了就封了吧，還總是不來當值，這是把工部當成她家開的了嗎？」

    「咱們現在成天被旁的人打聽見沒見到林大人，哼，一個個都等著看咱們屯田司的笑話呢！」

    「……」

    兄妹兩人還沒走近，便聽到了從屋內傳來的聲音。林文仕轉頭看看身邊的妹妹，見她臉上並無異色，這才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屋內正發著牢騷的官吏們聽到門口處響起的咳嗽聲，下意識抬頭看去，見是侍郎大人，連忙放下手下的東西，向林文仕行禮。

    同時心裡也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方才與同僚們的話可曾被林大人聽見了。

    見屋內所有的人都閉上了嘴，林文仕這才邁步進了屋子，說道：「本官是來送林員外郎過來的。」

    官吏們這才注意到，跟在林侍郎身旁的，是個穿著六品官服身形纖細的女子。

    聯想到傳了一月的女人做官，再加之方才林文仕說的「林員外郎」，官吏們紛紛意識到，這就是他們那位封官了一月有餘，卻還一直未曾露過面的女性同僚了。

    這下他們的關注點不在林文仕是否聽到他們的話了，而在於他們背著人說話，結果卻被正主兒給聽了去。臉皮兒薄的，都感到自己臉上有些火辣辣的，他們也紛紛低下了頭，不敢看這位新同僚是什麼臉色。

    林文仕沒有過多停留，便轉身離開了，只是離開前，他丟下一句話：「當值時間，不得說閒話。」

    官吏們知道，他們方才說的話，到底是被長官聽了去。

    ***

    目送林文仕走遠，方才還如同鵪鶉般的官吏們便又抖摟了起來。一個瘦削臉的男子斜眼睨著站在門口的林慧娘，語氣譏諷：「喲，這位就是以女子之身官拜六品命官的林大人？」

    知道這人對自己沒有善意，林慧娘便也沒有對他還以好顏色，她便只是對著這人拱了拱手。

    那人卻有些不爽，「怎麼，林大人不愧是大禹第一位女官，面對前輩，便是這般張狂？」

    林慧娘嗤道：「我張狂？這位大人，你哪隻眼睛瞧見我張狂了？我不過是沒有對你笑臉相對罷了，就要落上張狂二字？」

    「真真是牙尖嘴利！難道皇上封你為官，便是看中你這一點不成？若是如此，那還請林大人早些離開工部，離開屯田司才是，工部向來只收能做事的人，像林大人嘴皮子這般伶俐跟只鸚哥似的，不若去禮部吧！」

    「敢問這位大人貴姓？」

    那人不知林慧娘為何突然問他的姓氏，卻還是回道：「免貴姓王。」

    「王大人。」林慧娘一邊說著一邊點頭，「依我看，王大人才是真的伶牙俐齒不饒人。我只不過說了一句我當不得王大人『張狂』的評價，王大人便回了我這麼一番話。看來，在工部為官，才是辱沒了王大人的才華啊！」

    「你！」

    林慧娘笑眯眯道：「哎，說起來，王大人這般抓著人不放的架勢，倒是讓我想起了一種動物。」

    有些腦子轉得快的，猜到了林慧娘說的是什麼動物，不禁捂著嘴偷笑起來。王大人自然也猜到了林慧娘這話是在說他說話的樣子像狗，一張蠟黃的臉登時被氣得漲紅，他指著林慧娘的手指都在顫抖，「張口據說辱罵同僚，林大人真是好品德啊！」

    林慧娘收斂了笑意，「王大人還知道這般做不妥？那敢問王大人，方才你說我時，可曾想到了不妥？還是說，只許你罵旁人，旁人不能罵你，這就是王大人做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