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大喜日（二合一）

    在林文康的殷切盼望下，終於到了冬月初十。

    這天天還沒亮，林家三房的大人們便都起床了，林老漢與林老太帶著大兒子一家與二兒媳往三兒子家去了，林大雄家只留了柳氏，讓她在家裡看著小孩子，等再過段時間便叫醒他們，帶著往林大山家去。

    今天三房都忙，因此，幾個大人便決定早飯也在林大山家吃。

    林慧娘帶著弟妹到林大山家時，趙氏和郭氏剛從廚房裡出來，時間掐的正好。

    林大山家的院門打開著，還沒進去，便見臉上帶著笑容的人進進出出，見到林慧娘姐弟三個過來，都笑著跟他們打招呼。

    見他們過來，郭氏笑著對他們招了招手，「人都到齊了，快洗洗手，吃飯了。」

    姐弟三人應了一聲，去打了水洗手去了。

    因著今天十分忙碌，趙氏與郭氏妯娌兩人早飯做的十分簡單，只煮了一鍋粥，熱了二十幾個饅頭，又炒了一盆子大白菜。

    這樣的一餐，對於林大雄與林大山兩家來說，算是十分常見的菜了，因此也沒有嫌棄，而林慧娘家幾人，林麗娘也知道今天的重點不是早飯，她怕這半年多來吃慣了好吃的林文安對表露出不喜歡，來的路上還特意囑咐過林文安。

    今天的人多，哪怕早飯做的不少，也都被吃得乾乾淨淨，男人們將碗筷一放，便起身出去了，郭氏與趙氏則是帶著矮一輩兒的柳氏一同將鍋碗刷了。

    ***

    喜樂是早已請好的，喜樂班子昨日便到了，剛剛吃過早飯，這便吹了起來。

    家裡有大喜事兒，劉翠花便換上了新做的一身簇新的衣裙，頭髮梳的整整齊齊，還往鬢邊簪了朵紅色的絨花，帶著皺紋的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一張嘴笑得合都合不攏。

    今天家裡要添人口，就連林老漢與林老太，也都換上了新衣裳，坐在正房門口與和自己輩分年齡差不多的人閒聊。郭氏與她的大兒媳柳氏也是打扮過的，但這兩房裡頭，卻都沒有趙氏母子幾人亮眼。

    今日的主角並不是自己，為了不喧賓奪主，因此趙氏並沒有怎麼打扮。她只是將頭髮一絲不苟地梳在腦後，為了表示喜慶，在髮髻上簪了三朵淡紅色的絨布梅花，身上穿的衣裳雖然是新做的，但卻也是尋常農婦常穿的樣式，只是她氣質好，哪怕是身處人群之中，身上自帶的一股子淡然卻也能令她在人群中很是惹人注目。

    林慧娘與林麗娘、林文安姐弟三個也都換上了新做的衣裳。

    母子四人穿的衣裳，是前些日子在如意布莊買的料子做的。又不用做什麼花樣兒，趙氏的速度很快。她每天熬會兒夜，早上再早起一會兒，便將四身衣裳趕了出來。雖然沒有繡花，但因著料子上都繡著花紋，同樣的出眾。

    林慧娘沒怎麼收拾自己，但卻是給林麗娘精心地辮了辮子的，她還在辮尾綁了朵小花，讓林麗娘在今日來玩兒的小孩子堆里吸引足了目光。

    ***

    早飯後沒多久，穿上了一身大紅長袍、胸前帶著一朵大紅花的林文康，便上了驢車，同樣要去接親的堂兄弟與幾位族裡長輩家的兄弟也都吵鬧著坐上了驢車，帶著喜樂班子所在的牛車等幾輛車一起，吹吹打打地出門去接新娘去了。

    聽著喜樂聲漸漸遠去，林慧娘才收回了視線，心裡開始好奇，他們要多久才能接回來新娘了。

    林文康一行人走後，林大山家裡又陸陸續續地來了許多賓客，有劉翠花娘家的老爹老娘、兄弟姐妹和兄弟姐妹的孩子，也有林老漢與林老太這邊的親戚，關係近的，大多拖家帶口，雖然沒有喜樂，但嘰嘰喳喳的孩子們讓院子裡愈發的熱鬧了。

    林慧娘聽了一會兒，便覺得自己被孩子的尖叫聲刺激得頭疼，她找了個藉口，便躲進了屋裡。

    林文康一行人出發半個時辰後，林文仕便帶著妻兒乘坐馬車回來了。

    林文仕今日穿了一身絳紫色的蝙蝠紋棉袍，錢氏上身穿著丁香色的如意紋襖子，配一條繡花的紅色百褶裙，烏髮被綰成墮馬髻，鬢間斜斜簪著兩支鏤花的銀簪，渾身透著一股子溫柔大氣。

    夫妻二人下了馬車，從跟來的大丫鬟桂枝懷裡接過穿了一身大紅衣裳的小饅頭，便帶著笑相攜跨進了林大山家的院門兒。

    「呀，咱們家的大老爺來了！」有眼尖的婦人看到林文仕一家三口，笑著高聲喊道。

    婦人的話讓院子裡的男女老少們的視線全都齊刷刷地移到了門口，見到果真是林文仕後，林大雄上前幾步，拍了拍林文仕的肩膀，笑著道：「你們可算是回來了啊！我還擔心你們怕是午時開宴了也趕不到了。」

    林文仕臉上露出了一個憨厚的笑容來，「縣衙這兩天事兒比較多，靜嫻要帶著饅頭先回來，我捨不得他們娘倆，便拉住他們了。」

    林大雄哈哈笑了兩聲，讓林文仕去和林老漢老兩口說話。

    小饅頭作為林家重孫輩里年紀最小的一個，林老漢與林老太是十分喜歡這個小重孫的，見錢氏抱著孩子過來，林老太便迫不急待地將小饅頭從母親懷裡抱了出來，和郭氏、趙氏一起逗著小重孫。「看咱們家的小饅頭，長得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有福氣！」

    郭氏附和道：「可不是？咱們村里哪有小饅頭有福氣的。一出生，家裡就趕上了好日子，當爹的還當上了官兒，咱們小饅頭也是個小少爺呢！」

    趙氏則是含笑道：「大嫂你慣會狹促人。」

    被打扮得十分喜慶的小饅頭也不怕生，被林老太抱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來轉去，打量著面前陌生的環境。

    聽說大侄子回來了，跑到外頭去玩兒的林麗娘也帶著一幫子小孩兒跑了回來，圍著小饅頭逗著侄子玩兒。

    ***

    眼看著上午已經過去了一半兒，來幫忙的男男女女們便都起身去忙了，有幫著廚子打下手的，也有去清點桌椅板凳有沒有放好的，還有去看接親的隊伍有沒有回來的。

    就在一片忙碌之中，林大山家門外，駛來了一輛馬車。

    拉車的馬皮毛油光水亮，一看就是精心伺候的好馬，而車轅處坐著的車夫穿著一身靛青色的短打，雖然沒有什麼花紋，但從衣裳的光澤來看，也是尋常人家穿不起的料子，可見這是戶富貴人家的車夫。看到這輛馬車的人十分疑惑，大山家什麼時候認識這等富貴人家了？

    正疑惑著，便見馬車停下了，車夫跳下車，將放到旁邊的腳凳搬下來，隨後沾到旁邊掀開了車簾，下一刻，從馬車內走出來一個氣質溫潤儒雅的青年男子。

    男子穿了一身天青色的錦袍，腰間繫著一條玉帶，兩側還綴著荷包香囊。站在林大山家門口盯著馬車看的男人只覺得這人有些眼熟，他仔細地想了想，驚叫出聲：「縣太爺？！」

    那男子，正是在懷陽府擔任知府的鐘萃玟。

    鍾萃玟對著男人微微一笑，和煦地說道：「我已經不是知縣了，不用這麼客氣。」

    鍾萃玟正說著話，馬車上又下來了一個氣質相貌絲毫不遜色於他的年輕男子，只見他穿著一條藕粉色的團紋長袍，腰間綴著一個……有些奇怪的小玩偶，一頭如墨青色被一頂玉冠籠在頭頂，比起鍾萃玟來，渾身都洋溢著貴氣。

    鍾萃玟回頭看了一眼，對門口那男人問道：「這裡可是林大山家？」

    「是是是，大人您今天怎麼過來了？」

    鍾萃玟笑道：「文康今日成親，我們來討杯喜酒喝。」

    那男人目瞪口呆地等著鍾萃玟，隨後反應過來，像是有狗在追似的，飛也似的跑進了院子裡，一邊跑嘴裡還一邊喊著：「大山！鍾大人來啦！！！」

    一句「鍾大人」，在院子裡炸起了水花。

    「誰？鍾大人？是縣太爺嗎？」

    「人家現在可不是縣太爺了，現在的縣太爺就在咱們院子裡坐著呢！」有人糾正道。

    「鍾大人怎麼來了？大山，你和鍾大人有聯繫？」

    而林大山也是一頭霧水。

    他只知道幫了自家很大忙的雲公子會到，並不知道鍾大人也會到啊！

    ***

    本來還在想雲慕琤什麼時候能到，就陡然聽到了院子裡傳來的喊聲，林慧娘微微一愣，沒明白鍾萃玟怎麼來了。

    而院子裡，正與林老漢坐在一起說話的林文仕聽說上官來了，便與林老漢說了一聲，站起身與林大山一起，往門口迎了過去。

    林文仕幾人還沒走到門口，便見鍾萃玟進了院子，瞥見他身邊的雲慕琤，林文仕愣了愣，頓時便明白過來，今天鍾萃玟為什麼會過來了。

    儘管心裡已經明白了，但林文仕還是向鍾萃玟行了一禮，笑著道：「大人怎麼過來了？下官有失遠迎，還請大人不要怪罪。」

    鍾萃玟笑著摻住他的手臂，笑道：「聽說今日文康成親，我與文康也算是有些交情，正好子琮要來，便與子琮一起來了。」

    鍾萃玟沒有說的是，他之所以會知道今天是林文康的大喜日子，還是雲慕琤託了人給他送的信兒。

    林文仕又順勢與雲慕琤見了禮——他雖然知道雲慕琤的身份，但云慕琤並沒有要暴露於人前的意思，林文仕便行了個平輩禮。

    雲慕琤也回了禮，這才笑著說道：「新郎還沒回來？」

    鍾萃玟是昨日到的陽晉縣，他現在在陽晉縣可以說是舉目無親，因此到了縣城，便直奔雲宅去了，今早用罷早飯，讓下人將帶的禮準備妥當，兩人這才上了馬車往大林村來。只是他們這一路上並沒有遇到接親的隊伍。

    林文仕回道：「是。不過約摸著也快回來了。」他一邊說著，一邊側身，讓兩人往裡面走。

    ***

    林慧娘從屋裡出來，便見雲慕琤與鍾萃玟跟在自家大哥身邊，正往正房走來，而見到她，雲慕琤的步子一頓，隨後笑道：「慧娘，今日是文康的大喜日子，怎麼也不見你好生打扮一番？」

    林慧娘一翻白眼，拿不在的林文康打趣：「我又不是新娘子，打扮得那麼好看幹嘛？要是搶了我三嫂的風頭，我三哥不還得跟我生氣啊。」

    旁邊聽到她這話的婦人，都笑了起來。

    也有打趣林慧娘的：「咋，慧丫頭，聽你這話，你是想當新媳婦兒了啊？」

    「沒有啊，我還小呢，嫁人還早著呢！」林慧娘笑著敷衍了一句，便跟在雲慕琤的身後也進了屋。

    她走在雲慕琤身邊，見走在前頭的林文仕沒注意，便扯了扯雲慕琤的衣袖，小聲問道：「你怎麼和鍾大人一起來的啊？」

    雲慕琤同樣小聲回道：「我想著含章與你三哥也算是有些交情，便讓人往府城捎了信兒。昨日含章從府城過來，今日我們便一起來了。」

    「哦哦哦。」林慧娘點了點頭，「鍾大人真是有心了。」

    雲慕琤哼了一聲，從袖子裡翻出一支雕刻著花紋的銀簪來，略一打量，便抬手將銀簪戴到了林慧娘發間，「我就知道，你不會好好打扮自己，幸好我有準備。」

    林慧娘好奇地摸了摸頭上的簪子，問道：「你怎麼這麼確定啊？萬一我打扮了，你不是白帶了了麼。」

    「即便是你打扮了，也不缺這一根簪子。」

    走在最前頭的林文仕突然回頭看了一眼，見狀，林慧娘忙閉嘴，只是她不確定林文仕有沒有聽到她和雲慕琤的悄悄話。

    ***

    屋子裡正說著話，忽然聽到了外頭隱隱約約的喜樂聲，說話的幾人便停了下來，紛紛往外看去，果不其然，片刻後便有人跑進院子裡報信兒：「文康他們回來啦！」

    屋子裡的幾人便站起身來，陸續走出屋去。

    外頭的喜樂聲也越來越近，不消多時，便透過打開的院門，看到了在越來越響亮的喜樂聲中走來的一隊人，而看著接親的隊伍回來，院子裡，林文康的直系長輩們，臉上紛紛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