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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43:54 作者: 黃金厚蛋燒
屋外又響起了喪屍的吼叫, 此刻風平浪靜, 它們在這座死城裡漫無目的地徘徊。
不確定生物母是否還在防禦站內徘徊, 而這裡也沒有任何可以反抗喪屍的武器, 池昱沒敢出門。
他躲在高塔的底樓,抱膝坐在能照耀到陽光的角落,抬頭就是那頂圓形的玻璃幕牆,天空蔚藍的色彩與明媚的陽光洋洋灑灑傾瀉其中,讓他莫名有種井底之蛙試圖覬覦天空之大的寂寥與無助。
……
渾渾噩噩地度過了三天。
完全沒有進食進水的少年已經完全虛脫,他坐在高塔灰濛濛的地面上,無神地注視著眼前每到清晨就會準時從頭頂灑落的陽光。那些細小的白芒在他的腳邊匯聚成了一整個圓,如同他手邊的太陽為他帶來唯一一絲寬慰。
外面有很多聲音,風聲,雨聲,甚至是喪屍的低吼與腳步聲,但池昱卻從未覺得如此安靜過。
他聽到自己的心跳,聽到血液流過血管的突突聲,那種生命就要在這裡消失殆盡的虛渺時時刻刻纏繞著他,但他卻始終沒產生過一絲要從這裡逃出去的想法。
這座高塔里總有種神秘的力量,如鎮壓凶獸的言靈,讓池昱每次動搖了想要離開的念頭時,就會讓他感受到無比的不安與焦躁。
這種抓心撓肝的痛苦無數次地逼得他收回了打開大門的手,再次瑟縮回高塔的角落。
時間一晃又過了兩天,在池昱以為自己就要死在這片虛無的副本里時,高塔的大門忽然晃動了兩下,幾滴漆黑的液體從門縫間淌了進來。
它們像細小的溪流匯聚成河,越來越多,越來越密,最後在池昱的面前一點點地凝聚成形,又在他晃動不已的瞳孔中倒映出灰白色的孩童模樣。
是生物母的人類體……
池昱認出了她的身份,但他沒力氣說話,只是安靜地側躺在蒙了灰塵的地面,睜著雙無神的眸子望著生物母邁開毫無血色的足,最後在他的手邊停下腳步。
朦朧間,他聽到什麼東西「噼里啪啦」落到地上的清響,熟悉的氣味在空氣里瀰漫開來。
他湊湊鼻尖,當嗅出那股味道屬於食物時,池昱的大腦迅速分泌出多巴胺,讓他快要失去機能的身體都一下復甦了過來。
黑泥化作了黑洞,在生物母的指尖綻開了一片小小的區域,就像她投放喪屍一樣,資源接連不斷地從中掉出,在池昱的身旁匯聚成了一座小山。
他看到了散落一地的物資,零食,速食產品,礦泉水,甚至就連手.槍都有,看來這些東西不是從自動售貨機買來的,而是被她從其他玩家的身上「掠奪」來的。
少年的大腦放空,食物的氣味刺激著他每一根理智的弦,但他不敢出手去拿。
他很恐懼,恐懼著面前這個化作人類形態的怪物,擔心她會把他和曾經的隊友一樣,吞進暗無天日的黑洞之中。
見到池昱一個勁地發抖,身形嬌小的女童動了動毫無血色的唇瓣,用乾澀的聲線安撫道,「別害怕。」
池昱不能理解她為何要將資源帶給自己,更無法理解生物母在想些什麼,只是在他因恐懼而產生強烈的逃離想法時,那個女孩子忽然伸出胳膊抱住了他的腦袋,將坐在地上的他摟進了懷裡。
她的雙手冰冷,宛若屍體,但她的動作卻無比的溫柔。
生物母的指尖穿入池昱的髮絲,她輕輕地摩挲著他滲出冷汗的頭皮,口中喃喃道,「別哭,媽媽……」
少年怔然,他陡然睜大的雙眼裡,不知何時積攢的淚水順著眼角肆意流淌,它們沾濕了他的衣襟,又被生物母用指腹溫和地擦去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哭了,也不明白為何要哭,只是覺得心底被空虛與絕望所填滿,並且有個和他聲音一樣的人在他耳邊拼命尖叫,從未停止——
他說他想要離開這裡,他說他不願意一個人被丟下。
他好害怕孤獨,好害怕被遺忘。
崩潰間,生物母嬌小的手撫上池昱的嘴角,指尖撥開他瑩潤著淚水的唇瓣,露出了底下少年潔白的牙。
見池昱乖順地坐在原地任她擺弄,生物母烏黑的眼珠里稍微亮起了些高光,她撬開了池昱的牙,叫他那顆鋒利的犬齒抵在了自己的指節上。
然後她用一種無比渴望,以至於都有些變形與顫抖的聲線開口道,「媽媽,吃了我吧……」
這過於變態的要求讓池昱心下一驚,他清醒了被悲傷吞噬的理智,但依然說不出話。
不過轉眼又看到滿地的食物,早已飢腸轆轆的他再也顧不上更多,只隨便揭開其中一盒就大快朵頤起來。
他從沒有覺得自己對食物的渴望有如此迫切過,上一口嘴裡的東西還沒咽下去,他就迫不及待地要把下一口給塞進去。
這期間他的眼淚完全沒有停止過,像是要把所有受到的委屈都在這一刻發泄出來般,池昱邊吃邊哭,狼狽萬分,卻又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直到那份身體的空虛被飽腹感所替代,他終於停下了自己有些瘋狂的舉動,也開始有精力去思考其他事情了。
絕對防禦站被徹底摧毀,副本外面的世界也不知發生了如何的動盪,在這裡繼續等待999個玩家已經不再現實。
他只剩下最後一個離開副本的辦法,回到港口,坐船去往孤島,找到淨化生物母的血清,從根本結束這場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