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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0:43:54 作者: 黃金厚蛋燒
    但就算池昱的感情再有缺陷,他那已經快要蒸發的理智也堅定地訴說著,他的反應在這樣的場合是不合理的,甚至對任何人而言都是可怕的。

    他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還是說他本身就有這般劣根性?

    「池昱?」嚴律的聲音扯回了少年幾乎飄走的心緒,他似乎也察覺到了對方的不對勁,便有些謹慎地問他,「你怎麼了?」

    池昱被嚇了一跳,他眸中的瘋狂迅速退卻,轉而化作了同其他人一樣的恐懼,「啊,沒什麼,我只是……有點暈血。」

    他找了個蹩腳但還算合理的理由,再加上眼底的情緒演得足夠真實,嚴律並沒有懷疑他更多。

    當然,他也不想把自己那種不受控制的惡劣想法給暴露出來。

    彼時那個奄奄一息的男人被楊友淳一腳踹回了宴會廳的角落,他整個人都像是灘融化掉了的泥團,順著牆角的輪廓趴倒在地,那雙只能睜開一半的眼睛裡連光都沒有,似乎已經死了。

    「楊友淳!你這是在殺人……!」嚴律終於克制不住心底的怒火,他感覺對方在把他的道德與三觀按在地上摩擦。

    他居然會因為池昱的幾句話,就真的停留在原地像個白痴一樣干看著,任那條無辜的生命在他的眼前流逝。

    「他可能真的只是嚇到忘記了,罪不至死吧……」又有其他玩家發出小聲的抱怨。

    「哈,你們現在一個個的說得好聽,他沒死之前怎麼不見你們出來?再說了,我們都被關在這破副本裡面,什麼時候死都不知道,我才不會讓自己受委屈。」面對其他人的指責,楊友淳嗤笑,眼底滿是戲謔。

    他完全不認為自己借著審問的理由來傷害玩家有什麼不妥,因為在他看來這就是個披著「副本」外殼的、不受法制管束的極樂世界。

    他話音落下時,眾人的神情逐漸凝固,他們憂心忡忡,亦或是敢怒不敢言,但無疑楊友淳的實力與暴脾氣在這裡排得上前幾,而且他的特殊能力也沒有暴露出來,沒幾個人敢惹他。

    「我認為楊友淳的做法沒什麼問題。」始終在旁圍觀熱鬧的焦月淡定地從座椅上站起了身。

    她蹲在那完全沒有反應的男人面前,用指尖挑起了他的下頜,像是在檢查他是否還有生命體徵。

    「神明的提示是,怪物只會在進食日當晚變成原型。」而在眾人屏息盯著她的背影時,焦月的男友莫雲帆意會地替她做了解釋。

    他們的意思是,寧可錯殺一千也不可放過一個。

    這男人本就有怪物身份的嫌疑,現在趁著他還沒能變成那種無法對抗的東西之前把他給殺了,完全是血賺。

    倘若這傢伙是怪物,那他們直接解決了個大麻煩,倘若他是玩家,那死個與自己無關痛癢的人,也不會影響他們通關副本的進程。

    「你們不會覺得這樣太過殘忍了嗎?」嚴律垂袖站在牆邊的陰影中不動,他胸腔里的心臟卻在瘋狂地跳動。

    但他很清楚地明白自己的無力,只他一人善良是不夠的,他無法抵抗大眾的想法。

    焦月與楊友淳的做法確實靠譜,但未免太過於丟失人性,他們甚至不在乎自己傷害的人會不會是無辜的,只是完完全全的利己主義。

    「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他應該死透了。」楊友淳冷笑一聲,又是一腳踢在了那男人的腹部。

    已經毫無反應的他只是軟綿綿地隨著慣性被翻過了身體,露出了沒有血色的面龐,而在做這一切時,楊友淳的目光卻始終停留在嚴律的臉上。

    「你……」拳頭倏然握緊,嚴律也感受到了來自於對面那混混的挑釁。

    「我怎麼了?嚴大警探,我可是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呢。」

    楊友淳對於這個試圖在副本開始就成為領導人的傢伙一向不屑一顧,此刻將嚴律的三觀踩在腳底碾碎,讓他也嘗到了史無前例的愉悅。

    嚴律乾淨的手背上因用力而透出紺青色的血管,他說不出話,只能因為自己的無能而覺得痛苦。

    如果他一開始沒有聽從池昱的勸誡,沒有在乎那些人的目光而上去救人,那個男人是不是就不會死得這麼悽慘?

    至少……至少他不會是因為沒有說出怪物的身份這種原因,就被人折磨致死。

    兩人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但顯然嚴律更顧全大局,他固然善良,但也知道不能無腦善良,他不會選擇在這裡和楊友淳發生無意義的爭吵。

    最後見他們不會再打,人群也慢慢地散開,為自己看了場鬧劇而唏噓不已。

    嚴律垂首僵硬在原地還深受良心的譴責,而早就覺得無聊的池昱便雙手往兜里一插轉身就走。

    他可沒打算去安慰一個出了副本就不會再見面的傢伙。

    但他還沒往樓梯的方向走個兩步,忽然一陣耳鳴如海嘯般襲來,過於激烈的噪音幾乎刺穿了他的耳膜,讓池昱因痛苦而扶著牆面跪坐在地。

    他頭暈目眩,連意識都在這一秒模糊,而那些在他身邊帶著疑惑眼神經過的玩家,顯然並沒有受到與他一樣的耳鳴困擾。

    他眼裡的世界在褪色,從炫彩斑斕的色彩變為了完全的黑白,然後它們染上血色,像是赤色的油漆桶從頭澆灌而下變成了一團團黏稠的,詭異的,刺目的光怪陸離,直到最後完全將他的視野吞沒其中。

    這怪異的感覺如要與他纏綿的毒蛇,絞得池昱痛苦萬分,他扶著膝蓋強撐了半天才勉強站直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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