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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2章 天武帝的逆麟

2023-10-03 12:35:33 作者: 楊十六
    鳳羽珩的宮車被人攔住,車夫不得不勒馬停了下來。黃泉趕緊起身掀了車帘子向外張望,就聽她「呀」了一聲,然後回過頭來跟鳳羽珩說:「是白巧匠。」同時攔著車夫的喝呼,告訴他:「是認識的人。」

    鳳羽珩這時也道:「快將白巧匠請上車來。」說著話自己也起了身,親手扶了上得車來的白巧匠一把,叫了聲:「白伯伯。」

    白巧匠趕緊擺手,連聲道:「不敢當不敢當,老夫當給郡主行禮。」說著就要跪。

    鳳羽珩趕緊攔了一把,急聲道:「伯伯不必這般客氣,就衝著我與芙蓉的關係,這一聲伯伯你也是當得的。快進來坐。」

    白巧匠當下也不再客氣,往宮車裡走了幾步坐到了側坐邊,與忘川黃泉正好對面,馬車繼續前行。

    忘川看出他神色頗有些慌張,額上漸汗,坐下之後也不時地撩起車窗簾子往外去看,不由得心中起疑,問了句:「白巧匠這是在躲著什麼人?」一邊說一邊用宮車裡必備的銀壺給他倒了一碗淡茶。

    白巧匠接過來一仰脖就喝了下去,這才道:「不瞞郡主,適才在宮裡時便接到旨意,說是郡主請我幫著改幾樣首飾,皇后娘娘特准老夫可以出宮。老夫在宮裡被關了近一年,宮於可以出得宮來,原本是應該在宮門口等等郡主的,但因為咱們走的不是一個宮門,作坊所在的位置與後宮相背,所以我就想著先回府去看看芙蓉。結果走的這一路就總覺得身後似有人跟隨,幾番回頭張望,卻看不到半個人影,可哪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卻依然揮之不去。正好看到郡主宮車,這才斗膽攔了下來。」

    「有人跟著?」鳳羽珩一皺眉,隨即對著空氣揚聲道:「班走,去看看。」

    但聞耳際有不易察覺的風聲掠過,她知定是班走離開,微定了神來,便又對白巧匠道:「此事我自會去查,伯伯放心就是。」

    白巧匠點了點頭,再問鳳羽珩:「聽說郡主想讓老夫幫改幾樣首飾?」

    鳳羽珩將昨日呂家與鳳凰閣的事又簡單地與他說了一遍,白巧匠卻是冷哼道:「這事兒衝著郡主和姚家,是應該的,但若衝著那呂家,老夫肯定斷然不接。」

    鳳羽珩笑著道:「若只衝著呂家,阿珩也不會把伯伯從宮裡請出來。當然……」她壓低聲音道,「改首飾不過是個藉口,最主要的,是我想把伯伯從宮裡給弄出來。」

    大家都是聰明人,白巧匠在宮裡這麼久,是真的有忙不完的活計還是被人強行留下,他雖說沒抓到把柄,卻也是猜得個**不離十。眼下聽鳳羽珩如此說,心中懷疑便更盛了些。可眼下這宮車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他話鋒一轉,對鳳羽珩道:「改首飾的傢伙事兒都在我府上,郡主看我是在家中改還是到鳳凰閣?」

    鳳羽珩搖頭,「哪裡都不穩妥,伯伯直接隨我回郡主府便可,至於那些東西,我自會派人到府上取來。」

    二人一路無話,很快便到了郡主府門口。

    黃泉將白巧匠從車上攙扶下來,忘川則扶著鳳羽珩下車,一眾人等直接走回鳳羽珩的院中。鳳羽珩一擺手,退下了院子裡侍候著的下人,這才帶著白巧匠進了小院的堂廳。

    白巧匠已經是等不急,一進了屋開口就問:「郡主可知芙蓉身在何處?」

    鳳羽珩反問:「伯伯覺得她會在什麼地方?」

    「這……」白巧匠有些猶豫。按說白芙蓉應該就在府里,可他在宮中這數月來,危機意識卻越來越濃烈,直到現在出了宮門都覺得有人在追,白芙蓉的安危就成了不定數了。

    他將心中所想跟鳳羽珩坦言,鳳羽珩到也不再瞞他,將千周人暗中找到白芙蓉說了她身世一事一一道來,除去白芙蓉到底中了什麼毒之外,其餘的無一隱瞞。

    白巧匠萬沒想到外面的事情居然會發展到這般模樣,再聞得白芙蓉居然跟在軍中去了千周,就更是心驚膽戰。但鳳羽珩所說之事,他即便沒有參與,也知定是實情。一來鳳羽珩沒有必要騙他,二來,關於她跟康頤多年前的那些往事,若不是千周那邊有意泄漏,鳳羽珩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知道的。

    他長嘆一聲,點了點頭,算是認下了這份孽緣,同時也告訴鳳羽珩:「其實芙蓉比茹嘉大,我們逃到大順之後,是怕身份敗露,這才在孩子稍大了一些之後改了戶籍,將她的生辰也少算了兩年。郡主……」他有些焦急地問:「芙蓉她現在怎麼樣?」

    「您且寬心。」她告訴白巧匠,「我外公姚顯在全力救治,我保她命在就是。至於那些首飾,送到之後慢慢改,不急。」

    白巧匠長嘆一聲,知事情複雜,他也不便再多問,有鳳羽珩的保證,他相信這一切總有一天都會過去。千周亡了,康頤死了,就連他這把老骨頭近年來都聞到了泥土的氣息。還能撐多少年呢?總歸在有生之年能看著自己的女兒平平安安就好。

    黃泉著人將白巧匠送到了客院兒,從白府搬來的打制首飾的台子也送到了,白巧匠一頭扎進打制中,再沒與人多話。

    鳳羽珩與元淑妃都離去之後的景慈宮,皇后倚在炕榻上,一臉的愁容。芳儀在邊上小心地侍候著,一顆一顆地給她剝著葡萄。

    皇后看著那些脫皮而出的葡萄,忽然就問芳儀:「你說,元淑妃說的那件事,信得幾成?」

    芳儀剝葡萄的手頓了頓,隨即又繼續開來,同時回話道:「依奴婢看,雲妃娘娘在不在宮中這事兒到另當別論,不過元淑妃列舉的那幾條奇怪之處,到不像是憑空編造來的。」

    「這麼說,月寒宮的確是有奇怪的舉動?」她想了想,不確定地又問了句:「那雲妃一向行事怪詫,若是她突然間就轉了性子,那也不是太奇怪的事。」

    芳儀點了點頭,「的確,這宮裡頭最不好琢磨的就是月寒宮了,偏偏皇上又護得緊,外人誰也插不進去。這事兒若真聽信了元淑妃的話,娘娘這邊插手去管,萬一人家雲妃好好的就在宮裡,皇上豈不是要降罪於娘娘?」

    「可若雲妃真不在呢?」皇后苦笑,「若真不在,就應了元淑妃的話,本宮身為中宮皇后,卻連個妃子逃跑都沒看住,這也是大罪。雲妃啊雲妃,你可真是給本宮出了個難題。」

    芳儀將剝好的一小碗葡萄給皇后遞到了跟前,「娘娘吃點。疆域之地新進貢來的無籽葡萄,奴婢剝皮的時候都覺得甜呢。」

    皇后哪裡有心思吃,看著這一碗葡萄跟看苦藥湯子似的,到是又把鳳羽珩給的藥丸子拿在手,很是欣喜地道:「那丫頭真是有辦法,這麼好的藥都製得出來,也虧得她有些孝心,不然本宮這病怕是也難好。」

    芳儀無奈地道:「有個事,奴婢原本不想跟娘娘提早說,怕擾了娘娘養病的心。還打算私下查著,待查明了再來稟告。不過想來想去都不知該從何處下手,只能請娘娘給拿個主意。」她將鳳羽珩之前的話又跟皇后講了一遍,然後問道:「娘娘,您看這件事是從太醫院查起,還是從後宮?」

    皇后好半晌都沒說話,像是在想著什麼,直待芳儀想要再問一次了,這才聽到她幽幽地說:「宮裡事非多,終於也算計到本宮頭上了。查了又能如何?這事兒敢做,那就是不怕查,因為你根本也什麼都查不到。這麼些年下來,宮裡的無頭冤案還少麼?」

    「娘娘的意思是……不查?」

    「沒說不查,只是眼下顧不上這個事。」皇后滿腦子都是雲妃到底在不在宮裡,這個事情不弄清楚,她心裡總是不安。

    芳儀想了想,道:「奴婢到是覺得,這個事兒咱們就只能跟一人合作,那便是濟安郡主。不管雲妃娘娘在不在宮裡,咱們估且盯緊了元淑妃那頭,一旦她那頭有了什麼動靜,立即就傳到宮外去。至於究竟該怎麼做,想來若是真有事,郡主和九殿下應該比咱們急。如果沒事,不妨也賣她個人情。」

    皇后點點頭,讚許地對芳儀道:「真是越來越聰明了。」這主意一出,她心情也好了起來,剝好的葡萄一顆一顆扔到嘴裡,「恩,很是甜呢。」再想想,又提醒道:「管住嘴,此事萬萬不可傳到皇上耳朵里,他一著了雲妃的事就容易衝動,這朝廷可不能因此而亂啊!」

    且說存善宮,元淑妃那頭,經了鳳羽珩的那番震懾,到讓她有些猶豫起來。仔細一想,這事兒之前確是自己太魯莽了些,雲妃在宮中雖不是居最高位,但在皇上心中的份量卻是不同,這宮裡的任何一個人,包括皇后都不能走進天武帝的心裡,究其原因,就是因為那年天武帝微服出宮,在一處山寨子裡遇到了雲妃。自從有了雲妃,宮中再沒添任何一名妃嬪,他也更是沒寵幸過任何一名妃嬪。這麼些年來一直獨居昭合殿,只與個太監為伴,跟皇后都不過是在人前做做樣子罷了,對她們這些妃子,卻是連樣子都不願做的。

    這樣的一個存在,她但凡去碰,不管成與不成,都是觸了天武帝的逆麟。成了,贏不回天武帝的心,敗了,就是萬劫不復。

    元淑妃想明白這層道理,不由得起了後怕,一個激靈打起,整個兒後背都濕了。正準備跟月秀吩咐去此事莫要再提,卻見那跛腳的太監榮真又進了來,到她面前小聲道:「主子,月寒宮那頭又有動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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