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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在朝堂,而不在邊境

2023-10-03 12:27:45 作者: 月落蒼梧
    「二小姐怎麼樣了?」林鈺正在宅內小池塘旁跟魏青崖對弈,崔澤在旁邊扎到兩尾魚的功夫,她已經丟掉了幾十顆子。轉眼間,棋局裡兩軍廝殺初始,她這邊已顯露敗相。鼓了鼓腮幫子抬頭,問了芳桐一句。

    「二小姐已經不再鬧著要出去了,不過心情不好,飲食也少。」芳桐回答道。

    林鈺點了點頭,「夏日本就讓人不思飲食,吩咐小廚房以後給她少量多餐,水果和主食搭配著來。次數多了,她自然會吃得多一些。」

    芳桐應了聲是,便轉身去往廚房方向。

    「蘇師傅離開,你倒是沒有生氣。」魏青崖抬手吃了她幾顆子,溫和地笑了笑。

    林鈺神色微沉,「有什麼好擔心的,他又不是去其他織錦綢緞行,林氏的工藝,便永遠是最好的。」

    蘇方回在林氏改良的工藝已經足夠林氏在大弘立足,況且除了蘇方回,林氏還有別的把做師傅。

    改一改他的工架,換個花樣,那些師傅還是可以做到的。

    「原來你已經知道了。」魏青崖看著她的神色,眼中瀲灩的光波里都是關切。

    「來的路上我還在想,如果告訴了你,你會不會煩惱。」

    林鈺抬手下子,笑了笑道:「你只顧著攻城略地,忘了後方了。」說著提起了魏青崖十多顆子。

    魏青崖低頭看向棋盤,嘴角勾了勾,「這若真的是戰場,便是我的糧倉被燒掉了。」

    林鈺嘿嘿一笑,「好在主君不住糧倉,」頓了頓又道,「朝廷這次倒是開了大恩,提攜一個工匠,給了官身。工部內水部員外郎,到底是做什麼的?厲害嗎?」

    其實前世的時候,劉波發明織錦工藝,朝廷也給了他個官身。不過是小小的織造署小管事罷了。

    跟正兒八經的朝廷命官還是有所區別。

    前日早朝,皇帝陛下已經硃批了工部尚書左浣思的奏摺,准許工部破例錄用水部員外郎一人。正是蘇方回。

    聽說禮部因為此事,還跟工部在朝堂之上爭論了很久。認為此舉不合規制,亂了體統。朝廷官員除了一些世襲的爵位、世族補缺的官職,大多還是要靠科舉選拔。禮部有理有據,老祖宗的法旨講了無數遍。

    後來是幾位老臣保舉,禮部才憤憤然偃旗息鼓。即便如此,由禮部負責的官服、印鑑、文書,也遲了好幾日才給蘇方回送去。

    不知道算不算下馬威。

    因為此事,蘇方回往後必然會被同僚不齒,認為他是鑽了空子才謀得要職。

    不過林鈺覺得蘇方回不會在乎這些。聽說他已經買了宅子,地方雖小,但是臨近御街。

    這下正兒八經,是做官的人了。

    崔澤把又扎到的魚丟進魚簍,揮起袖子扇了扇風,道:「水部員外郎嘛,從六品上。凡城池之修浚、土木之繕葺、工匠之程式、咸經度之。」

    「厲害!」林鈺贊了一聲。

    「小爺我的確是厲害,」崔澤拾起話頭誇了夸自己。

    「你厲害你怎麼不做官?」一個清亮的聲音從角門傳來,林輕盈已經踩著小徑上的青草走了過來。

    崔澤抬手拍了拍身上的衣袍,原地轉了一圈,「你這個小姑娘,看不出我是個官嗎?」

    「看不出來。」林輕盈哼了一聲,轉身看到魚簍里的魚,又橫著眼道,「你也太殘忍了,怎麼不用釣的,把魚紮成這樣。」

    「因為扎魚快些啊。」

    「胡說!」

    「不信比一比?」崔澤已經抬手拿起扎魚的竿子。

    林輕盈已經從僕婦手中取過魚竿。兩個人誰也不服氣誰,氣哼哼去池塘對面了。

    「我看二小姐差不多好了。」魏青崖看著他們的身影一笑,捂了捂心口。

    「你心痛病犯了?」林鈺下意識問道,眉頭微蹙。

    「不是,」魏青崖和煦一笑,「我是說林小姐的心,已經好多了。」

    「哦。」林鈺點了點頭。

    「不過,」魏青崖忽地斂起笑容,「你是怎麼知道我有心痛的毛病的?」

    林鈺一怔。

    氣氛一時間凝滯。

    頭頂的桐樹上臥了一隻鳥,撲騰幾下,弄掉了一片葉子。那葉子晃晃悠悠,落在棋盤之上。

    林鈺抬起手,輕輕把那葉子拿去。

    魏青崖胎里不足,需日日服食湯藥,夏天的時候,更是容易心痛。

    她是怎麼知道的。

    她前世跟他生活了兩年多,自然知道。

    可是這一世,別人的私隱,自己如何得知?

    順手拿起那片葉子扇了扇風,林鈺一笑道:「在葉城啊,你們家的廚娘傳出來的。」

    「林小姐竟認識魏宅的廚娘。」魏青崖也輕聲一笑,抬手間棋盤上風雲變幻,再一次壓倒林鈺這方。

    「是啊,真是巧了。」她也是一笑,隨手胡亂丟了一顆子。

    「這一子真是高妙。」魏青崖贊道,沒有再追問下去。

    那廚娘是誰?

    你是怎麼認識的。

    她怎麼會提起我的隱疾。

    他沒有問,只是心裡暖融融的,不知道是為什麼。

    不遠處隨行的行霜眯起眼睛,視線只在紛紛飄落的桐葉上。

    也沒有留意什麼。

    嗶嘰幾聲,鳥兒振翅飛走,在長安的天空中划過一條灰色的線。

    ……

    ……

    呼呼——

    成群的鳥兒掠過樹林,朝北邊飛去。

    肅王李律抬手從烤架上取下一條魚,回頭看了看身後。

    他身後是一條河,這裡是黃河西岸,河水澄澈,魚兒味道也好。

    河流的後面,是一片林子,林子後是什麼,肅王沒有想。

    他想的是:那些鳥兒來的方向,是長安吧。

    大弘朝的長安,周圍屬國爭相朝賀的長安,富貴繁華的長安。

    可是他卻是在往西北走。

    遠離富庶之地,路上漸無人煙的西北。再往西些,水也不那麼多,人更是少。大軍駐紮的敦煌還好,可是敦煌以西的百姓,日日啃著黃土飛沙,日子更是悽苦。

    可是即便是悽苦,卻總有活路。除非,除非大軍壓境,民不聊生。

    她說,你會為了自己,起兵叛亂、燃起戰火嗎?

    肅王咬了一口魚,又一次回頭看了看長安方向。

    不管邊境如何,問題永遠出在朝堂。

    那個小姑娘的面容再次浮現在他腦海中。

    「很聰明,」肅王的唇角不自覺浮起一縷笑,「卻也很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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