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對紅綾子

    因為回去的車上都是東西，除了趕車的大叔和那位大娘，其餘人都自發自覺的走路，苗然雖然不願意跟張清芳多做計較，可心裡也略微有點彆扭。

    張清芳倒是沒有什麼自覺，她一路上跟那個叫李民的男人聊的十分開心，時不時飛出的笑聲，讓何建國和張長慶翻了無數白眼，撇了無數次嘴。

    苗然看得好笑，卻並不參合，只偶爾跟那個叫靈芝的說幾句，也多是打聽情況，靈芝家是後搬來的，但是要嫁的人卻是本村土生土長的人家，交往好了以後也有個來往的去處。

    「你要是用，明兒我給你帶點，不過這在屋裡種菜能夠幹什麼的啊~」靈芝聽到苗然懊惱忘記買種子的事，問了幾句，聽說她是要在屋裡種菜，有些不以為然，不過還是痛快的表示種子自家有的是。

    「嗨~誰還能吃個飽啊，就是偶爾吃個新鮮，反正屋子裡也要燒火，弄幾根木頭釘一釘也不費什麼勁兒。」苗然笑眯眯的一揮手，她就是找個由頭而已，不然大冬天的她怎麼往外盤騰菜啊。

    回到村里，天色剛好蒙蒙黑，叫李民的說自己有親戚在插隊的村里，能找到地方，岔路口便跟眾人告別了，張清芳興奮的跟苗然幾個人嘰嘰喳喳的說了半天李民的好話，沒一個接她話茬的，一個人唱獨角戲沒意思，她也就沉默下來了。

    因為苗然幾個買的東西太多，還都是大件，趕車的大叔決定幫著送到門口，那對夫妻和靈芝母女都在村口就挎著東西回了，苗然一邊順著趕車大叔的好意爬上車，一邊招呼靈芝別忘了第二天來找她，張清芳嘟嘴，小聲的嘟囔了一句也就作罷了。

    「回來啦~」車子趕到門口，聽到聲音的路紅和劉愛民就迎了出來，看到一車的東西，一臉的興奮，忙前忙後的幫著卸貨，加上趕車大叔一起，前後三趟才算把東西全給挪回了屋，拒絕了幾個人的挽留，趕車大叔去交牲口和車。

    「我跟劉愛民做了棒子麵糊糊，你們先喝一口熱乎熱乎吧！」路紅看到嶄新的一摞大碗，眼中帶了些許歡喜。

    苗然抿嘴笑，好像是個女人對家居物品總是免不了偏愛幾分，她默默的拿出十個饅頭來，這下大家的眼睛都亮了，苗然和張清芳還好，在縣裡都給自己開了小灶，可是剩下的這四個，要麼是沒捨得錢，要麼是沒得吃，肚子早就唱起空城計了。

    路紅快手快腳的炒了一個醋溜大白菜，味道出乎意料的好，苗然伸出大拇指給了個贊，路紅回了得意的一笑，苗然喟嘆，有些人，你的初印象可能不好，可隨著時間接觸才會發覺她其實有很多的優點，而有些人則恰恰相反。

    吃過飯，一群人也不怕晚，摸著黑把東西分配放好，幾個男同志搶過挑水掃院子的活，女同志就負責打掃衛生和做飯，衣服自己洗自己的，這一天的時間又過去了。

    苗然在空間裡翻箱倒櫃的終於把那件紅大衣找到了，因為放得太久，衣服散發著濃重的樟腦丸味，苗然又精心的洗了一遍，抓了一隻雞，洗剝乾淨，放了人參紅棗桂圓等物美美的燉了一鍋，吃干抹淨之後才洗洗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空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隨之而來的就是颯冷的秋風，靈芝母女還沒來，牛大嫂裹著一件夾棉坎肩先過來了，除了帶來一碗醬黃瓜，還送了一把干野菜，順便通知大家，明天一早雨停了上山采蘑菇，要是不停就作罷。

    正說話的功夫，靈芝母女來了，除了答應給苗然的種子，還帶了兩罐頭瓶子的鹹菜，本來天氣不好，牛大嫂也沒什麼事兒，見到靈芝母女乾脆就不走了，也跟著嘰嘰咕咕的嘮起嗑來，苗然心知靈芝母女肯定著急看衣服，跟著說了兩句就把人往屋裡讓。

    「呀~好鮮亮的衣裳~」牛大嫂一聲驚呼把沒打算跟著進屋的路紅也給召喚過來了，張清芳往自己屋拐的腳步頓了一下，到底還是沒跟著過來，苗然聽到有些重的關門聲，回頭淡淡的看了一眼，聽到牛大嫂幾不可聞的一聲鼻息，微微一笑，這個時代還有這樣被慣壞了的女孩子，還真是新鮮。

    「姑娘，這衣服真的借給俺們嗎？」靈芝娘有些激動的在身上使勁蹭了蹭雙手才上前摸了摸大衣的衣襟，又小心的捏了捏大衣上的扣子，有些黝黑的臉上發出紅紅的光芒來，苗然心有所觸的鼻酸了一下，想起自己小學時候有一次把紅領巾弄丟了，一時找不到買的，媽媽就把一件嶄新的準備過年穿的紅襯衫給剪了……

    「真的大娘，我這衣服只上過一次身，還算新，給靈芝一個好彩頭吧~」苗然語氣溫軟的安慰著靈芝母女，旁邊牛大嫂嘖嘖稱讚了幾句之後也跟著勸了幾句，靈芝母女這才收了激動的心情準備讓靈芝試試，幾個人嘻嘻哈哈哈的教唆起鬨，讓靈芝滿臉通紅，不過面對這樣好看的衣裳，沒有哪個女人會拒絕，尤其還是一個滿懷期待的新嫁娘。

    「呀！真好看！」靈芝雖然不如苗然和張清芳好看，可在村里也算數一數二的漂亮姑娘了，水靈靈的一雙大眼睛，烏黑的兩條大辮子，身上穿著碎花的上衣，每每都讓人想到後世曾經風靡世人的《小芳》。

    苗然記得當年看書的時候，無意間搜到的資料，好像小芳的來源就是那段上山下鄉的生活，後來有一段流行六七十年代的小說，她還想過小芳的結局，看到興高采烈的靈芝和一臉羨慕的路紅，還有嘖嘖稱嘆的靈芝娘和牛大嫂，苗然的情緒有些複雜，不過她向來看得開，這個時代雖然有悲痛苦難可比起人吃人的末世來已經好上太多，她知足。

    「等等~那個……這個送給你，祝你幸福~」靈芝的婚禮在即，家裡里里外外要準備的事還不少，牛大嫂家裡也有幾個皮猴子等著她回去照顧，大家圍繞著靈芝閒聊了一會兒就準備各回各家。

    苗然和路紅跟在後面往外送人，剛走到外屋門口，張清芳忽然從房間裡出來，面無表情的看了大家一眼，忽然有些彆扭的從身後伸出手，往靈芝手裡塞了個東西，硬邦邦的道了一聲祝福，就低下頭站在那裡，把大家都弄得一愣，等反映過勁兒，看著靈芝手裡的一對紅綾子，都笑了。

    「哎喲，張清芳你可真是個活寶~」路紅捂著肚子哈哈大笑，一下子氣氛就熱烈起來，這姑娘很是又彆扭又可愛，苗然拍了拍有些窘迫的張清芳的肩膀，雖然這姑娘有點小心眼兒，可心底卻還是善良的，這樣就好，他們最起碼要在一起住上幾年，她可不想像某點小說中那樣天天跟人鬥來鬥去，被陰來陰去的。

    生活麼，平淡些就好，可不要那麼多狗血，不然還沒被生存的壓力累到，先要被勾心鬥角的雞毛蒜皮給噁心死了。

    「哎~姑娘，謝謝你們，大後天晚上，俺們家就有席面，你們都早點來啊~」靈芝娘沒想到還能有意外之喜，樂得嘴巴都合不上了，這紅綾子價錢雖然不貴，可確是個稀罕物件，鎮上想買都買不到，歡天喜地的邀請幾個人去家裡吃席，又客氣了好幾句才走，倒是牛大嫂，走之前有些含蓄的教導了張清芳幾句，這傻姑娘大手大腳，一出手就說送，到時候村裡的丫頭小子的不盯上她才怪。

    「什麼嘛，人家也是好意啊，怎麼就光說我~」張清芳當面謝了牛大嫂，待她出了門，才轉過身噘著嘴抱怨，還滿是哀怨的瞥了苗然一眼，苗然無奈的嘆了口氣，對著路紅使了個眼色，自己轉過身去拿糧食準備做飯，他們幾個剛從城裡下放過來，還不太習慣農村的一天兩頓飯，中午怎麼也得墊吧一口的。

    「你個傻子，牛大嫂還不是為你好，人家苗然只是把衣服借出去，總是要還回來的，你可倒好，張嘴就說送，不說後天婚禮隨份子的事，我就問你，要是村里其他姑娘結婚來找你要紅綾子，你給還是不給？不給你就得罪人，給了什麼時候是個頭兒？！」路紅點著張清芳的頭小聲的念叨著，張清芳其實不是沒聽懂，只是有些不服氣罷了，路紅這種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讓她想到了家裡的父母，忍不住嘻嘻的笑了，轉過身對著苗然眨了眨眼睛，也不言語的繼續聽著路紅數落。

    小姑娘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中午吃了飯，又叫了三個男生過來，三對三的打了幾把牌，擠眉弄眼的打著暗號，幾把下來，感情就恢復如初了，苗然感受著這種單純的輕鬆，仿佛又回到了大學生活一般，把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全都拋除到了腦後，只盼著時光能夠再此刻永遠停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