飼養417：棄掉你身上的東西（一更）

    三個姑娘把臉色有點難看的兩個招聘扔在身後，一扭一扭朝空的桌位走去。

    「哈哈哈，小魚兒，你剛剛看那女的臉色沒？快綠了！」要不是注意到這是食堂大笑有損形象，這會兒朱淘淘指不定已經仰天大笑了。

    饒是如此，她也已經笑得肚子都是抽疼了。

    每次看江小魚無辜懟人時她就忍不住樂。

    江小魚眨眨眼：「我看那男的臉色也不好，跟吃了坨翔似的。」

    正舀了勺土豆的陶潔默默的把土豆放下去，看著焉兒壞的兩人，眼含感激：「謝謝你們。」

    「謝什麼謝。」江小魚大手一揮，一點也不介意土豆的顏色和她剛剛說的翔很接近，嗷嗚一口啃掉，「我就不喜歡這些踩高捧低的人，誰還不是個小公舉了。」

    朱淘淘點頭：「就是就是……陶潔，你之前不是說公司的人對你挺好的麼，怎麼今兒這兩個……」渾身上下都透露著對陶潔的鄙視和針對，真當人眼瞎看不出來啊。

    陶潔怕她們會跟白可可說，連忙解釋：「公司的人對我真的挺好的。」

    「只是，我不是人民幣，不可能所有人都會對我好。我這次開發了一個軟體出來，可能會提職，也許他們認為我會威脅到他們的地位吧。」

    陶潔有些微的無奈，初入社會的她只是一個普通的沒有任何背景的打工妹而已。

    如果沒有白可可，先不說能不能進這家公司，光是她進公司也不可能有一個好的職位，能得到各個前輩的指點。

    雖然剛開始這些前輩對她的指點都有些不情不願，等後來認同她後，才發現這個人好相處，且技術夠強。

    不過往往越光彩的人越會遭人嫉妒，就如江小魚，不也是一樣。

    這一點江小魚深有體會，她點點頭：「也是。」

    「不過這種小人最容易使絆子了，自己小心一點，別著了道。」江小魚一副過來人的語氣說。

    ——也不看看她什麼時候著過別人的道。

    周永安那次不算，那是她輕敵。

    真要算起來，還真沒有人敢暗中給她使絆子讓她吃大虧，除了網上那些噴子們嘰嘰歪歪。

    主要是她實力擺在那兒，陶潔是個普通人，著道的機會多著呢。

    陶潔點頭：「我明白的。」

    末了，苦笑：「本來還想著讓你們也來公司。」

    現在看起來，應該是不大可能的。

    江小魚確實不打算去這家公司，不過——

    她和朱淘淘對視一眼：「我倆今天看中一家公司，查了下地址，好像在你們對面。」

    陶潔抬頭：「是不是雲天？」

    江小魚和朱淘淘同時點頭。

    雲天，也是一家前五百強的信息公司，在業界內很有名。

    總部和微時代的總部相對立，兩家可著勁兒的爭。

    之所以選這家，是因為這家的招聘官明明認出江小魚了，卻沒把江小魚當明星，只當普通人，這種不區別對待的態度讓江小魚略生好感。

    「不過也沒定，下午再看看吧。」

    三人邊吃邊聊，吃完後一起回寢室休息，江小魚和朱淘淘故意往田芳和歐傑那兒湊：「兩位經理，吃的開心嗎？我們B大的招牌菜味道是不是不錯？」

    也不等這二人回話，朱淘淘迅速接了一句：「價格在那兒擺著的呢，不過陶潔是下屬，向上司請客也是正常的哈。」

    兩人一唱一喝，直將田芳和歐傑懟得臉色脹給，江小魚轉頭對陶潔說：「等哪天湊個時間，給可可打電話，讓她把國東叔叔約出來。咱們為他提供了一位技術骨幹，國東叔叔好歹也得給請我們吃飯不是，對吧淘淘？」

    這位國東叔叔是微時代的老總。

    「對。」朱淘淘說，「等這陣子過了就說。」

    江小魚：「陶潔，那我們先回去，有什麼事微信上說，拜拜。」

    走了幾步又轉頭對臉色已經可以用僵硬形容的兩位揮手：「兩位經理，拜拜啦。」

    兩個姑娘回到寢室睡了一覺，下午的時候又去操場轉了一圈。

    雖然早上的時候比較看好雲天，不過她們總共也只看了幾家，下午再看幾家也好有個對比。

    兩人還偷偷去看了看陶潔，發現那兩個招聘官對陶潔的態度好多了，至少陶潔在下午的時候有個椅子可坐。

    兩人看了一會兒便擠入人群之中當一名勤奮的找工作寶寶啦。

    所謂人生處處充滿意外，江小魚正排著隊呢，感覺自己被戳了一下。回頭一看，發現是名男同學，正手盡忙腳亂的整理手中的簡歷。

    察覺到江小魚在看他，這名男同學抱歉的笑了笑：「對、對不起。」

    朱淘淘也跟著轉頭，問：「怎麼啦？」

    「沒事。」江小魚回頭，朱淘淘有些莫名其妙，她拉了拉江小魚，小小聲的用不讓男同學聽到的聲音問，「剛剛那人怎麼了？」

    江小魚納悶：「什麼怎麼了？」

    朱淘淘：「那你幹嘛盯著人家一臉『你死定了』的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和他有深仇大恨呢。」

    江小魚眉心擰了擰，沒說話，臉上浮起一抹若有所思。

    「臥槽。」朱淘淘驚恐了，江小魚向來沒個正型，一旦她露出這樣的表情，代表著肯定有什麼不好的事即將發生。

    這是白可可和朱淘淘總結出來的。

    「發生什麼了？」她湊近江小魚，用更小聲的聲音問。

    江小魚推了推她：「快，到我們了。」

    朱淘淘：「……」

    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用這招？！

    身後時不時傳來一陣咳嗽聲，江小魚本不想理會，但是——

    沒忍住，江小魚轉頭對男同學說：「同學，提醒你一句，棄掉你身上的東西。」

    說完，江小魚轉頭不再說任何話。

    後面的男同學臉色卻猛的一變，本就蒼白無血色的臉更是白如金紙，仿佛下一秒就能倒似的。

    他的咳嗽聲變得更厲害，感覺像是要把肺給咳出來。

    周圍和他身後的學生有意無意的離他遠了一點。

    這名男同學是國際貿易專業的大四應屆畢業生，楊同。

    他是典型的寒窗之子，家裡條件不好，父母早亡，只有一個老奶奶把他撫養長大。

    從小到大成績好，加之家庭條件不好，因此他從小學到高中幾乎是免費念的書。

    他也爭氣，在他們的那個縣每次考試都是年級第一，從沒有變過。

    可是，小縣的師資力量又能有多大。

    他和大城市裡學校的學霸比起來仍然差了很多很多，為此，他只能更加努力。

    最後，他如願的考進B大。

    可是，能進B大的人都不比他笨，B大里有太多比他優秀的學子。哪怕他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其餘時間全部用在學習上，仍然比不上那些天才。

    B大的獎學金很難得到，一群天才爭幾個名額，如何爭得過？

    可楊同必須得到獎金金，他的成績不足B大給他赫免學費，第一年的學費還是全村人以及學校捐款湊給他的。

    後面的學費以及生活費，他必須從獎學金里拿，否則——下年的學費都沒著落。

    為了獲得獎學金，楊同沒日沒夜的學習，如此還要抽出時間去做家教，不然他就沒有生活費。

    全宿舍的人都有電腦，只有他沒有。他們時常出去聚餐或者遊玩，叫楊同一起，他一律拒絕。

    因為他沒錢。

    舍友們雖然沒有嘲笑過他，卻也不再和他走在一起。

    饒是如此，在獲取獎學金的路上也越來越難走了。

    楊同清楚的記得那是去年的八月，帝都最熱的一個月。他在做完兼職後，一身疲憊的準備回學校。

    學校放假後，他申請了留校，雖然要交住宿費，但這卻比在外面租房子要便宜多了。

    楊同打算回去花三塊錢買個餅，到寢室和著開水吃，如此便解決了晚飯。接著再洗個澡，洗完後學習。

    就在回程路中，他遇到一位看起來有點怪異的中年人，這個中年人瞳孔往外翻，正在過馬路。

    當時楊同以為這是一位盲人，便好心的走過去準備攙扶著他過馬路。

    誰知等他把中年人扶到馬路對面之後，中年人卻笑呵呵的說：「我不是瞎子。」

    楊同一臉尷尬。

    中年人卻拉著他，看了好一會兒說：「現在這個年代，像你這麼有心的小伙子不多了。我們有緣，我對你也挺有好感的，這樣吧，讓我幫你一把。」

    楊同覺得自己被騙了，但他性子好，雖說心裡不舒服，但臉上也沒怎麼表現出來，只道：「我還要回校，再見。」

    說完轉身就走，可在剛走兩步之後，身後響起那人的話：「你很缺錢吧，我這兒有能讓你轉運的東西，讓你得到你想要的。」

    這個聲音充滿誘惑，楊同被蠱惑了，他覺得他就去看看，先看看再說。

    中年人見他同意，便笑了。

    中年人自稱姓盧，讓楊同叫他盧叔便可。

    盧叔帶著楊同去了他家。

    從盧叔家裡離開時，楊同脖子上多了一樣東西。

    盧叔說：「這是我養了好多年的小鬼，他已經是我兒子了。只是我患重病，命不久矣，如果我走了，他沒人飼養，要不了多久就會消失。所以我想為他尋一個善心之人。」

    「這是轉運小鬼，能為你帶來運氣。我前半生過得悽慘，後來得了他，才好起來。這家業也是因為有他才掙來的，只是我必須把這份家業捐出去，這樣才能為他祈福，也算是全了我和他這幾年的相守之情。」

    「麻煩你帶著他好好對他，他很乖巧，平時就待在他的『房子』里，不會出來。他餓了你只需要餵食你的血，食了你的血，他才能就著你的血為你轉運。」

    盧叔殷殷切切的對他說著，當時的楊同並不是很震驚，他是聽說過養小鬼的，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他也想這麼做。

    可是國內的他怕不正宗，國外的又沒錢去，只能把這個想法壓在心裡。

    因此見到在盧叔的示意下才從『房子』里出來的小鬼時，楊同並沒有多大的害怕感，新奇感倒是挺多的。

    小鬼是個五六歲的男孩子，長得白白胖胖非常可愛，如是不是盧叔說這是小鬼，楊同會以為這是一個真正的孩子。

    甚至、甚至他能觸到他的實體。

    就像摸一個真正的孩子一樣。

    盧叔說：「我和他在一起久了，他吸食我的血，聚了人氣，所以有了實體，實則……」

    頓了頓，他撫著依戀的偎在他身邊的小鬼頭髮，「有時候我真渴望他是一個真正的人。」

    他說著說著就咳嗽起來，並且還咳出了血，楊同這才明白他說的他命不久矣是真的。

    鬼使神差的，他答應了盧叔，並向盧叔保證他會好好對待小鬼，最後他領著小鬼回了宿舍。

    小鬼很懂事，換了新主人不哭也不鬧。也是，無論如何，他只是一隻鬼。

    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楊同餵食小鬼自己的血，餵食之後才發現，小鬼第一次食他血至少喝了300CC。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盧叔會那麼瘦弱了。

    他咬了咬牙，挺過去。

    結果，他真的轉運了。

    他被專業老師青睞，輔導員甚至找他當助理，給的工資也可觀。接著獎學金也落入他手中。

    雖然隔幾天就要餵小鬼一次血，但他心甘情願。

    短短不過一年，他的存摺里還有了余錢，他甚至還向家裡的奶奶寄了錢回去，同時聽奶奶的說，她的病也奇蹟般的好了很多。

    於是，小鬼一次又一次加食他的血，從以前一周一次到後面的三天一次到現在幾乎是一天一次。

    有好幾次他暈倒，被查出是貧血，還有一些其他症狀，如果再不補身體的話，他的身體就會垮了。

    楊同有些害怕，他想，若是他出了什麼事，那他的努力不是白費了麼。所以他不能出事。

    他和小鬼商量，讓小鬼進食的量少一點，小鬼不同意，就哭。

    他沒辦法，打電話給盧叔，卻被告知盧叔已經死了。

    ——這一年來，他嘗到小鬼帶來的好處，潛意識的不想再聯繫盧叔，他怕盧叔忽然把小鬼再要回去，到時候他就會一朝回到解放前。

    因此這一年來，他都沒有聯繫過盧叔，沒想到再聯繫時，人已經不在了。

    不餵飽小鬼，小鬼就哭，並且不再勞作，因小鬼的鬧脾氣，他連著倒霉了好幾次。

    無奈之下，他只得繼續餵食小鬼，直到他吃飽，小鬼這才滿意，他的運氣又再次好起來。

    楊同一邊覺得這個小鬼不對勁，哪有吸食這麼大量鮮血的，他在網上查了，小鬼每天的食量很少，吃飽一次，可以十天半個月不會再吃。

    可是他又捨不得小鬼給他帶來的好處，他甚至因為小鬼，還和自己暗戀的學姐在一起了。

    這一切都是小鬼帶給他的，他不能棄，也不想棄。

    他的身體漸漸變得很差很差，室友有一次對他說：「楊同，你是不是生病了？臉色白得像死人一樣。」

    楊同尷尬的笑。

    可他沒辦法。

    他以為沒有人看出他的，沒想到今天的招聘會上，他被這個許多人喜歡的小魚兒拆穿了。

    那一刻，無邊的恐慌自心底衝出，他幾乎是逃一般的衝出招聘現場。

    「誒，小魚兒，後面那人走了。」朱淘淘轉頭就看到楊同擠出人群離開對。

    江小魚眉頭一皺，養邪物，一臉死氣，生命線搖搖欲墜。

    腦海中的念頭轉瞬而過，她飛給朱淘淘一個白眼：「快到你啦，別八卦。」

    朱淘淘一肘子過去：「哼，不說就不說，誰稀罕。」

    江小魚：「……」麻蛋，我怕說出來嚇著你呀。

    兩人把簡歷投了，又繼續去看其他公司，不過顯然，江小魚的狀態已經不在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