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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半睡不醒間

2023-10-03 11:48:09 作者: 和曉
    在文惠美甲桌上廝混了兩個小時,看看時間已經九點一刻,朱貝妮和粒粒起身告辭。

    文惠所在的化妝品店,夏令時11點打烊,冬令時10點打烊。文惠的作息,也跟著店鋪營業時間走。

    分別時,文惠並不扭捏相送,而是高高興興揮揮手,屁股都沒抬,就此告別。

    走在路上,粒粒很惆悵:「我感覺上個大學,還不如像文惠這樣有一技之長。」朱貝妮飛快看一眼粒粒,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比方說你吧,你都碩士了。可還得藉助公司的平台。沒有公司,你就沒法獨立賺錢。這點還不如大專畢業的文惠呢。」粒粒直言道。

    朱貝妮捂上胸口,一臉要爭辯的模樣,最後什麼也沒說。

    「是不是說到你的傷心處了?」粒粒腦迴路一轉,想起朱貝妮是目前唯一的室友,忽然體貼溫存起來。

    「咳咳,」朱貝妮清清嗓子,開始發表個人心得:「粒粒。很多人認為大學文憑這塊敲門磚很重要,大學為它而讀。

    對我來說,上大學是奢侈地善待自己的一種方式。

    在校園裡,我過著輕鬆、自由、開闊的生活,我暢遊書海,傾聽高論。也許,這樣的過程最終沒有實化為具體的謀生技能,但它豐富了我的精神世界。

    它讓我更深刻地體會活著,會幫助我在逆境時有毅力戰勝困難,順境時有遠見不膨脹內心。它讓我活得更像我想活成的樣子。」

    朱貝妮說得慷慨激昂,粒粒聽得似懂非懂。

    「你從大學生活中學到的最重要東西是什麼?」粒粒換個方式問,好讓自己聽得更明白一些。

    「認識自己!」朱貝妮脫口而出。

    粒粒更糊塗了。

    9點半的地鐵上乘客稀少,冷氣顯得更足。粒粒撫摸一下裸露在外的胳膊,控制不住地打了一個哈欠。

    「哈,認識自己。」粒粒在內心琢磨著這個答案,這不難,她不上大學也能做到。半個後背靠在朱貝妮身上,她有些犯困。獨居一室的兩晚,夜不敢寐,這會兒,困意鋪天蓋地地襲來……

    粒粒半睜半閉間,看見英姿颯爽的小民警朝她走過來。

    「飯粒兒。」小民警一笑露出倆板牙,別提多陽光多燦爛了。粒粒嘿嘿笑出聲,她就喜歡陽光少年。

    小民警坐在她旁邊,扭頭朝向她,嘴巴一開一合仿佛在說話。

    這夢做得如此逼真,連臉上的絨毛都清晰可見。小民警的眼睛細長,視線朝下時睫毛出於意料地長。

    粒粒歪著頭,放心地大膽打量出現在她夢中的人。夢中的小民警也笑笑地看著她。

    粒粒忍不住就伸出手來,她想摸摸他的臉龐。她想知道,夢中出現的人有沒有體溫,是實體還是一團虛空的幻象。

    忽然手腕被緊緊卡住,粒粒一激靈,瞬間醒過來。

    這下尷尬了,身旁真的坐著一位民警,不是旁人,正是那天送她回來的小民警,咳咳,也是昨天陪她深夜聊天的小民警。

    粒粒瞬間臉紅到脖子上,身子往朱貝妮方向擠了又擠。

    朱貝妮從手機屏幕上抬起目光,看了一眼打了個盹兒的粒粒:「你剛才好像睡著了。」

    「是啊,我睡著了。做了個夢。」粒粒大著嗓門近乎在喊。

    朱貝妮奇怪地看她一眼。一不明白她緣何那麼大聲,二不明白她為什麼臉紅。

    粒粒說完,飛快地偷瞄一眼小民警。小民警露齒而笑,看粒粒已經夠驚慌失措,什麼也沒有說。

    地鐵很快到站,朱貝妮毫無察覺地就帶著粒粒下了車。粒粒出了車門暗中長吁一聲。忍不住回頭望,正好看到小民警扭頭看自己。

    粒粒的臉快紅出了紫色。腳下踉蹌,倉皇而逃。

    「你怎麼了?」朱貝妮問忽然跑在自己一側的粒粒。

    「沒,沒什麼。」

    兩人到公司宿舍,已經快十點出頭。洗漱一番,十點四十躺在床上。

    朱貝妮趴在上鋪跟陳小西你來我往互訴衷腸。

    粒粒閉眼正要入睡,忽然想起一件事。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猛然睜大。

    「那個,大貝姐姐,」粒粒有些吞吞吐吐:「你說過,你不會先我離開公司。你沒有忘記吧。」

    「怎麼忽然想起這個?」朱貝妮從上鋪露出腦袋。

    「嗯!我提醒你。還有,今天你說,大學生活讓你有毅力戰勝困境,你也不會忘記,是吧?」

    「我越聽越糊塗了。」朱貝妮啞然失笑。

    「你要記住,第一,不能先於我離開公司。第二,要戰勝逆境。大貝姐姐,我相信你!你說到做到!」

    朱貝妮忽然心慌慌。粒粒沒來由這樣說話,仿佛在暗示她馬上禍事臨頭。

    朱貝妮思前想後,博士生入學考試是明年三月份的事情,陳小西是廝守48小時剛剛分開的新鮮戀人。此外,還有什麼可以成為她的「逆境」?難道,消失已久的柳欣重新回來了?

    「粒粒?」朱貝妮想問問粒粒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可粒粒似乎已經睡著了。

    你不能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粒粒在黑夜中睜著眼睛,卻緊閉著嘴巴。

    很不幸,她的確提前知道一件事。以她的鴕鳥性格,她對這件事選擇的反應是,第一,這件事不能由她告訴大貝姐姐;第二,她需要提前暗示,好確保自己從中不失去大貝姐姐。

    為了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粒粒破天荒鼓起勇氣去爭取,要知道她被調離前台接受文惠枯燥乏味的工作時,都不曾有過爭取。可惜,她失敗了。

    事情不以她的喜好為轉移。

    這件事中,說了算的是叔叔範文斌。

    粒粒還記得遭到拒絕的那一晚,她站在叔叔家的陽台,手支胳膊無聲落淚。嬸嬸走過來,手圈著她,看向虛空。

    「你知道嗎?男人看上去很有主見,其實幼稚得要命。他會心虛,所以要固執己見。他也會不自信,所以要加倍強勢。如果有一天,你也遇到了這樣的人,你會不會選擇像我一樣,無奈,但仍舊全力支持?」

    粒粒看向嬸嬸。她依稀覺得嬸嬸在說叔叔,但她又不確信。叔叔這樣雷霆萬鈞的人,也會不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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