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思念入骨,溫柔繾綣
2023-10-03 11:46:25 作者: 衛煙華
楚雲暖還不知道自己的行蹤已經暴露了,現在的她正在衛小鐵的帶領之下,朝著東南方向而去。據說那邊曾是一處天然的溫泉,只是所處的位置太過隱秘,地圖上沒有標誌。既然那個地方隱秘,又溫暖,楚雲暖估計趙毓璟他們一定在哪裡。
果不其然,向東南方走了大約有三個時辰,隱約可以看見騰騰裊裊的霧氣,還未走近就有幾聲很細微的咔嚓聲,這是機關啟動的聲音!下一瞬間,數支被削的木棍從四面八方飛過來,其中一個正好是朝著楚雲暖而去。楚雲暖動作十分迅速,她彎腰轉身躍起,躲過其中一個木棍,然而落地間地上突然的雪堆突然落下去,露出裡頭插著倒刺的陷阱,夏妝大驚失色,飛快向前一撲,把楚雲暖按倒在地上,回身拿著劍刷刷刷的舞動。
剛才真的是太險了,誰能想到這麼幹淨雪白的地方竟然會暗藏殺機。
不過話也說回來了,既然有機關,那也就證明趙毓璟他們確實在這裡。第一波箭雨過去之後,緊接著就是一個大陣,剎那間周圍的樹幹全都不見了,一片潔白,夏妝試探朝前走了一步,一道閃光飛來。夏妝反應極快,迅速後退,可額前頭髮仍舊被削下一縷。
三兩步之間便暗藏殺機。
楚雲暖的臉色難得鄭重下來。衛小鐵都蒙了,不明白眼前景色的突然間就變了,明明那些樹幹近在咫尺,卻怎麼也走不過去。「我們這是不是撞上鬼打牆了,我聽我爹說,這森林裡有很多不乾淨的東西,咱們別是撞上了,這可不行。」
楚雲暖正在推演方位,卻聽得耳朵邊衛小鐵嘰嘰喳喳的聲音,好幾次都算錯了。「你閉嘴!」她喝斥一聲。
衛小鐵頓時安靜下來,楚雲暖在心中模擬著方位,計算何處的陣眼,而他們該從哪個方位走出去。好在山中物資缺少,這一個陣只是布了一個雛形而已,沒有完全變成殺陣,否則的話還真不好弄。終於算方位,楚雲暖放下手,指揮夏妝和夏華同時行動,兩人的身形飛快在雪地里舞動著,因為是姐妹兩的緣故,所有動作出奇一致。楚雲暖上前幾步,啪的一腳踢在一塊不起眼的石頭上,四周情況又是陡然一變,回到了的方才地方。
楚雲暖帶來的幾個護衛,還在一旁嚴陣以待,看見楚雲暖安全出來,大喜過望:「家主您還好吧?」
「沒事。」楚雲暖搖搖頭,「你們呢,是怎樣出來的?」
「屬下,並不曾被困入陣中。」
楚雲暖覺得奇怪,他們是同時進入的這裡的,難道是她無意中碰到了哪裡?
察覺到外面的陣法被人給破了,一隊訓練有素的軍隊出現在眼前,他們身上穿著青灰色的一副,腰帶上是平南王府的標誌。這群人一出現就趕忙拔出了劍,楚雲暖這邊的人見狀,也是紛紛拔劍,兩邊人虎視眈眈的對抗在一起。
楚雲暖打量著對方的時候,對方也在看著她。這邊人身上並沒有任何標誌,可是看他們步伐極穩,就知道是一群高手,而剛才又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破了陣,其中定然有一個陣法高手。帶頭的小隊長嘀咕著,北堂那群龜兒子什麼時候找來這樣一個高手?
楚雲暖看著他們,上前一步,瞬間十多柄寒光凜凜的刀,正對著她,「退後!」
楚雲暖背後的三十餘名護衛瞬間也緊繃了身體,她雙手向兩邊輕輕打開,一邊示意自己身上沒有任何武器,一邊叫楚家人收起刀具來,她說道:「我要見趙毓璟!」
為首的小隊長有些遲疑,見她一來就要求見瑞親王,瞬間就完全肯定她是敵方之人。瑞親王在半月之前突圍之時受了傷,現在缺醫少藥的,身上的血都還沒止住,這人恐怕是來看看殿下有沒有死的。
於是小隊長是死活不讓楚雲暖去見趙毓璟。
無奈之下楚雲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霍清華呢?讓他出來。」
要見將軍,這恐怕不太好吧。小隊長有些遲疑。
霍清華這邊早有人進去通知他有人闖入,他和林宿壁一過來就看見楚雲暖一身流光溢彩的孔雀披風,站在白皚皚的雪地之間,就像一隻從嚴寒料峭里盛開的凌霄花一樣,美艷不可方物。他從後走來,揮手讓所有人把兵器都收了,「你怎麼來了?」
「我來找趙毓璟。」
霍清華的臉色有些不好,楚雲暖斂起眉頭,「他怎麼了?」
林宿壁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家主把他派到這裡來是信任他,而他卻辜負了家主的信任。
「你還是進入看吧。」霍清華只能這樣說。
跟著他,從彎彎曲曲的山洞鑽進去,她終於到了山洞的最裡頭,也就是溫泉旁邊。趙毓璟臉色蒼白的靠在石壁上,一股新鮮的血腥味道竄進楚雲暖鼻子裡。她看到幾個隨行的軍醫正在給趙毓璟包紮,傷口很深,一連用了好幾圈棉紗布。
「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傷得怎麼那麼重?」單單是看著到地上堆積起來的染血的紗布,就可以想像他傷的有多重。而且現在用鹽水消毒,傷口浸了鹽水,若是不經疼的人現在肯定是滿地打滾了,偏偏趙毓璟一聲也不吭,只是額頭上有滾滾的冷汗落下。
「三天前我們正準備從西邊的懸崖突圍,但是卻被北堂軍給堵了個正著,他和司徒睿狹路相逢應戰之時,北堂他那邊一個姓馬的將軍箭射傷了他。本來當時傷口沒有那麼深,只是後來北堂窮追不捨,又得沿路躲藏,然後傷口就不小心感染,最後四周的腐肉只能刀割去,只是傷藥不夠就拖到了現在。」
霍清華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能叫楚雲暖想像當時的危險。「你們怎麼也不勸著他一些,何必急著趕路呢?」她這句話不是再怪任何人,只是單純的在心疼趙毓璟而已。
林宿壁覺得十分愧疚,他跪道,「請家主責罰,是屬下失職。」
這個時候責怪誰都沒有用了,楚雲暖搖搖頭,讓他起來,「不怪你,你盡力了。」
本以為那些傷口包紮一下就可以,沒想到那邊的軍醫去趕緊喊,「快點,再拿一些紗布過來!血止不住!」又是一陣乒桌球乓的忙碌聲,伴隨著尖銳的撕扯聲,一條條紗布按在了趙毓璟的傷口上,然而仍血流不止,軍醫滿頭大汗,處理了好半天,才勉強將血止住。可是沒有一會兒,紗布上竟又滲出了鮮血。
「糟糕止不住了。」霍清華一見急得滿頭大汗,「我現在就去平安軍那邊把藥材給搶回來。」
楚雲暖冷冷冷看著他,「你就算去,也只是去送死。夏華,把藥箱拿過來。」
這個聲音,聲線清脆,如珠落玉盤,抑揚頓挫,尾音斷的乾乾淨淨,這是他再也熟悉不過的聲音。
趙毓璟言本是閉著眼睛養精蓄銳的,這一會兒面色卻是一動,呼吸都凝住了,他側耳傾聽,周圍再沒了聲音,他嘆氣,心裡卻是一動,覺得有些好笑,自己這是在想什麼?阿暖現在在京城呢,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恐怕是離京太久,念她入骨,魔怔了!
趙毓璟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虛弱的面孔有些頹廢,她希望是她,又希望不是她。江源府這邊的環境實在是太糟糕了,她若來的話肯定是不能夠適應的。趙毓璟只希望她待在天京,縱使的明槍暗箭無數,可憑她的聰明才智一定會遊刃有餘。
楚雲暖的聲音清脆,如清泉石上流,快速而清晰,「就放在這裡,剩下的我來。」
趙毓璟無數次聽到過這個聲音在耳邊響起,但無一例外都是幻覺,那怕是現在,他都覺得是因自己失血過多而再次產生了幻覺。然而一股荼蘼冷香的味道撲面而來,熟悉而又讓人眷戀。趙毓璟一愣,這股無比熟悉的味道終於叫他睜開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楚雲暖,卻是什麼話都沒有說,或許是驚喜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越靠近趙毓璟,他身邊的血腥味更濃。
楚雲暖看清眼前一幕,短暫一愣,因為清洗和包紮傷口的緣故,趙毓璟身上的外衣都退去了,又是因為坐在溫泉邊,格外溫暖,所以只穿著一身八寶花紋月白綢緞中衣,他傷的地方正好是左腿膝蓋向上處。此時此刻,他正靠在山崖壁上,發冠鬆散,烏黑的長髮垂在兩側肩膀之上,透露出一股慵懶風流的味道。此時正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楚雲暖,就怕他一眨眼,對方就會消失了一樣。他腿上血液不斷地滲出來,只能靠軍醫按著,以減緩血流的速度。
楚雲暖打開藥箱,把各種各樣的藥材依次拿出來,「把他的傷口解開,我來給他止血。」
軍醫有些遲疑,「這才剛剛包好,若是再打開,等會兒怕是止不住了。」
楚雲暖拿來一個白瓷碗,在裡頭放上許多珍貴藥材慢慢研磨,「都成這樣了,再打開也沒有什麼大礙。咱們瑞親王可神勇得很,就留著一點血,死不了的。」楚雲暖睨了一眼他,語氣很不悅。
趙毓璟有些心虛地撇開眼睛,蒼白的薄唇一動,「解開吧。」
既然瑞親王都開口了,軍醫也沒有遲疑將他腿上的紗布解開,紗布一鬆開,血流得更加歡快了。
楚雲暖攪拌著手裡的藥材,把它和均,湊上去看著他腿上的傷口,先是一個拇指大小的血窟窿,然後周圍就是一些被削掉的腐肉。楚雲暖雖然不擅長醫術,但一眼也就看出他這是上了血管密集的地方,所以才會血流不止。楚雲暖慢條斯理的和著藥,把調勻好的黑糊糊的粘稠藥膏攏在了手心上,「你膽子倒是大得很,二話不說就往前頭沖,你有本事,就衝出去,在這裡缺醫少藥的,等死是嗎?」
趙毓璟的思維被她牽著走,本想要反駁幾句的,然而楚雲暖卻一巴掌將藥敷到了他的傷口上,「快包紮!」
她聲音很平淡,仿佛是在處理普通傷口。
趙毓璟一個吃痛,渾身冷汗一炸,覺得那天削肉的時候都沒有這麼疼,他幾乎都忘了自己要跟楚雲兒說些什麼。不過他也知道楚雲暖這是在故意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長痛不如短痛,這疼過之後傷口處傳來一陣清清涼涼的感覺,往日裡灼熱般的疼痛頓然消失得無蹤無影。
軍醫的再一次給趙毓璟包紮,這一次包紮完之後表面的紗布盡然整潔如新,一點血色也沒有,瑞親王的傷口終於是止住血了。軍醫有些好奇,「這是什麼藥材?」
楚雲暖在一個石頭鑿成的凹槽里,慢條斯理的親洗著手上的血污,然後掏出帕子,擦乾淨一雙鮮筍般柔嫩的雙手,「杏林堂秘制的止血藥,裡頭含有仙鶴草。」
「原來是杏林堂的藥。」軍醫聽過杏林堂的藥膏有奇效。杏林堂購買的很多藥草都是十分珍貴的,比如說這止血藥,聽說裡頭就含有珍貴的仙鶴草等。
杏林堂的藥膏效果的確好,可也要有楚家種植園體統的藥材,給他用於製藥。
這下子楚雲暖沒有說話,只是打量著四周,氣氛頓時凝固下來,軍醫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霍清華咳嗽一聲,「應大夫快過來給我瞧瞧,我方才好像閃著腰了。」
應大夫回頭,看著沖他擠眉弄眼的霍清華,瞬間醒悟過來,趕忙跑了過去。應大夫走了以後,夏妝夏華也十分有眼色的退了出去,現在這個寂靜的山洞裡就只剩下楚雲暖和趙毓璟了。
趙毓璟端詳著眼前的人,打量到一半,眼睛裡卻是火星一蹦,他下意識的立刻要坐起來,然而卻扯到了傷口,讓臉色陡然一變,「你是怎麼進山的?」
楚雲暖給了他一巴掌,「躺好了!你這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你忘了藥還沒有成型,我帶來的藥材可不多,你要想這麼自己在作死,我可不管你了!」
剛才看到楚雲暖時,他就只顧著高興和激動了,壓根就沒有去想她怎麼上來的,現在仔細想來他倒是驚出了一身冷汗。這焉支山周圍都是司徒睿的兵馬,就算楚雲暖對司徒睿有恩,他也決不能讓楚雲暖上山,那麼他究竟是怎樣上來的。趙毓璟抓住她一雙皓腕,「阿暖,你是怎麼進來的,有沒有遇到危險?」
楚雲暖好整以暇,「當然是從你想要突圍的那一處懸崖了。」
趙毓璟眉峰一凜,語氣都變得凌厲起來,這個時候原本不疼的傷口卻疼得厲害,他聲音幾乎都變額了,「那裡那麼危險,你怎麼能來呢?」
楚雲暖在他語氣里聽到了關懷之色,又看著冷汗順著他的鬢角滾了下來,幾乎都濕了頭髮,她輕輕擦拭著他額邊的冷汗,軟下了聲音,「如果我不來,你就該失血過多而死了。毓璟,我擔心你。」
「那你也不該從那裡上來,多危險。」趙毓璟神色各有了些變化,薄唇輕輕一抿,努力笑著,「你放心,我沒有事的。」
楚雲暖彎腰,扯了扯他的嘴角,「行了,笑不出來就別笑了了。傷口還疼不疼?我再給你看看?」說著他就去扯趙毓璟的雙腿。
趙毓璟眼神飄忽覺得不自在極了,高挺的鼻樑忍不住一紅。
楚雲暖把雙手搭在他腿上的時候,才覺得尷尬,傷在的地方也未免太曖昧了些。剛才有人她還不覺得怎樣,現在兩個人獨處,他的手又放在那麼個的地方,怎麼看都怎麼有一些不對勁。楚雲暖咳嗽一聲,佯裝鎮定地飛快檢查,點了點頭,「沒什麼了,只要再說一換幾次藥,應該就沒什麼大礙。」
趙毓璟輕輕嗯了一聲。
楚雲暖仰頭看著抬頭看著他,雙目波光盈盈,宛若湖水,安靜沉穩。趙毓璟俊美的鬢髮都被汗水打濕,身上的衣服也黏黏膩膩的粘在一起,她伸過手指去,將他垂在額前的頭髮撥開,「要是還在疼就說出來,我是肯定不會笑話你的。」她和趙毓璟一起長大,比這狼狽的事情也見得多了。
趙毓璟的唇色很白,語調很穩,「我沒事。」
「你從小到大都這樣,就算是受了再嚴重的傷也會忍著,毓璟,我們是最親近的人,你可以在我面前放鬆的。」就像她自己,很多時候也在趙毓璟面前流露出自己的真性情。
她的話才說完,一股熱氣迎面而來,楚雲暖後背被他一箍,緊緊將她摟在了懷裡。一抬頭,對深了趙毓璟飽含笑意的眉眼,他緊緊抱著楚雲暖,似乎要將對方揉碎在自己懷裡一樣,湊在他耳邊,「阿暖,你知不知道,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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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看了新更新的秦時明月,衛莊的戲真是太少了,都不過癮,當反派就得像莊叔,手狠話不多,哈哈
話說我原來取這個筆名就是奔著莊叔去的,都姓衛,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