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可以叫你媽媽嗎?
2023-10-03 11:45:00 作者: 諾槿
賀衍晟當時說起他太太的樣子,至今方惜君都難以忘記,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驕傲和滿足。
一個男人能在一個女人面前,還是一個對他有所肖想的女人面前如此深(情qíng)自如的說起自己的太太,那一定是摯(愛ài)的。
剛剛那位小姐顯然是不認識賀先生和他兒子,方惜君苦澀的搖了搖頭。就算認識又如何,人家賀先生本(身shēn)就有太太還是如此深刻的(愛ài)著他的太太,她又有什麼資格和立場去詢問這些呢?
客廳里賀佑宸抱著自己的玩具,兮兮耷拉個腦袋軟萌的趴在他的對面,一人一狗面對面的坐著。
「兮兮,你知道你的媽媽是誰嗎?」一邊說還一邊摸著它的腦袋,兮兮很享受的哼哼著。
「你來到我家就不知道你媽媽是誰,我也是,我也不知道我媽媽是誰,我們都是被媽媽遺忘的寶寶。」
賀佑宸拿起桌子上的酸(奶nǎi)遞到兮兮面前,「喝吧!吃飽了就能暫時忘記我們是被媽媽遺忘的難受。」
兮兮低下頭,歡騰的吐著舌頭喝著地板上的酸(奶nǎi)。
兮兮的吃相一向不佳,每一次吃的白毛上到處都是,好在酸(奶nǎi)和它是同種色號,差別也不會太大。
「兮兮,爸爸說被遺忘的寶寶都是天使,你說媽媽能找到天使嗎?我好擔心她找不到回家的路。」
站在門邊的鐘梓汐(胸xiōng)口一陣陣墜疼,她的孩子在沒有人的地方會不會也是這般無助這般孤獨,會不會也這樣思念她這個不合格的母親。
突然好想他,好想知道她的孩子現在在做什麼。
行動總是先於意識,鍾梓汐拿起掌心的手機,撥出那個久違的號碼。
手指的顫動出賣了她心底的恐懼和緊張,每撥出一個數字,心底的愧疚與膽怯就會多一分。一點一滴不停地灼燒著她的心臟,在火燒火燎的疼著。
鍾梓汐強忍著鼻腔里的酸澀,眼淚順著眼角一顆顆的晶瑩剔透落下。
賀衍晟曾告訴鍾梓汐,他說「鍾梓汐的眼睛杏爾不妖,眼神媚而不惑。」杏眸糯濕眼尾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風(情qíng)萬種,男人看上去足以為她毀天滅地。
每當鍾梓汐眼含濕意的看著賀衍晟,除了繳械投降賀衍晟想不出第二種辦法,那是一種毫無招架力的妥協。
鍾梓汐用盡全(身shēn)力氣,按下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那是她曾倒背如流的號碼。
號碼撥通之後只響了一聲,一瞬間鍾梓汐發覺是那樣的漫長,很快熟悉的聲音通過電波傳了過來。
他的聲音是往常一樣清淺,他對她的稱呼一如往常般熟悉,他說的是「梓梓」。
有些人即使拼盡全(身shēn)的力氣想要去遺忘,去雪藏,到頭來還是抵不過他一聲最平常的稱呼。
他的一聲呼喊如同一道催命符壓垮了鍾梓汐最
後一絲(情qíng)緒,哭聲就這樣毫無抑制的泄露了她所有的(情qíng)緒。
「梓梓?梓梓?」
賀衍晟低聲呼喚著她的名字,一聲一聲像是(誘yòu)哄,又似是安撫。
「乖,告訴我,你怎麼了?」
賀衍晟眸光微距,眼神匯聚成一道線看著前方。
聽見她的哭聲他的心底如同萬千螞蟻在吞噬著,可是他不能慌張。
「梓梓?乖,告訴我,你在哪?」
鍾梓汐惶恐的看著通話中的手機,毫不猶豫的按下結束鍵,緊接著隨手關機。
嘟嘟的聲音傳來,緊接著手機回到黑屏的狀態,賀衍晟拿起手機,打開通話記錄。
一分三十秒的通話記錄在提醒著剛才的一切不是夢,他環顧著書房的一切。
昨天他給水色雅苑裡所有的員工放假,他一個人坐在偌大的書房裡,看著這空((盪dàng)dàng)((盪dàng)dàng)的房子第一次潮汐般的孤獨感一陣陣侵蝕著他。
賀衍晟怎麼會孤獨至此,他愣神的坐著發呆。
當手機鈴聲劃破整個書房,一陣空悸感襲動全(身shēn),鍾梓汐離開的期間這個手機從未響過。
時隔數年它再度響起聽見的卻是她的哭聲,他在茲焉有著讓讓和徐姨的陪伴與照顧,為什麼會哭?
賀衍晟再次回撥過去,機械的女生提醒他「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放下手機賀衍晟打開面前的筆記本電腦,不管是水色雅苑還是茲焉華府的全景在賀衍晟的手機上都能完整的看見各個角落。
這是最初在設計的時候,賀衍晟就交代過的。
畫面里女子哭的不可抑止,賀衍晟劍眉緊蹙深深的凝聚在一起,一陣無力感全面漲起。
有人說「這個世界上最無力的事(情qíng),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ài)你。」
其實不然,賀衍晟想這個世界上最絕望的事(情qíng)。
「不是你不知道我(愛ài)你,而是你站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哭,我早已失去攬你入懷的資格!」
賀衍晟拿起手機撥通徐姨的電話,一開口便詢問道「她剛剛和誰在一起?」
話語間除了顯而易見的慍怒,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誰?少爺說的是少夫人?」
「是,她剛剛和誰在一起,還有她為什麼會哭?」
徐姨如是的回答,「不應該啊,少夫人只是送了方老師出門,難道是方老師對少夫人說了什麼難聽的話。」
「方惜君?」這三個字從他的牙縫裡蹦出,狠厲間帶著一抹決絕。
「是的,今天先生您沒有接小少爺回家,司機送小少爺回來,方老師是陪同一起的。」
「她到底和梓梓說了什麼?」
「沒有說什麼呀,當著我和讓讓的面方老師並沒有說什麼。只是……」
「只是什麼?」賀衍晟的(情qíng)緒已經到達
了臨界點,從眼睜睜的看著她昏倒的那一刻。
她在他懷裡疼的那樣無助,今天再親耳聽著她在電話里哭的那樣絕望傷心,賀衍晟(胸xiōng)口的那團火燒的比誰都旺,所有的好脾氣和隱忍都化為一股戾氣。
「她tm的都和她說了什麼?」賀衍晟用力的咬著後槽牙,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著他的憤怒。
徐姨能清晰的聽見,那邊穿衣服、關門、開車、發動引擎的聲音。
徐姨現在才明白,都說賀衍晟這個男人絕(情qíng)、絕(性xìng)、絕(愛ài)。清心寡(欲yù)、沉穩內斂,實則這個男人將這輩子所有的衝動和深(愛ài)都給了鍾梓汐。
年少輕狂放縱沉溺,總要為一個人,才能對得起血氣方剛的青(春chūn)年紀。
徐姨這個時候並不想觸自家少爺的霉頭,既然少爺安排少夫人和小少爺住在這裡說明此刻並不是兩人見面的好時機。
「少爺,方老師在我和讓讓的面前並沒有對少夫人說什麼,但少夫人送她下樓的路上究竟說了什麼,我不清楚。我現在去看看少夫人,少爺稍安勿躁!」
一陣劇烈汽車摩擦地面的刺耳聲透過電話傳來,許久的沉默讓徐姨忍不住擔心。
「少爺,少爺你在嗎?你還好嗎?你怎麼了?」
「徐姨,我沒事。煩請你幫我去看看梓梓。你放心吧,我不會上去的她現在也許並不想見我,我去了她只會更不高興。」
徐姨深深的嘆了口氣,語氣間滿是心疼。她與賀衍晟雖然是僱傭關係,對他的關心倒是打心眼裡的真誠。
「少爺,你別怪我多嘴。很多事(情qíng)只能慢慢來少夫人她有心結。你別著急給她一些時間讓她緩緩,都會好的夫妻哪有什麼隔夜的仇。」
賀衍晟一陣苦笑,心中酸澀的要命。
「徐姨,哪裡是我不給她時間,我只怕越放任她一個人她越容易胡思亂想。算了,幫我照顧好她,至少別讓我在知曉的(情qíng)況下看著她哭卻什麼也做不了。」
「你放心,不會的。」
「謝謝!」
徐姨無奈的搖頭,怎麼兩個善良的人想要平凡相守的過(日rì)子就這樣難呢?
一道童聲從背後傳來,伴隨而至的還有爪子摩擦地面的聲音。
「你怎麼了?你是在哭嗎?」
鍾梓汐壓抑著(情qíng)緒本就哭的辛苦,大腦里昏昏沉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傷心些什麼,就是覺得很難過很難過。
好像她什麼都沒有,連原本屬於自己的孩子都源於她的懦弱,連帶著他的出生她都難以接受。
說到底,孩子又有什麼錯。從小母親就教她「不遷怒,不貳過。」
鍾毓是一個好母親,而她不是。
母親從未因為那個男人而遷怒她,那麼她呢?又怎麼能這麼對她的孩子。
鍾梓汐眼神迷離的看
著賀佑宸,眼淚蓄在眼眶裡,不停地打轉。
她伸出手直接將賀佑宸抱在懷裡,自從生下孩子她開始厭惡一切幼小的生物,她自私的以為不去看這些孩子就能試圖慢慢遺忘她自己的孩子。
從這一刻開始她要(愛ài)護所有的孩子,連同她的兒子缺失過的那份溫暖用來(愛ài)所有的寶寶。
鍾梓汐從未抱過小孩,這是賀佑宸第一次被不是爸爸和徐(奶nǎi)(奶nǎi)之外的人抱,這個人還是他的媽媽。
原來媽媽的懷抱這樣溫暖,和別人的都不一樣。媽媽的(身shēn)上好香呀,軟軟的讓他很開心。
賀佑宸小心翼翼的伸出她(肉ròu)(肉ròu)的小手,用力的攬著鍾梓汐的脖子,一雙烏黑髮亮的眼睛死命的撐著生怕一眨眼一切都是假的。
爸爸說「讓讓是一個勇敢的寶寶。」
所以他不能哭,他要堅強,小汐抱他了是不是說明媽媽願意回來同他和爸爸一起生活了?
「你,你抱我了嗎?」賀佑宸不確定的問著,發出的詢問卻是細若蚊吟般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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