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不再恨你

    司霈霖和白雪一起進了司家老宅，有下人引著他們到了司霆生的臥室。

    司霆生的臥室里，只有老管家守在他的病床前，淚眼婆娑的正在和司霆生說著話。

    「老爺，您又何必為了背叛您的人把自己弄成這樣？多不值得？」

    老管家心疼的勸躺在床上虛弱的司霆生，不斷的嘆氣。

    「我這輩子……真是失敗，當年梁佳惠那個賤人用霈霖的母親的生命要挾我，讓我和她發生那些事，我本想取得霈霖母親的原諒，卻沒想到她是那樣的剛烈，也不聽我的勸，就撞牆而死，我連跟她懺悔的機會都沒有。」

    司霆生艱難的說著此生他最大的遺憾！

    「至始至終，我愛的人都是霈霖的母親，奈何天意弄人，梁佳惠卑鄙，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讓我和她抱憾終身，又讓霈霖從小就恨我，我們父子離心，司家的產業……」

    他輕嘆一聲，繼續道：「終究是我當年軟弱無能，才會給梁佳惠得逞。」

    老管家無奈嘆息，道：「老爺，你就別自責了，安心養身體吧，司家還需要你呢。」

    司霆生搖頭，道：「我是支持不下去了，我要去找霈霖他媽媽了，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是該找她懺愧了。」

    門口的司霈霖和白雪聽見了他們主僕二人的談話，各懷心思。

    白雪感慨人生的艱難，還有那些無法彌補的遺憾，儘管司霆生一生風光無限，卻也有許多苦澀，有留不住的人，治不好的傷。

    此時的他已經到了彌留之際，可在這個時候，身邊卻只有一個忠誠的管家在身旁守候，何其淒涼？

    司霈霖卻是震驚！

    他從沒想到，當年並非司霆生移情別戀，而是為了保全他的母親。

    如果他今天沒有來，這個秘密會不會永遠被埋葬？

    他緊握著白雪的手，忽然就很感激她，如果不是她勸他，他不會回來看他一眼。

    他牽著白雪，跨過門檻，走了進去。

    管家聽見了腳步聲，朝門口看了一眼。

    當他看見是司霈霖和白雪，蒼老而悲涼的臉上，瞬間露出了驚喜之色。

    「少爺……白雪姑娘……你們……你們來啦。」

    他激動的聲音都有些顫抖，說完又想到了司霆生，忙對他道：「老爺，少爺回來了，少爺來看你了。」

    說著話，他就哭了，老淚縱橫，好不淒涼。

    「少爺……回來看你了。」

    司霆生也是震驚！

    他以為他這輩子最後的時候，就只有陪伴了他一輩子的老管家守著他了。

    他掙扎著要起來，可是他太虛弱了，根本就沒法起來。

    司霈霖和白雪走到了他的床前，管家忙起來，道：「少爺，你回來了就好了，老爺……老爺現在不好，你陪他說說話吧！」

    說到了傷心處，他抹了一把眼淚，然後出去了。

    他知道，司霆生是真的不行了，華佗在世也無力挽留他了。

    在這個時候，司霆生一定最想和司霈霖說話。

    之前他去派人找他，只是找不到，如今他回來了，一切就好了。

    司霈霖坐在了司霆生的床前，看他蒼白無力，心中滋味難言。

    他恨了他那麼多年，最後才知道其中內情。

    命運，捉弄了他們一家人。

    原本該幸福的一家子，因為梁佳惠，分崩離析。

    他恍惚記起了許多年前，他的母親還在，他們一家三口在後花園裡，母親在梅花樹下刺繡，父親和他嬉鬧玩耍，偶爾母親喊著他，說小心，別摔著了。

    玩累了，母親為他們倒一杯茶，為他們擦額頭的汗。

    那些記憶太久遠，又太美。

    自從母親走後，所有關於他們一家三口的記憶，他都刻意去忘記只留下他和母親的朝夕相處的點點滴滴。

    他覺得他不需要和司霆生有關的記憶了，今天再次的記起，才發現那些記憶一直在心底最深處珍藏著，他從來都捨不得去忘記。

    愛的越深，恨的越濃。

    愛恨交織，折磨兩個人。

    原來，他也是愛自己的父親的。

    如今，他已經虛弱的隨時要離他而去了，想要彌補，已然來不及。

    「霈霖……」

    司霆生輕聲的喊他的名字，聲音虛浮無力，好似一陣風，虛晃飄渺。

    「我對不起你和你母親，我是罪人，我……」

    「別說了。」

    司霈霖打斷他的話。

    「你讓我說完，我怕我再不說，就沒有機會說了。」

    司霆生道司霈霖抿唇沉默……

    「霈霖，我對你和你媽造成的傷害，我無法改變，只希望司家你能接手，不要讓祖宗留下的產業沒落了。還有……如果可以，我死後，能不能把我葬在你母親的旁邊？」

    司霈霖沉著臉，眼含怒意。

    「你永遠都是這樣，不負責任。」

    「是啊，我這輩子太失敗了，我……」

    「夠了。」

    司霈霖再次的打斷了他！

    此時的他沒有了過去的嫌惡，卻也沒有表現出對他的愛恨交織，只是淡淡的。

    恨了那麼久的人，忽然沒法恨了，而且那個人就要離他而去，永遠無法再回來，他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他，也不知道要怎麼去和他相處。

    「司霈霖，你爸都這樣了，還不知道溫柔一點，你怎麼這麼狠心。」

    白雪看不下去了，就忍不住的罵了司霈霖。

    司霈霖一頓，半晌沒有說話。

    「白雪……」

    司霆生想為司霈霖說話，司霈霖又打斷他。

    「好了，我不恨你了。」

    司霆生怔住，一時間分辨不清他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司霈霖說，他不恨他了。

    真的嗎？還是說他太渴望得到他的原諒，都出現幻聽了？

    「霈霖，你……你能喊我一聲爸爸嗎？」

    如果他願意喊他父親，他想那就不是他在做夢。

    「你別得寸進尺。」

    司霈霖沒好氣道。

    「司霈霖，就讓你喊一聲，你會死啊？」

    白雪又教訓了他一句，司霈霖無語。

    他失神的看著他，張了張口，想喊，又喊不出來。

    爸爸……

    這兩個字對他來說，真的是太陌生了。

    陌生的他根本不知道這個稱呼的含義！

    司霆生一雙暗淡的眼裡全是期待，看他一直沉默，又失望，又絕望。

    終究，他到死都聽不見他最愛的兒子喊他一聲「爸爸」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