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雙腿發軟,體骨酥麻
2023-10-03 11:41:02 作者: 木羽年華
蘇婉容決定收回方才的那句話。
這個男人的作畫水平,豈止遠遜徹哥兒一籌?他的畫技爛到,讓他作畫,那便是在平白浪費上好的畫紙。
可這男人卻是丁點自知之明也沒的,見她仿若在質疑他的畫技,狀似極不服氣。就瞪大了雙眼,指著案前的畫,理直氣壯地同她解釋:「你看看這獠牙!這利爪!朕畫的這隻老虎,不比吳允之的那一堆爛竹子生動形象多了?真不曉得這群所謂的名家大師都是什麼眼光!整日除了竹林便是梅樹,千篇一律,根本沒得半點新穎之處。依朕來看,真還沒得朕的老虎來得威風。」
男人不懂裝懂,胡說八道,偏偏還自覺有理。
蘇婉容聽著他這一番豪言闊論,目光又朝他那副口中稱道的威風老虎掃了一圈。莫名就想發笑,連唇角都控制不住地微微翹起了,卻又被她極力忍下。
平復了一下情緒,蘇婉容板起眉眼。便像是個訓斥學生的教書夫子那般,硬聲道:
「自古梅花象徵堅毅,玉竹象徵剛正不阿,兩者正是君子所求之品格。這才總有諸多文人雅士偏愛畫竹樹梅花。你一知半解,卻無故詆毀吳先生名作。這哪裡是什麼爛竹子?這分明畫得惟妙惟肖!你再瞧瞧你自己畫的這個,和老虎到底哪裡有一絲的相似之處?以我看來,就你紙上這四不像的物什,還沒得阿莽的一半威風!」
胤莽聽了,撓了撓頭,就垂眸望向自己的丹青,又皺起眉峰,仿若正在認真思索蘇婉容方才所說的話。少頃,抬頭望向她。
「太難了,朕學不會,你給朕示範一下應該怎麼畫。」
父親最愛鑒畫,蘇婉容自小在父親的薰陶之下長大,對於品鑑作畫自然算得頗通其道。雖然這一世不若上一世熱衷了,畫技必然生疏許多。但對付眼前這個一竅不通的男人,顯然還是綽綽有餘的。
男人有心請教,蘇婉容也沒往旁處想。就像從前每次指導徹哥兒練字那般,伸手覆上了男人握筆的大手,帶著他運筆。口中道:「你下筆太重,作畫和寫字不一樣,運筆方法極為講就,用力需得均勻,剛柔並濟,萬不能急躁……」
話說到一半,忽覺不對。側眸一瞧,男人的雙眼果真正直勾勾地盯著她呢,注意力哪在紙上?
當即閉上了嘴,蘇婉容面容緊繃,不說話了。
「剛柔並濟,不得急躁……後面還有什麼?朕聽你講了這些,感悟頗深,繼續講啊,朕喜歡聽。」
蘇婉容根本不理,板著臉就要收回自己的手。可,男人的反應永遠比她快上半拍。
「啪」的一聲,胤莽直接扔掉了手中的墨筆。大手一翻,掌心朝上,便將她軟綿白嫩的小手牢牢包在裡面。另一隻手臂也跟著施力,攬著她,讓她後背緊緊貼住自己的胸膛。
「還是朕的婉婉最聰明,什麼都會,作畫也是一把好手。什麼吳允之,什麼名家大師,朕都不服。朕就服朕的婉婉……婉婉,朕就在想,往後你便天天這樣教朕作畫,不過多時,朕下次畫出的老虎,定是比今日的這隻還要威風許多……」
男人低著頭,薄唇剛好貼著她的腦頂。蘇婉容被他說得耳根發燙,忙急聲嗔罵道:「誰要天天教你?你這基礎,原本就不適合作畫!你要折騰要胡鬧,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放開我!」
男人卻是半點沒被她打擊到的樣子,反倒是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笑著說:「嗯,你說的有理,朕基礎是比旁人差。但你沒聽說過笨鳥先飛,勤能補拙的故事嗎?朕落後於人,更是要比旁人多付出百倍的努力,勤加練習。指導朕的這份差事,朕便全權交給你了。」
「你明明曉得你不擅長這個,又何必強而為之?你若是閒來無事可做,遠有比作畫更有趣,更適合你的事情,任你挑選。」
胤莽聽了這話,當即斂笑。他黑著臉伸手抓來案前的一整摞廢紙,遞給她看。
「你以為朕喜歡畫畫?若不是你當日非說什麼喜歡如你爹那樣的君子,朕深更半夜不睡覺,留在這裡畫老虎?」
蘇婉容低頭,小聲嘟囔了一句:「我爹他才不畫你這種老虎……」
胤莽放下手中的紙,再度抱緊了懷裡的小姑娘,沉默了好一會兒。良久,像是無可奈何了那般,輕嘆了口氣。
「朕上輩子就是欠了你的,這若是換了別的人,看看朕還有沒有待你的一半耐心?你就是不知足,但凡你乖乖跟了朕。管朕是不是那操蛋的君子,哪裡會不對你好呢?」
蘇婉容不吭聲了。
這麼多時日以來,男人的所作所為她都已經看在眼底。
老實講,她確實一次又一次故意地擺出冷臉。想著這樣素來肆意自我慣了的男人,時間久了,也許不到半年,便已經開始心生厭煩,從此他們二人相隔兩路,井水不犯河水。
然而,她錯愕於他的耐心,她萬萬不曾料到,就是這麼一個男人,一個連坐在這裡運筆作畫都覺不耐煩的男人,無論他從前是如何模樣,今朝他是帝王。可他願意在她身上花費的心思竟然這麼多,這麼久。
她坐在他的懷裡,聽男人低頭在她耳邊,似是埋怨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她下巴被男人輕輕托起,四目相對的時候,她望進男人漆黑的一雙眸子,那眸色深幽,像深不見底的一潭湖水。裡面盛滿了能灼燙人的溫度,也有幾分無可奈何的縱容。
蘇婉容微愣,腦中有一瞬的恍惚。
邊上明亮燭台的映照下,她怔怔地望著男人近在咫尺的這張稜角剛毅的面孔,看著他深若幽譚的眸光。卻忽而再次憶起,在她最為落魄潦倒之際,當她卑微地跪俯在地上的時候,那個上輩子高高在上坐於華貴龍輦之中,嗓音冰冷,威嚴沉穩的晉元皇帝。
便猶如一盆冰涼的冷水,瞬間澆熄了她心頭的那點躊躇恍惚。
蘇婉容扯了扯嘴角。
那個男人是天生的將才,志在江山大業。有朝一日必將成就他的雄韜偉略,天下成治,從此揚名千古。
這樣註定要成大事的男人,原不該被兒女私情所絆。
就像歷朝歷代的每一任君王,這個男人也是一樣。即便是年輕的時候也曾情根深種,也曾衝動地想過與誰執手一生。可,這一切所謂的真情,誓言,都敵不過歲月的洗滌。待男人寶劍鋒利的那一日,過去的承諾早便忘了。從前再如何垂涎若渴的美人佳麗,又哪裡敵得過坐擁這片廣袤無垠的秀麗河山,來得暢快肆意呢?
蘇婉容已經不是懵懂不知情為何物的妙齡少女了,上輩子早已經吃過一次虧了,同樣的跟頭,她不想再栽一次。
這不是男人的錯,這是自古道理倫常。怪就只怪他坐在極位,她前世已經傷得千瘡百孔的心,再經不起另一個十年的磋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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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裡到了後來,胤莽再同說話,蘇婉容只抿著嘴唇,一聲不應了。
蘇婉容原以為她端出這樣軟硬不吃的態度,男人理當生氣,開始感到無趣。他可以誤會她,可以覺得她不識好歹,大可以再不去理她的。
偏生可到了這樣的時候,男人跟個沒脾氣的似的。
她不想說話,他也不說。徹底把作畫的事擱置下來,尾隨著她回去了鳳儀宮。她一聲不吭地面朝里合衣躺下,他也跟著上榻。一如前幾日,躺在榻上男人也沒做什麼多餘的動作,只在約莫三更天的時候,蘇婉容感覺有人在親她的額,很輕的一下,然後,又微微往下挪,親了親她的側臉。
蘇婉容希望男人生氣,最好是一怒之下以前毀約,這樣便正好印證了她的想法是正確的。可,男人一點也不生氣,每日該吃吃,該睡睡,該上朝時就上早朝,每夜入睡前照舊要親她幾下。蘇婉容反倒是更加不知道應當如何面對這個男人了。
心裡又煩又亂,於是接連了好幾日,都是睜著眼睛直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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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流逝飛快,一晃眼,便到了十一月七日這一天。
十一月七日乃是立冬。立冬是一年冬季的開始,按照民俗,家家包餃子,吃湯圓。當朝皇帝於冬至當天,設宴擺席,祭先祖,拜神明,以保來歲風調雨順。萬事皆吉。
蘇婉容貴為皇后,封后大典以後第一個大型宮宴,她當然是要隨皇帝一道兒出席的。
長和殿內,晉元帝坐上首,左側略低一點的位置坐的是蘇婉容。
天色擦黑的時候。朝中文武百官陸陸續續幾乎全都到了。一排排身著粉色紗裙的宮娥,端著佳肴美饌魚貫而入。絲竹管弦奏起,蘇婉容心不在焉,觥籌交錯之中,她的一雙眼卻是焦急地在席下四處張望。
「別看了,蘇太師這幾日去衢州當差,今日根本不在京中。你把眼睛盯穿了也沒用。」
胤莽嗓音嗓音淡淡的,一邊說,挑了一塊最肥嫩的翡翠燴鴿肉,極自然地放進蘇婉容的碗中。「多吃點,看你瘦的,今日文武百官都在,不知道的,還以為朕在宮中天天苛待著你。」
語落,他不動聲色地掀了掀眼皮。
果然瞧見身旁的小姑娘水潤的桃花眼立馬黯淡下來,今日因了宮宴,特意擦了唇脂的小嘴,紅紅地抿起。太過顯而易見的沮喪,讓人想要忽略都不行。
胤莽心中就有點不平衡起來。
這麼一個纖細脆弱的小女人,心卻總掛念著許多事物。她最在意她的父親,還有她娘家的弟弟。她對從旁伺候的侍女也是溫柔體貼,從不苛待。甚至連那隻他親自尋來討她喜歡的狗畜生,每每都能分得她諸多的注意力……
可,難道他就待她不好嗎?
嬌滴滴的小姑娘,他饞了那麼久。費盡了心思把她娶回了身邊,他根本就不怕所謂的天譴,還有那糊弄小孩的一紙約書。想要她徹頭徹尾做了他的女人,這是他的皇宮,他大可以為所欲為,然後將她一輩子都困在宮中,再不讓她踏出半步。
但他到底也沒有狠下心腸。根本見不得她哭,見不得她受委屈。
他都待她這樣好了,甚至裝瘋扮傻逗她開心,她卻像是一塊捂不熱的石頭,任憑他如何做,分不到她半分發自真心的在意或是回應。
更可氣的是,養了這麼一隻沒良心的白眼狼在身邊。現下白眼狼失落了,委屈了,抿著嘴低頭坐在哪裡,他看在眼底心裡就煩,只想著如何才能哄她高興。
胤莽在心中暗罵自己就是欠的,沒得被一小姑娘騎在頭上。口中卻是道:「行了,好好的宮宴別給朕擺出這副喪父的樣子。你好好吃飯,朕答應你下個月你爹從衢州回來,讓你和你爹見上一面。」
蘇婉容驚喜地睜大了眼睛。胤莽哼了一聲,眼看著小姑娘慢吞吞端起瓷碗,乖乖地一小口一小口吃了起來。胤莽更氣,氣自己為了博小姑娘一笑,還得借了老丈人的面子。
正想張嘴說點什麼,哄鬧的說笑聲忽然停了,下面李德允細著嗓子,揚聲稟報:
「啟稟陛下,殿閣大學士達奚成,達大人聽聞陛下今日設宴擺席,邀約群臣共慶佳節,自己卻因頭疼之症,無法參與,心中甚是遺憾。故而特意獻上了京城第一舞姬,為陛下及在場的各位大人助興。」
卻說當日,達奚成的同僚陷害蘇太師未遂,反倒被那晉元皇帝罷去了官職。達奚成頭受重創,雖後來經太醫院幾番診斷,道是並無大礙,卻落下了個偏頭痛的毛病。今日便是因了這個,同蘇太師一般,未曾出席宮宴。
而由達奚成送上來的這位所謂的京城第一舞姬,名號聽著響亮,其實也不過是醉香樓里,被喚作媚姬的花魁罷了。
京城貴族圈裡的人,都曉得醉香樓乃是京中最有名的煙花之地。她們招攬的恩客,都是些有權有勢的高門權貴。伺候這樣的達官顯宦,醉香樓里的姑娘們自然個個是貌美如花,能歌善舞。
要說這媚姬吧,其實倒也算不得中間姿色最為出挑的。之所以被尋歡而來的恩客們吹捧為花魁,妙就妙在,這女子雪白皮膚,楚腰肥臀,身上帶著一股子仿佛與生俱來的旖旎體香,也辨不出到底是個什麼味兒,可據說只要是嘗過滋味的,無一不拜倒在此女的煙紗裙下。都道但凡是個正常男子,聞過了這股味道,必然是勾魂奪魄,六神無主。
至於那殿閣大學士,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在宮宴上獻上這麼一位煙花女子,原本就有一些匪夷所思。可良久過去,也沒有一人指出。
畢竟宴席上受邀而來的大臣,清一色都是男子。不管是成家的,未成家的,乍一聽聞有這麼一個能讓人骨軟神酥的天生尤物,首先想到的並不是獻上美人的人,目的為何,而是想親眼瞧瞧美人真容,看看是否真有傳言中說道的那麼玄乎。
而當那個眉心點了紅砂的嫵媚女子,踏著輕盈的蓮步,一席水紅色軟煙紗似遮非遮,就這麼含羞帶怯地出現在眾人眼底。在座的大臣無一不屏住了呼吸,瞪大的眼睛仿佛緊緊黏在殿中央的尤物身上一般,再挪不開去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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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姬自己,心中太過清楚今夜入宮的目的為何。
所以進殿以後,對於四下男人如狼似虎的熱切眼神,甚至一些清晰可辨的吞咽口水的聲音,媚姬見得多了,再熟悉不過,根本不屑理會。
她一步一步,以打小早已練過千次百次,最為撩人的姿態緩緩行至殿前。
她咬住紅唇,就這麼羞答答地抬眼。鳳眼流轉之間,那眸光,就輕輕落在位於最上首的晉元帝身上。
只這麼遠遠的一眼,媚姬愣住了。
已經可以算得上是閱男無數的媚姬,當看清楚那個高坐於席上,樣貌英俊猶如神袛,身軀魁梧宛若山嶽的天之驕子。頓感雙腿發軟,體骨酥麻。
只覺得若是能被這等男子擁在懷裡,摸一摸那堅硬壯碩的胸膛,再與此人來一場酣暢淋漓的翻雲覆雨,便是現下就要她死,那也算得是不枉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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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瞞你們說,愛情的遊輪即將靠岸,上船的票你們買好了麼?(你們猜猜看下面發生了什麼,會導致開船?哈哈哈哈哈
ps:這幾天父上母上過來看我,我要帶著他們玩兩天。白天都在外面沒法碼字,所以這幾天暫時先單更哈,我儘量更大肥章,麼麼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