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他背她(1更

2023-10-03 11:33:01 作者: 閒聽冷雨
    賀子佳的離世,打擊最大的自然是田子航。

    整個人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機。

    除了田子航之外,自然就是陳墨言!

    出殯那天,一口血直接就噴了出來,可把剛巧最後一刻趕到的顧薄軒給嚇的。

    魂兒都要沒了。

    以至於雖然距離那天都過去三四天。

    不管是精神還是臉色什麼的,都慢慢的恢復了正常。

    可落在顧薄軒的眼裡頭,卻還是小心冀冀的。

    恨不得吃飯睡覺上洗手間都幫著做!

    這天中午,陳墨言躺在床上實在有些不舒服:

    老是睡也不好啊。

    只是她這裡才一起身呢,從外頭端著杯牛奶走進來的顧薄軒臉色微變,如同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兒,長腿一邁,直接把陳墨言給按回到了床上,「你不在床上好好歇著下來做什麼,不是才看了爸嗎?我剛才從他那屋過來的,爸除了不說話,別的都還好……」

    說到這裡,顧薄軒也是忍不住的在心裡頭嘆了口氣。

    岳母這一走。

    如同把這個家所有的生機和歡快都給帶走。

    留下的兩個人,自家小丫頭整天悶悶不樂,愁眉緊鎖也罷了。

    可關鍵的是自家岳父。

    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頭,好像沒有生機的枯木。

    仿佛,哪天稍不留神的。

    就會整個人徹底的消失不見似的。

    「我不是去看爸,我就是想下來走一走。」陳墨言擰了下眉心,看了他一眼,有些堅持的坐在了床邊,「顧薄軒,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我真的沒事了,真的。」頓了下,她抬頭,看著顧薄軒的眼神裡頭充滿了堅定、固執,「我不會拿自己身體開玩笑的,你相信我。」

    她好不容易有了重活一回的機會。

    怎麼可能不珍惜呢?

    要真是不懂得珍惜,老天爺也看不過去吧。

    說不定會後悔給自己這次的機會。

    從而把她的所有都給收回去?

    她,怎麼捨得離開顧薄軒,離開她爸?

    「如果我有事,我一定會好好休息的,而且,總是待在床上也不好啊。」

    顧薄軒自然是說不過陳墨言的。

    只能伸手,默默的扶她出去,「就在院子裡頭走走啊。走一會就回來……」

    他吧啦吧啦的碎碎念。

    時不時的對著陳墨言抱怨幾句她不好好照顧自己身體的話。

    這樣的感覺,聽的陳墨言本來空蕩蕩的心不知不覺的再次湧起一分的暖意。

    她媽是永遠的走了。

    陰陽相隔。

    可是,她還有顧薄軒呀,還有爸爸。

    還有林同喬艷孫麗她們這些朋友!

    在外頭走了一會,她回過身坐在了不遠處的躺椅上曬太陽。

    三月底的天。

    帝都的太陽尚帶著那麼一絲絲的春寒。

    但這會兒是中午,曬在人身上又是暖暖的,懶懶的。

    「還有兩口,把這牛奶喝了,乖啊。」

    顧薄軒跟在一邊連聲的哄著,看著他手中杯子裡的牛奶還有那麼一個杯底兒。

    直接又遞到了陳墨言跟前,「喝完呀,不然可浪費了。」

    陳墨言白了他一眼,不過也沒多說什麼,仰口喝光。

    「我剛才給爸也端了一杯過去,不過,我覺得爸應該還是不會喝。」顧薄軒揉著眉頭,大手緊緊的纂著陳墨言的手,一臉的憂心重重,「爸這個樣子,有點不妥啊。還有你,這臉都瘦了,氣色也不好,現在有我在還好,等我過幾天走了,你可怎麼辦啊?」

    這次也是因為家裡頭有老人故去。

    給了他半個月的假期。

    可是這轉眼就過去五六七天,一半的時間了啊。

    等她走了,這家裡家外的全都是小丫頭一個人。

    顧薄軒光想想都心疼。

    倒是陳墨言笑了笑,「沒事,我能撐住的。」

    別的事情她倒是不發愁。

    現在她心裡頭比較擔憂的,是怎麼勸說田子航從這個坎裡頭邁出來!

    小兩口坐在院子裡裡頭不出聲。

    就那麼靜靜的坐著。

    頭頂上的葡萄葉泛起了一絲絲的綠意。

    萬物復甦。

    這一刻,陳墨言看著對面的顧薄軒,讀出了時光靜好的意思。

    賀子佳離世的第八天。

    陳墨言想了又想,最終,她一臉凝重的坐到了田子航的身側,

    「爸,媽走了你是最難過的,可是,我也難過。」

    「很難過很難過的那種。」

    「可是,我知道,媽要是在天有靈,她會很希望我們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爸,我知道你和我媽的感情不是我能理解的。」

    「可是你這樣下去,你覺得我媽她會高興嗎?」

    「你也知道,媽最不放心的就是咱們兩個。」

    停了下,陳墨言又有些嘆氣,「其實,媽心裡頭最捨不得,最放不下的應該是你吧?」在她媽的心裡頭,自己有顧薄軒照顧呢,又有那麼多的事情分心,最重要的是,她之前二十餘年,沒有父母在身邊也不照樣活過來了?

    估計,她媽會覺得她是能自己照顧自己的。

    說不定在這樣的心理之下,她媽最心疼、最捨不得最放不下的反倒成了她爸。

    而且,估計她媽臨去前都指望著她勸、照顧她爸呢。

    陳墨言坐到了田子航的對面,看著他,語氣有些不快,「爸,我傷心了啊。我媽竟然最擔心掛著的不是我,是你。我可是她親女兒啊,她怎麼能重色輕女兒呢?」

    她這話終於換得田子航的一個抬頭。

    眼神有些茫然的掃了她一眼。

    然後,田子航皺了下眉,「別胡說,你媽心裡頭最疼的肯定是你。」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陳墨言抽了下嘴角,嗯,她爸和她媽這可是真愛了。

    忿一句女兒。

    就為了給她媽媽做個解釋……

    然後又不出聲了。

    有沒有想過她這個當女兒的心理?

    一抬頭,她看到了牆壁上賀子佳放大的單人照。

    是田子航親自畫的那一副。

    眉眼含笑,清秀的臉龐上透著幾分女兒家的羞澀……

    這是田子航根據自己的記憶畫出來的。

    哪怕是後來賀子佳回來。

    她們兩個誰也沒說換一副,或者是去拍個照片放大,掛在這。

    可見,不管是田子航還是賀子佳。

    兩個人對這副畫都很是滿意的。

    之前的時侯陳墨言天天對著真人,偶爾瞧一眼這畫像。

    自然沒什麼感覺的。

    可是這會兒,知道這個人真的沒有了,再看這副畫。

    睹物思人。

    心好像刀子剜去了一塊。

    就那樣鑽心的疼。

    深深的喘了好幾口的氣,陳墨言才緩過來了一點。

    這一刻,她竟也不知道怎麼勸田子航好了。

    默默的起身,她走過去,因為田子航是坐在椅子上的。

    陳墨言就半蹲在田子航的身側。

    雙手緊緊的握住他的手,「爸,你再難過一段時間,然後,帶著媽媽的那一份,咱們好好的活,好不好?」

    「媽這一輩子沒過幾天開心日子,爸,你把她的那份也一塊活出來。」

    「這樣的話,媽在天上看著肯定也會很開心的呀。」

    「等到了以後,有那麼一天,咱們在下面一家團員,也可以和媽好好的嘮叨嘮叨這些啊。」

    田子航低下了頭。

    這是他自打賀子佳離去後第一次正式的看人。

    以前,包括陳墨言這個女兒。

    他也都是無視的。

    哪怕是對著陳墨言說話,整個人,是放空了的。

    眼神空洞,表情,空洞!

    而此刻,哪怕田子航的眼神仍是有些飄。

    可陳墨言看著卻是心裡頭多了抹激動,「爸……」

    「言言,爸沒事。」

    田子航的聲音沙啞,如同他的人,帶著幾分僵硬感。

    不過在說了幾句話習慣了之後他便恢復了自然,「你說的那些,爸都懂,也都明白,可是,言言,你媽這一走,她真的就是把我的心都給挖走、帶走了啊,爸這裡,」他抬手,用力的在自己胸口拍了兩下,再開口,已經是淚流滿面,「爸這裡,疼啊。」

    他一邊說拍著自己的胸口,一邊哭。

    當著陳墨言的面,他再也沒有了父親的身份,沒有了別的顧忌。

    放聲大哭。

    陳墨言默默的陪著,聽著,哭著……

    直到,田子航在陳墨言的安慰下沉沉的睡過去。

    陳墨言走出屋子後,腿都有點發軟。

    坐的時間太長。

    這段時間本身就又是虛弱。

    「怎麼樣,爸還好吧?」

    顧薄軒長手一撈把人及時抱在了懷裡頭,看了眼輕輕關上的房門,他一邊抱著陳墨言回屋一邊念叨,「瞧瞧,讓你多休息還不聽,要是放在以前,怎麼可能會累的腿軟到站不住?讓你多喝點補品和湯,還嫌我做的不好,你說說你,就你這身子,還得照顧爸,我不在身邊怎麼放的下心?」

    顧薄軒一邊說一邊是真的擰緊了眉頭。

    真的,不放心回部隊呀。

    可是不回?

    他只有一個結果……

    把陳墨言抱進屋子裡頭,顧薄軒並沒有放手。

    他坐在椅子上。

    陳墨言坐在他身上。

    「爸還是沒聽進去嗎?」

    陳墨言也的確是身心俱疲,剛才在房間裡頭又陪著她爸一場痛哭。

    心神大傷。

    這會兒窩在顧薄軒的懷裡頭,只覺得全身都累。

    有些舒服的把自己往後靠了靠。

    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歪在他懷裡,然後她才點了點頭,「這次爸應該是聽進去了一些,可是,這份傷痛怕不是一時半會能走出來的了。」她自己都是難以接受,更何況是田子航?

    「不過,剛才哭了一大場,這會兒睡下了,我瞧著,應該多少會好些。」

    說到這裡,陳墨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兒。

    她掙扎著要起身。

    不過扭了兩下身子沒能起的來。

    抬頭瞪了眼顧薄軒,「放開我,我真的有事兒呢。」

    「你去做什麼?渴了嗎,我幫你去倒水,你別動……」

    陳墨言有些好笑,「我不渴,也不餓,我就是突然想起之前爸一直沒怎麼吃東西的,他剛才哭了一大場,這會兒又睡了過去,等晚會醒過來,我再去好生的勸勸,應該多少會吃點東西的……」

    「我去煮房熬只雞湯,等爸醒了給他煮麵條吃也好。」

    她的話聽的顧薄軒心裡頭酸酸的:

    自家小丫頭都沒這樣的擔心過自己!

    不過,想想如今他們已經是夫妻,這可是有法律效應的。

    寫在本本上的!

    想到這裡,他心裡頭的那點子酸味兒也就瞬間蒸發。

    更何況,這會兒就是吃醋也不是時侯呀。

    伸手抱住陳墨言,把下巴抵在她的發上,「不用去了,我剛才熬了個湯,雞湯。」

    「真的?那我就不去了。」

    陳墨言的眼神亮了一下,看著陳墨言的眉眼裡儘是情意:

    她家顧大哥想的就是周到!

    顧薄軒離去的前一天。

    夕陽西下。

    陳墨言和顧薄軒兩個人去買菜。

    菜市場距離四合院也不過十幾分鐘的路。

    走著去。

    大袋小袋的買,加上一些肉食,還買了幾條魚。

    顧薄軒雙手拎著,手臂上掛著。

    遠遠看去可滑稽了。

    陳墨言則雙手空空的跟在他的身旁說話。

    兩個人一路走,一路收穫行人無數的注目禮。

    估計,最多都是瞧陳墨言的吧?

    陳墨言甚至都聽到兩個老太太低聲的在議論她——

    瞧瞧,這什么女人啊,男人手裡拿那麼多的東西,就不知道幫一下?

    哎,這年頭呀,娶個好看的媳婦有什麼用?

    光吃不干啊。

    可不是,我家那個要結婚,我一瞧那小臉蛋,和個狐狸精似的,堅決反對呀。

    就是就是,可得好好挑……

    隨著風聲和幾個人的走遠,這聲音再也聽不到。

    站在原地,陳墨言嘴角抽了下,有些無語。

    她不就是沒幫著拎下東西麼。

    這就和狐狸精掛勾了?

    顧薄軒還以為她真的在生氣,趕緊過來哄她,「別聽那些人瞎說啊,她們啊,那是自己沒能嫁個好男人,這會兒瞧著我對你好,嫉妒呢,這有什麼好多想的呀,咱們過咱們自己的日子,和她們可沒關係。」

    「再說了,你是我媳婦,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眼看著陳墨言一言不發的站在那裡盯著他看。

    顧薄軒心裡頭更緊張了。

    這是,真生氣了?

    想了想,他小心的看向陳墨言,「真生氣了?」

    「我都被人說成狐狸精了,能不生氣嗎?」

    陳墨言嘟了下嘴,故作委屈的嘆了口氣,「你說說,我不過就是讓你拎個菜,怎麼就成了大罪了?」

    「那是她們不知道瞎說的。」

    「是她們不對,主席說,沒有調查權就沒有發言權,她們這是在越權。」

    陳墨言,「……」

    眼珠轉了兩下,她歪了下頭,看向顧薄軒,「如果我說我還在生氣呢?」

    「那媳婦你說,怎麼才能不氣?」

    「只要你說了,我保准能做到。」

    顧薄軒一挺身子,就差沒拍胸口保證了,「我可是男人,更是軍人,說話算數!」

    陳墨言眼珠子咕嚕嚕的轉了兩下,

    「我說什麼都行?」

    「行,只要你不生氣。」

    「怎麼都行?」

    「行。」

    不過,顧薄軒這個時侯心裡頭已經有了幾分不妙的感覺。

    不然的話,為什麼這丫頭再三的重複,確認?

    而且,看著她那咕嚕嚕直轉的雙眼。

    總覺得有什么小心思呀。

    不過,就是這樣的陳墨言在顧薄軒眼裡頭也是最好的。

    他的小丫頭呀,嬌俏、嫵媚、聰明、能幹、狡黠……

    反正在顧薄軒心裡頭,這世上所有最好的形容詞兒都能安到陳墨言身上。

    那些他想不到的或是說出來的。

    也照樣能放到陳墨言身上!

    他家的小丫頭,就是天下無雙!

    「好啊,那你背著我。」

    「啊,好。」

    他之前還以為是什麼呢。

    不就是背她麼。

    他背自家媳婦,有什麼不可以、難為情的?

    背!

    顧薄軒很是痛快的一個馬步蹲好。

    挺直了腰杆,「能跳上來嗎?」

    「可以。」

    陳墨言眼底閃過一抹笑意,後退了好幾步,直接就跳到了顧薄國的背上。

    「這樣就好了啊?你早說嘛,我背自己媳婦天經地義。」

    他的背上,陳墨言輕飄飄的聲音響起來,

    「啊,我沒有說好啊,還有一樣沒說呢。」

    「還有啥?」他就知道沒這麼容易!

    頭頂上,響起陳墨言清脆響亮的聲音,「顧薄軒,你給我唱首歌吧?」

    顧薄軒,「……能不唱,換個別的嗎?」

    他五音不全!

    手裡頭拎著一堆的菜,再背著小丫頭。

    這樣一路往前行本來就夠引人注目的了,再唱歌?

    那些人會不會把自己兩個當成瘋子?

    「我不管,我就要聽,而且,我想聽你唱軍歌。」

    陳墨言不依,「反正,你不唱我就生氣,我生起氣來,嗯,對,我晚飯也不吃了。」

    「明天也不吃。」

    顧薄軒,「……」

    這丫頭,忒會戳他肺管子!

    壞丫頭!

    心裡頭腹誹了兩句,顧薄軒只能點頭,「行,我唱……」

    「嗯,唱一首啊,不能中間停。」

    顧薄軒,「……」

    如是,顧薄軒手裡頭拎著菜、肉食,後頭背著陳墨言。

    嘴裡頭放聲唱著軍歌。

    嘹亮啊。

    空中,傍晚的最後一抹餘霞似墜不墜的掛在天邊。

    映紅了半個天空。

    也給陳墨言和顧薄軒兩人的身上眉眼披上一層柔紗。

    感受著身邊擦身而過的路人或笑意或異樣或鄙視的眼神,陳墨言把身子整個趴在顧薄軒的背上,雙手自然而然的摟緊他的脖子,聽著他沉靜平穩的腳步,陳墨言的心一點點的踏實下來。

    她想,歲月靜好,莫過如此!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