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章 畢業，約定

    這個話題，對于田子航來言是一個永遠的悲傷。

    但是！

    對於陳墨言來言，何嘗又不是一個奢侈？

    求而不得。

    所以，索性就不想，不求。

    這是陳墨言的心思。

    但是她卻不能要求別人這樣想。

    更何況，田叔和她還是不一樣的。

    她打小在陳家長大，她以為自己是陳家的。

    十幾年來，她心心念念的就是長大，就是儘量的讓家裡的人過好日子。

    可是到最後，老天爺給了她一個天大的笑話。

    養父養母這般。

    那十幾年前把她給拋下的親生父母呢？

    與其說不想去想，不想去找。

    陳墨言知道，她是不敢！

    她怕。

    可田子航卻不是。

    他一心一意的想要找回意外中失去，不知生死的女兒……

    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抬頭看著田子航有些落寞的身影，陳墨言突然心裡頭嘆了口氣。

    要是，自己的父親真的是田叔就好了。

    不過，下一刻陳墨言就自己笑起來。

    這做人呀，不可以太貪心！

    她已經擁有了這麼多。

    如果再想著一些不屬於自己的，老天爺會看不過眼吧？

    第二天早飯。

    田子航一邊吃一邊看陳墨言，「吃那麼早做什麼，慢點，沒人和你搶——」

    「我吃完去送孫爺爺和孫奶奶去機場。」

    陳墨言的話聽的田子航眸光閃了下，然後他點點頭，「行，我和你一塊去……」

    「田叔，我現在已經是大學生，是成人了。您不用什麼事情都陪著我，幫著我。」

    陳墨言看著田子航，眼神認真極了，「我自己可以的。」

    「我知道你可以，不過，這次我陪著你。」

    「等到下次的，下次你熟悉了路，我就不陪你去了。」

    陳墨言聽著這話有些無語的抽了下嘴角。

    還下次？

    好吧，算你贏。

    當陳墨言和田子航兩人出現在孫老兩口面前時。

    老兩口說不高興那是假的。

    孫奶奶眼圈都紅了，一路上拉著陳墨言的手，「你說說，我們這兩口子呀，在帝都這住了大半輩子，這臨離開了，卻是你這丫頭來送我們兩口子。」她的話顫了下，抬手抹了下眼圈，旁邊的孫爺爺嘆了口氣，伸手遞了塊手帕，「好了，你看看你，和孩子說這些做什麼，你以前老是念叨兒子孫子的，現在馬上就能看到了，看看你，又哭起來了，真是不可理喻。」

    「你知道什麼，你起開，我不想和你說話。」

    孫奶奶瞪了眼自家老伴，伸手推了他一下。

    「你看看你看看，這老婆子，人都老了，這脾氣卻是一點沒變。」

    孫老爺子扭過頭和田子航說話，看著臉上帶著笑。

    語氣卻是不盡唏噓。

    田子航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本來他和這對老夫妻只是認識罷了。

    但要說交情什麼的。

    還真沒有。

    如今因為陳墨言買了對方的房，這段時間下來也算是認識。

    他對於孫老爺子的為人倒是印象挺好的。

    很是豁達的一個老爺子。

    這樣乍一離去，站在異國它鄉的土地上。

    老人家應該會各種的不適應吧？

    想了想，他看向孫老爺子，「要是不習慣就回來，咱們總不會餓死的。」

    「這話說的對，到時侯不行就回來，老婆子你聽到沒有？」

    「聽到了聽到了。」

    說說話話的功夫。

    公交車在離著飛機場不遠的地方停下。

    陳墨言先下的車。

    等她轉身把孫奶奶扶下來，兩個人轉過身，田子航已經把大包小包的東西拎在了手裡頭。

    最後一個小包被孫爺爺提了起來。

    孫奶奶和陳墨言走在最後，一臉的不好意思，「這怎麼是好，你們來送我們，還拿了那麼多的東西，現在又幫著提東西，小田啊，我和你孫叔這次可真是多愧了你了，真是該好好的謝謝你們啊，你等下次我和你孫叔回來的，回來我們請你家去吃好吃的……」只是說到最後老太太的聲音一下子消失。

    她們這一去，還能回來嗎？

    下次再回。

    怕是兒子帶著她和老頭子的骨灰吧？

    還有，這房子可都賣了的。

    這帝都呀，哪裡還有她們的家？

    孫奶奶的沉默和傷心難過陳墨言看在眼裡，她眼珠轉了轉，笑嘻嘻的挽了孫奶奶的手臂，「奶奶，以後呀，您想來就來，咱們那裡呀，永遠是您和孫爺爺的家。」這話陳墨言說的很是真摯，她買了那個院子暫時也沒什麼人住，雖然和眼前這老兩口的接觸不多，但陳墨方對她們的印象挺好。

    要是真的在國外和兒子媳婦合不來什麼的回來了。

    陳墨言也不介意先讓老兩口住下。

    當然，要是老兩口拖兒帶孫什麼的一塊住進去。

    那她是不會同意的。

    「好孩子，有你這話呀，奶奶開心。」

    直到去登機口，走通道，孫奶奶還一個勁兒的回頭，抹眼淚。

    陳墨言就那樣在那裡站著。

    直到孫奶奶的身影看不到，也不會再回頭看她時。

    她才朝著不遠處的田子航笑了笑，「田叔，咱們走吧。」

    「嗯，好。」

    田子航點點頭，不過下一刻卻皺著眉頭看向她，「走的是別人，又不是你的什麼人，你難過什麼？」

    「我沒難過。」

    「你不高興。」

    陳墨言看著擰著眉頭，一臉關心的田叔，有些好笑的承認，「我就是覺得生命無常，聚散無常。」

    「你才多大，感慨的什麼？」

    田子航瞪了她一眼，「人小鬼大，趕緊走了，回家煮飯去。」

    「好啊，田叔想吃什麼，要不，叫上劉素，咱們中午吃餃子吧？」

    「你去叫吧，那我去買東西。」

    陳墨言沒讓他去，自己尋了個公共電話找到了劉素，然後才和田子航道，「她一會在百貨商場那裡等著我，我們兩個去買菜，田叔咱們先走吧。」

    「也好。」

    這丫頭說的對。

    她都要二十歲了，有些事情呀，自己是得放手了。

    可不能當她是幾歲的小娃。

    或是孩子。

    別人不都說什麼叛逆啥的嗎。

    要不，自己看的太緊了，這丫頭要生逆反心理。

    這樣想著的時侯，田子航心底深處突然就湧起一股的歡快。

    這是一種為人父的承擔、責任。

    以及對女兒滿腔的關心和擔心。

    這是一種甜蜜的負擔。

    百貨商場下了車，因為離著學校比較近，劉素已經早早在站台處等著。

    看到她們兩個人下車。

    小丫頭又蹦又跳的招手，「言言，言言這裡。」等站到陳墨言的身旁，她又笑嘻嘻的看向田子航，「田叔好，今天又要打擾田叔嘍，謝謝田叔不煩我呀。」

    她的話帶著幾分小俏皮。

    說的田子航嘴角也勾了下，他看著兩女點點頭，「行了，你們兩個想吃什麼就去買，我先回家了。」然後他看向陳墨言，「手裡帶著錢了嗎？」看到陳墨言點頭，知道她現在是真的不缺錢，田子航便點了點頭不再多問，不過眼神收回來的時侯撐帶了下劉素，「有錢嗎？」

    「啊，田叔，我有的，我要是沒錢了一定和您開口，謝謝田叔啊。」

    劉素覺得自己被田叔這麼稍帶著一關心。

    嗯，倍感榮寵呀。

    等到田子航上車，公交車呼嘯著遠去。

    劉素才忍不住的鬆了口氣。

    抱著陳墨言的手臂嗷嗷兩聲叫，聽的陳墨言抽了下嘴角，「你幹嘛呢，傻了？」

    「你這一走，我好無聊啊。」

    她一路追。

    這丫頭倒是好，一轉眼又跑了。

    自己還在大學裡頭傻傻的讀書，上學考試。

    一門心思的想著多學點，多拿些獎學金。

    這丫頭呢，手裡頭賺了一大筆的錢了。

    她嘆口氣，眼神幽怨，「言言，我就是覺得呀，這人比人呀，得扔！」

    而她，就是被扔的那一個！

    聽出她話裡頭的意思，陳墨言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來。

    不過，笑過之後。

    她又看向劉素，「那你怎麼不想想，你都考上清華了，那些想考卻不能考進來的呢，還有那些高考落榜的，還有那些連高中都沒上的，或者只能在村子裡上個小學，然後就乖乖綴學的那些人呢，他們和你比一比，豈不是也得扔了？」

    「啊，也是哦。」

    劉素張了張嘴，看著陳墨言傻笑起來。

    原來，她也沒那麼差？

    「你本來就不差，清華呢，誰敢說你差？」

    「那是，誰說讓他們也來考一回清華試試。」

    劉素一瞬間信心百倍起來。

    兩個人在外頭逛了大半個下午的街。

    除了買一些食材，陳墨言還拉著劉素去逛了一回百貨商場。

    跑到男裝區給田子航買了兩件襯衣。

    一件白色，一件是藍色。

    田子航的衣服基本就是黑色。

    大夏天的，穿什麼黑色呀。

    陳墨言早就想給他換了，不過怕他反對才沒下手。

    今天逛的時侯，看到這兩件襯衫，她就覺得特別符合田子航的氣息。

    拿回家，她把襯衣拿到田子航的跟前。

    「田叔，你進去試試看呀，我覺得這兩件衣服你穿上肯定好看。」

    看著手裡頭的襯衣，田子航覺得可糾結了。

    他穿這樣顏色的衣服？

    「那個，言言，我還有衣服呢，身上這件也才買不久，你買的我先放著，等壞了再穿啊。」

    拿回頭放好。

    好好的供著！

    這可是言言頭回給她買衣服！

    「田叔，衣服就是買來穿的，舊的不去，新的怎麼會來？」

    陳墨言哪裡不清楚田子航的心思呀。

    直接推著他進房間，「田叔你快去試試看，要是小或是哪裡不合適，我看看是改改還是去換。」

    「還有田叔，你要是不穿的話我會很傷心很傷心，然後我就會哭的哦。」

    田子航，「……」

    等到田子航磨磨蹭蹭的從屋子裡頭走出來。

    陳墨言幾乎一下子就叫了起來，「田叔，你以後可不能再穿黑色了，這白色和藍色可襯你了。」

    「對對，田叔，你這個樣子比明星都要好看。」

    兩個小丫頭左一句右一句的。

    說的田子航老臉都紅了。

    捨不得瞪陳墨言呀。

    他只能瞪劉素，「還明星，人家明星演員是什麼人呀，你田叔我可就是一個普通老百姓。」

    「行了，衣服你看著合試就好，我換回去了。」

    等到一身黑的田子航再從屋子裡頭出來。

    兩女只是看了一眼便轉開了頭：

    倒不是說田子航穿黑衣就難看，成了醜八怪。

    主要是，黑衣穿在他的身上，太沉悶。

    田子航倒是能襯的起這個黑色。

    但是，一眼看去，讓人覺得壓抑。

    而且他這整天黑衣裳的，都看膩歪了好不好？

    陳墨言看著一身黑衣走遠的田子航，忍不住升起逗他的心思，「田叔，你明天記得穿新衣服啊，不然我把你的黑色襯衣都給漂成白色哦。」正走著的田子航聽到這話，忍不住抽了下嘴角。

    這丫頭！

    越來越淘氣！

    晚上包餃子，是韭菜餡的。

    陳墨言和劉素兩個人早早就動手和面，調餡擀麵皮兒。

    一番的折騰之後。

    兩個人還沒等到六點呢，就包滿了整整一蓋簾。

    等到田子航想起兩個小丫頭說晚上要吃餃子，他在書房放下自己的資料想要出來幫忙時。

    陳墨言把火都給生了起來。

    「你們兩個這是做什麼，不是說要吃餃子嗎？」

    劉素正在燒水呢，聽著這話一邊伸手往灶堂里塞了把柴，一邊笑，「田叔，我和言言把餃子包好了，這會兒是要燒水煮呀，田叔是有事要找言言嗎，言言你出去和田叔說話，這裡我自己來就好。」

    「田叔找我有事嗎？」

    「沒有，我就是來看看，想著幫你們忙的……」

    沒想到這兩個丫頭越來越能幹。

    「田叔那你就在外頭等著吧，餃子很快就好的。」

    「行，那我去拿碗筷。」

    田子航也沒在廚房裡頭多待，他怕自己會礙事兒。

    餃子在開水裡滾了三沸。

    每人裝了一大碗。

    熱氣騰騰。

    香氣撲鼻。

    沾了香醋，陳墨言偏愛辣，便在後頭的院子裡摘了幾顆色色的小朝天辣椒。

    切碎磨碎，加兩滴油一塊和醬油醋攪絆。

    她一口餃子一口辣椒吃的津津有味。

    看的旁邊的田子航和劉素都忍不住朝著她的辣椒碟沾了一下。

    然後，各自被辣的吡牙咧嘴的。

    「啊啊，呸，辣死我了，言言，你太壞了。」

    陳墨言看著劉素又是伸舌頭又是咧嘴的，忍不住哈哈大笑，「我剛才不是和你說了嘛，很辣的，是你不信嘛，不過，素素，真的辣的很好，超好品，你確定不嘗嘗？」

    「不要，辣死了。」

    看著陳墨言夾起來的餃子在辣碟裡頭一滾。

    一口一個的吃下去。

    她都替她辣好不？

    晚飯吃完，陳墨言和劉素負責收拾碗筷，把多餘的餃子放到一個碗裡拿個筐扣好。

    兩個女孩子洗漱了一番，換身清爽的衣服。

    各自搬個小板凳坐到了葡萄架下說悄悄話。

    「哎，你和那個顧啥的，田叔真的不說啥了嗎？」想起這事兒劉素就覺得可笑，田叔也夠可以的呀，嘴上不說啥，趁著顧薄軒不在這裡，竟然悄無聲息的給安排了相親，她一臉的幸災樂禍，陳墨言哪裡會想不到她在想什麼，瞪了她一眼，「你幸災樂禍是吧，我就等著你的，看劉叔劉嬸兒她們到時侯是什麼樣的想法。」

    劉素揚揚眉，「我爸我媽對我最好，肯定都聽我的。」

    「嗯，那到時侯你要是找個不合他們心意的，看他們會不會痛快的答應。」

    「這倒是真的。哎，話說起來，田叔對你是真好……」

    兩女嘀嘀咕咕的說著私房話。

    東一榔頭西一榔頭的。

    咯咯咯的笑聲時不時的在這初秋的夜晚飄起來。

    被風傳出去，傳出去。

    坐在書房靠窗的位子。

    田子航一扭頭就能看到兩女頭挨著頭在說話。

    耳側是銀鈴般的笑聲。

    很奇異的。

    他空寂這麼多年的心，似乎正在這笑聲中，一點點的被填滿？

    和陳墨言膩歪了一個周末。

    因為周一早上沒課。

    劉素是星期一早上吃過飯才離開的。

    陳墨言送她出門，「在學校裡頭自己注意，照顧好自己，還有，有什麼困難就來找我。」

    「放心吧，我絕不會和你客氣的。」

    「嗯，就是這樣。」

    劉素對著她揮了揮手，身姿從容的邁步離去。

    陳墨言笑了笑，轉身回了院子。

    秋意涼。

    感受著秋風徐徐送爽的清涼，陳墨言的人生再進一個台階。

    她成了大學畢業生中的一員。

    正式離開學校的那一天。

    馮老教授一臉的惋惜，「言丫頭呀，你這才能，不繼續往下讀可惜了啊。」

    「師傅，您都勸了我一百遍了。我和您說了，我不是不想往下讀，我只是暫時不想讀。」對於這一點，陳墨言是說的真心話，考研她不是沒有想過，但是到最後，她還是覺得暫時先放棄，看著一臉依依不捨的馮老教授，陳墨言一臉的誠懇，「師傅，我現在還年輕，我想先在社會上闖闖，等過個一年兩年的，等我心思穩一下，有些瑣事處理好了，到時侯，我肯定會回來的。」

    「可是等你回來……」

    他都這把年紀了，還能活多久？

    可馮老教授抬頭看著自家小徒弟稚嫩臉上滿滿都是自信和篤定的樣子。

    忽然就笑了起來，「那好，師傅等著你。」

    陳墨言看著這個樣子的馮老教授，慢慢的紅了眼圈。

    她點點頭。

    再重重的點，「好，咱們拉鉤——」

    －－－－－－題外話－－－－－－

    有二更。我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