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讚歌

    有不知名的調子突然在這操場上響了起來。

    所有人這一刻就像是被人卡住了思緒，什麼聲音也不能發出來了。

    他們發現，這幾句是沒有歌詞的，伊芙站在那兒輕輕哼唱，閉上了眼睛，中長的頭髮束在腦後，身上還穿著和他們一樣的軍訓服裝。但是，莫名地卻能讓人覺得有什麼光芒一點兒一點兒地從她身上穿透出來。

    這樣的哼唱出現了大約半分多鐘後，她才唱出了歌詞。

    沒有人能聽懂伊芙唱的是哪國語言，也不知道她唱的這首歌叫什麼名字。甚至要讓他們具體地說出這旋律好在哪兒，也一時說不出來。有人忍不住想要跟著調子附和，卻發現自己張了張嘴根本就唱不出來。

    那是一種極為玄妙的感覺。

    他們能夠聽見，能夠感覺，但自己卻無法複製。

    好像那歌聲中有什麼東西隨之流動，並且悄然融合進了他們靈魂的最深處。

    隨著伊芙的聲音慢慢高昂起來，他們渾身的血液就像是被大火煮沸，整顆心也跟著砰砰直跳，胸懷之中有一種給予迸發而出的強烈情感。

    之前《軍中綠花》帶給他們的低沉、失落、悲戚，在這一刻竟然煙消雲散了。

    他們仿佛能夠看見一群群全副武裝的士兵站在眼前，手握著兵器決然的望向前方，對面就是他們的敵人！

    他們仿佛能夠聽見硝煙四起的戰場上那一聲聲戰士們的嘶吼聲；

    他們仿佛能夠摸到戰士們噴灑而出的炙熱的鮮血……

    那種激情澎湃的感覺一點一點地在心中積累而起，讓他們在地上已經坐不住了。

    一個、兩個、三個……

    一個方隊、兩個方隊、三個方隊……

    慢慢地，操場上所有的人都跟著站了起來。

    他們想要朝著天空吶喊，想要邁開雙腿奔跑，想要扛起槍桿子和敵人來上一場熱血的戰鬥，想要……

    這歌聲中仿佛帶著一些難以言說的魔力，勾動了他們所有的思緒和興奮，好像在這一瞬間把他們身體中潛藏的那些熱血與潛力都呼喚了出來。

    伊芙依舊是閉著眼站在那裡，只微微開口哼唱著，聲音又慢慢地放緩放低。

    就算站在人群中，她也像是一個發光體，沒有人能夠忽視了她的存在。

    那從高昂處漸漸落下，低低吟唱地聲音圍繞在這片空間裡，牽動著所有人的情緒。

    如果說之前大家齊聲合唱的《軍中綠花》引來的是憂傷低落的水流，那麼現在伊芙哼唱的這種不知名的小調，則是點燃了所有人心中的火花。澎湃、熱烈，帶著閃耀的光，讓人不顧一切地撲身向前。

    以莫文竟為首的教官們更是眼中的一抹精光驟然亮起，瞬間望向了伊芙，眼睛一直都沒有挪開。

    這些變化，站在方隊中閉著雙眼的伊芙都沒有在意。

    她哼唱的是母星的歌曲，是他們軍隊每次出發前領隊必唱的讚歌。

    讚美了母星的繁華美麗，讚美了戰士們的英勇無畏，讚美了先輩為這顆星球的付出。

    高潮部分則是激勵了戰士的戰意和熱情，能讓他們在接下來的戰鬥中發揮出最佳實力。

    所以，這也可以稱得上是一首戰歌！

    作為新一代中唯一可能晉升為元帥級別的將軍，伊芙已經不知道唱過多少次這首母星的讚歌。

    這首歌，就像是自然而然地刻在了他們里昂萊斯人的骨血之中，張口即來。

    不過，在里昂萊斯，他們「唱」的時候，起到更大作用的是蘊含於其中的精神力。所以，不是誰都能成功唱出讚歌的，這也是一種證明了實力和潛力的方式。

    其實她在聽到莫文竟讓她唱歌的時候，心裡是表示拒絕的。畢竟之前的那一首《血》簡直已經成了她不可言說的痛了，提一次她就鬱悶一次。

    可是，看到站在那邊的教官們，看到這群穿著一身軍訓服的同學們，伊芙突然就有了想要唱一遍讚歌的衝動。她想念這首歌里稱讚的母星了，也想念那個戰場了。

    不過，她也漸漸地喜歡上了如今所在的這顆水藍色星球，喜歡上了她現在所經歷的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戰場」。

    伊芙如今哼唱的時候，還是按照以前的習慣，早就已經蓄勢待發的精神力在她開口的那一瞬間就已經自動蔓延開去。

    這就是為什麼操場上的人群會突然變得情緒激昂起來。

    就算歌曲再怎麼好聽，也不可能瞬間讓所有人都忘卻了片刻之前的傷感。但是，其中蘊含的精神力卻不同，它就像是一隻溫柔的手，輕輕地撫摸過了所有人的心頭，然後把那種不同的、熱情燃燒的戰意傳遞給了他們。

    只可惜，地球人沒有提煉出精神體，否則引起的共鳴還會更加深刻，甚至可以讓那種精神力的氣勢形成實質。

    對於這操場上的同學們來說，這種歌也就只能讓他們情緒上激動一會兒而已。

    不過，對於莫文竟他們來說，卻是一個很好的寶貝。

    他們同樣沒有精神體，所以無法接收到精神力方面的好處。但是，他們對於戰意的理解可比那些學生深刻多了，在聽到伊芙的哼唱後，儘管對那些莫名其妙的陌生歌詞一個字也不明白，但他們能夠真切地感覺到那股油然而生的熱血和激情。

    如果現在讓他們去完成任務，實力一定會有短暫的提升。

    這就像是網遊中的輔助技能，能夠讓被施加者瞬間提升潛力。

    他們也不知道這是曲子的緣故，還是伊芙唱得好的緣故。

    在哼唱聲剛一開始，莫文竟就已經把它錄製了下來。這兒的學生們被收繳了通訊工具，教官們為了方便訓練也沒有帶這些東西。可莫文竟只需要偶爾來旁觀一下，帶上手機就沒什麼問題了。

    他一開始也沒有想過要做什麼的。

    但是，當伊芙站起身來即將開口的那一刻，他神使鬼差地就拿出手機打開了攝像頭。

    現在，他卻感覺到無比的慶幸了。

    那輕輕的哼唱聲一點兒一點兒地減弱，一點兒一點兒地消散，最終終于歸於平靜。

    伊芙唱完之後，沒有立刻睜開眼睛，而是站在那裡默默地將散發出去的精神力一點一點地歸攏回來。

    每一次唱響讚歌都會消耗一部分能量，但對於精神力的把控也會隨之加深。

    伊芙上次成功打破壁壘，將精神體的高度提升到了元帥級別，卻因為地球上相關的能量匱乏，對這個級別的領悟始終不夠。

    但此時，一首讚歌完畢，她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力更加凝實了一些。

    其他學生也沉浸在剛剛的情緒中久久回不過神來。等到他們清醒過來，才發現伊芙的歌已經唱完了。

    伊芙剛一睜開眼睛，就聽到了衝破天際的掌聲和尖叫響了起來。這讓她有了一種當時在比賽現場拿到了獎牌的感覺。

    「伊芙！伊芙！伊芙！」

    操場上從一開始的拉歌，變成了伊芙的「演唱會」。

    不過，誰也不知道，她也就只會這一首歌而已。如果讓她唱其他歌曲，又會是和之前的《血》一樣讓人震驚了。

    第一次的夜晚拉歌，就在伊芙的這首讚歌中結束了。

    所有的學生回寢室的路上都在不停地討論著今晚聽到的那首陌生的歌，還有人猜測是不是伊芙上次唱歌受到了打擊，所以專門回去練習過了，今晚唱的這首就是她之後會發行的新專輯，以後就要走上影視歌三棲藝人的路線。

    每個人的臉上都已經看不出來之前思念家人的悲傷，淚水已經被他們身上的「火苗」全部蒸發了。他們的眼裡亮的像是點燃的燈光，嘴角也都上揚著，情緒已經變得和之前不同。

    「伊芙，你唱的太好聽了！」潘婷婷站在伊芙身邊給出了一個大拇指，「我聽了都覺得按捺不住，想去哪兒狂奔一圈兒了！」

    「這首歌有名字嗎？」傅雲問道，「我還從來沒有聽過呢！感覺調子和歌詞都好特別啊！」

    「《讚歌》。」伊芙望了望天上稀少的幾顆星星，突然停了停腳步，笑了一下，「這首歌的名字就是《讚歌》。它是在一個很遙遠的地方，從很久以前流傳下來的歌曲。」

    「這樣啊……」其他幾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難怪咱們聽不懂，原來是外國的民謠？雖然歌詞不知道在講什麼，曲調也很奇怪，但聽起來感覺可真棒！我當時都覺得拿下軍訓不在話下了！」

    「就你這小身板兒？哈哈哈哈……」

    「你就吹牛吧，我看你明天的跑步都過不了關，還拿下軍訓不在話下……」

    幾個女生打鬧起來。

    伊芙看了之前開口的女生一眼，只笑了一下，又重新看向了夜空，然後加快腳步和室友們往寢室走去。

    你們可不知道，這哪是什麼外國的民謠啊，分明是來自外星……

    「這個詞你們聽懂了嗎？」一個多小時以後的教官宿舍樓里，莫文竟拿出手機點開視頻放了出來，「是哪一國的語言？」

    他們這群人雖然說並不是什麼超級學霸，但為了任務著想，也是各自學會了一兩門外語的。

    但是現在，他們足足聽了好幾遍，也沒有聽懂這種語言是來自哪個國家。

    而且……

    「你們有沒有發現，」莫文竟看了看手機，它現在還在不厭其煩地播放著剛剛錄下來的演唱，「這個錄製版的聽起來，雖然很不錯，但沒有當時的那種感覺了。」

    「對。」姚利點了點頭，「從第一遍回放的時候我就發現了。」

    其他人被這麼一提醒，又豎起耳朵聽了一遍。

    果然，依舊讓人驚喜，卻沒有了當時聽本人現場演唱時的那種激情澎湃的熱血感。

    「唉，可能是和當時的氛圍有關係吧！」莫文竟可惜地看了一眼手機上還在播放的視頻，「而且，錄製下來以後，就算再怎麼清晰，也不如原音動聽。這種多少都失去了一些味道，多了一種電子音的感覺。」

    他們遺憾地搖了搖頭。

    本來以為這首歌可以作為秘密武器的。

    如果真能有那種效果，他們到時候往上一報，在所有部隊裡傳播開。每次開始任務前都播放一遍，效果一定很棒！

    誰知道，這錄製下來的音頻只能說是一個不錯的音樂MV，影像效果還不是太好的那種。但和他們預想中的感覺差遠了，連當時在操場上聽到的現場版的一半都比不上。

    他們哪知道，這種讚歌本來就是考驗精神力的一種方式。而且，能夠最大限度地通過將領的精神力感染所有士兵，增強單兵作戰能力的同時，還能加大團隊的凝聚力和信心。

    如果只要錄製一遍就能起到這樣的作用，科技比地球還要發達了不知多少倍的里昂萊斯，怎麼可能不採取這種簡便的方法，反而是每次開戰前都要麻煩將領消耗能量「唱歌」呢？

    他們如今錄製的，不過是那首讚歌的曲調和他們聽不懂的歌詞，但已經缺少了這首歌的精髓——精神力。

    沒有伊芙的精神力作為共振，這錄下來的歌曲也就是一首很有特色，唱得也極富感情的「外國民謠」罷了。對於那些音樂人來說，這首歌已經能夠讓人驚艷，說不定還會專門研究一番。

    但對於莫文竟他們來說，已經沒有了什麼太大的價值。

    畢竟他們不是藝術家，不需要花費功夫去研究怎麼唱歌，怎麼將感情融入其中，怎麼升高調，怎麼降調等等。他們要的是不斷提升戰鬥力，這樣才能更好地完成任務，減少損失。

    「唉……」莫文竟嘆了一口氣。

    不過，他沒有刪除那段視頻，反而保留了下來。

    拋開其他的不談，這首歌也還是挺好聽的。而且演唱的人還是伊芙，這個他們部隊裡都很喜歡的小姑娘，以後時不時拿出來看看也不錯啊！

    不只是莫文竟這麼想，其他人也是。

    姚利直接把手機找出來了：「隊長，快開藍牙，把這視頻傳給我。」

    其他人也跟著動了起來：「還有我，還有我！」

    ……

    「小兔崽子們，你們自己拿去弄，弄好了把手機再給我還回來！」莫文竟笑罵了一句，「別給我亂翻其他東西，那些都是老子的隱私知道嗎？！」

    「知道知道！」其他人笑著敬了個禮，「嘿嘿，我們都知道……」

    「知道個P！」莫文竟作勢要在他們屁股上踹上一腳，這些剛剛在學生面前嚴肅穩重的教官才嘻嘻哈哈地躲出門去。

    莫文竟搖了搖頭，想從懷裡掏出一根煙點上。

    結果手一伸，卻摸了個空。

    他這才想起來，這段時間為了帶學生軍訓，不能在他們面前抽菸，所以連帶都沒帶過來一包存貨。

    他轉身躺在床上，手臂往後一枕看向了天花板：「這小姑娘……嘖嘖……」

    同一時間，還有另一個人也用同樣的姿勢躺在自己的床上。

    蕭從淵枕著手臂，兩眼看著天花板。

    臥室里的燈沒有開，天花板上的星星發出微微的光芒，一點一點地構成了一片星海。

    他的心情也像是這片「星空」一樣溫柔明亮起來。

    「也不知道伊芙在那兒怎麼樣了……」

    只可惜在那部隊裡軍訓不可以使用通訊工具，否則他早就忍不住打電話了。

    而且，他親自過去的話，又容易暴露了身份，對他對伊芙都不是一件好事。

    於是，蕭從淵只能默默地忍耐住了心裡的思念，白天忙於工作，晚上就回到公寓這邊看著星星入睡。每一顆星星都像是伊芙那雙分外明亮的眼睛，讓他慢慢地就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陷入了美夢之中……

    等到這一個月過去，以伊芙的能力，肯定能被選中！到時候他就……

    對這長達一個月的軍訓有怨念的還有謝家。

    謝愛軍自己就是個軍人，倒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反而覺得對伊芙已經有好處的。

    可胡玉梅和謝余和就不同了。

    一個想女兒，一個想妹妹。

    如果不是兩人都知道分寸，恐怕已經忍不住開車追過去了。這才過去了兩天，他們就在擔心伊芙有沒有被曬黑，部隊裡的食物合不合她的口味，會不會餓瘦了……

    就連胡老爺子，剛強了一輩子，到了晚年也變得柔軟起來。之前還在嘴裡抱怨伊芙總是管著他不要做這個不要做那個，但現在又莫名地覺得少了點兒什麼。

    而最最怨念的，當然還是伊芙的經紀人龔智了。

    「你說，伊芙她到底什麼時候能回來啊？」龔智嘆了口氣，幽幽地問道。

    這段時間，因為伊芙去了學校就被留在了龔智這邊的小助理陳晶，一聽龔智的話就忍不住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但還是耐心地又回答了一遍：「她們要軍訓一個月的。」

    從伊芙開學，到現在軍訓，才過去了不到一周的時間，這種對話已經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了。就連語氣都是一模一樣的，脾氣再好的人也會忍不住在心裡吐槽的。

    如果不是知道龔智這人不錯，陳晶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故意在整她了。

    「唉，一個月……現在才過去了兩天……」龔智扳著手指頭算著，「也不知道這一個月是按照三十一天算，還是按照三十天算？或者就按二月的二十八天來？」

    說著，龔智又皺起了眉頭：「再加上伊芙開學的那三天，她已經五天沒有在公眾面前露臉了……」

    「明天不是金杯獎的頒獎典禮嗎？」陳晶翻看了一下時間表，「伊芙進了候選人名單，肯定會有曝光率的。」

    「伊芙拿到了金鳳獎的影后獎，金杯獎的可能性就不大了。」龔智一提到這些，立刻就變得專業起來，剛剛的那副怨婦臉瞬間就消失了，「畢竟馬美珍影后的實力也不比伊芙差，主辦發不可能在金鳳之後讓她落了面子的。所以，金杯獎很有可能是得到最佳新人獎。嗯，這樣也不錯。」

    龔智看了一下自己的行程安排：「後面的銀花獎也有提名，不過這個獎項不是特別重要……借著這兩個獎，伊芙這半個月的話題量應該不至於完全消失。但是，還有半個月可怎麼辦呢？」

    說著，他又苦著臉繼續看了起來，像是想立刻找出一個好的辦法解決現在的難題。

    「對了！」

    龔智突然興奮地站了起來，把陳晶都給嚇了一跳。

    「還有迪奧呢！」龔智拍了拍額頭，「我怎麼就把這個給忘了呢！」

    前段時間就說好了，金鳳獎之後就能基本確定伊芙會升級為迪奧亞洲區的代言人，這些日子，亞洲區的負責人已經把這個事情報了上去。而且據傳來的消息看，事情已經是八九不離十了。

    到時候和他們那邊商量一下，將公布的時間略微調整，不就正好就著這個熱度給伊芙刷一刷存在感？

    而熱度剛過，伊芙的軍訓也該結束了。

    完美！

    龔智給自己點了個贊，得意地笑了一聲就跑了出去。

    陳晶還默默地窩在沙發上：伊芙還是快回來吧，再不回來龔智就要成蛇精病了……

    －－－－－－題外話－－－－－－

    PS：今天瀟湘的官方微博有告白活動哦，在官博下留言有機會被選中獎勵1314XXB呢，大家有微博的可以去看看~

    謝謝KINGANG、xiaohuihaiou、莎莎、蕭雪、傾城的鮮花，謝謝蜜糖、土豆、貓貓、淼淼的鑽石，謝謝alisa、熙熙、妖月、DreamTrouble、書書、成癮、九尾、三橫、bobo的月票，謝謝熙熙、妖月、成癮、年華的五星評價票，恭喜小影子升級為本書粉絲榜的舉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