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思鄉

    早上的日頭不算大，一群女生也不算太難熬，除了丁璫在站軍姿的時候暈了過去，伊芙她們方隊還算是比較和諧的。

    丁璫小時候家鄉受過洪災，她那老好人的父親當時為了接住另一個孩子，不小心就讓她掉進了洪水中。這姑娘也是個聰明的，正好兩隻手牢牢地抱住了一根攔在中間的橫木「橋」，這才被卡在了那裡，等來了救援。

    不過，寒冬臘月地在冰冷的水裡泡了那麼久，她又還是個幼童，身體抵抗力本就不好。剛一救起來就被送到了醫院急診，這才抱住了一條小命。作為代價，就是她的體質變得很虛弱，稍微劇烈一點兒的運動，別人緩一緩就好了，對於她來說就成了要命的折磨。

    國藥大學的軍訓要求是很嚴格的，除了心臟病之類的病症，其他的不允許請假避開軍訓。丁璫身體不好，不適宜軍訓，但要說出一個具體的病狀來，卻又不容易。

    再加上這姑娘也是個倔脾氣，乾脆心一橫就跟了過來。

    先是在車上出了一系列的意外狀況，如今訓練的第一天又暈了過去。

    方隊裡的排列是按照個子來的，伊芙本人因為是方隊的負責學生，還被姚利特意提到了最前面。所以，丁璫暈倒的時候伊芙離得遠，是其他女生接住的。

    這些小女生當然沒有伊芙的力氣，被丁璫倒過來的力道一撞，差點兒自己都要摔倒，連帶著兩個人都跟著趔趄了一下。

    丁璫眼前一黑，甚至在徹底暈倒前還有心思暗想：沒有伊芙接得穩……

    她暈倒之後，還是伊芙過來主動把她抱起，然後迅速送去了醫務室。

    前一天伊芙救下了丁璫的事情，除了和她同一輛車子的學生，其他人並不清楚。就連那個公主抱，也因為伊芙沒多久就把人放下了，注意到的也就只有她們周圍了那一點兒人，沒有引起大範圍的轟動。

    但今天就不一樣了。

    這可是在沒有什麼遮蔽點的操場，所有的新生都在這裡訓練，剛開始沒多久就有人暈倒的動靜，其他人已經注意到了，更何況是伊芙這樣的舉動？

    眼看著她抱著另一個暈倒的女生大踏步地離開操場，往醫務室趕去，就算是因為還在訓練，不敢當著教官的面嘀嘀咕咕，心裡也不免驚嘆起來。

    伊芙沒去管身後那些人的想法，眼看著丁璫的臉色越來越差，加快了腳步趕到醫務室。

    部隊裡當然也是配有醫生的，而且醫術還很好。

    他略微檢查了一下，就皺著眉頭說道：「簡直是胡鬧，就這小身板還跑來軍訓，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吧？」

    可是，當事人丁璫還閉著眼昏迷呢，哪裡聽得到他的呵斥。

    反而是伊芙還有剛趕過來的姚利聽見了。

    姚利在伊芙和丁璫過來後，就把方隊暫時託付給了旁邊的一個教官，然後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丁璫剛才暈倒的臉色實在是有些恐怖，絕對不可能是裝出來的，他們這些教官看著不近人情，其實心裡對這些學生也還是重視的。

    誰知道，剛來就聽到了醫生的那句話。

    「李醫生，這個學生是怎麼回事？」姚利見丁璫暫時沒什麼危險，伊芙又在一邊守著，乾脆自己找醫生問了起來。

    「還能怎麼回事？」李醫生拋了個白眼，「你們這些兵崽子，平時自個兒訓練不要命也就算了，這小姑娘小時候應該遭過大難，身子骨弱得跟小雞仔似的，哪裡經得起這番折騰？再讓你們這樣訓練，這孩子的命都該沒了。」

    姚利見李醫生還在生氣，丁璫也沒醒過來，實在沒好意思說出口——今天還沒開始訓練其他項目呢，不過才剛剛站了沒二十分鐘的軍姿而已。

    「那她後面的軍訓……」

    「你小子，別想了！」李醫生可不怕這些教官，兩眼一瞪，「我待會兒就給她寫一張條子，你交上去就行了。這姑娘不能參加軍訓，實在不行就在旁邊看著。曬曬太陽可以，但是運動量不能過度。」

    「那好吧，待會兒我就去找隊長說一聲。」姚利點頭答應下來。

    「現在沒什麼事了，讓這個小丫頭陪在這兒就行，你先回去管著其他學生吧！」李醫生擺手讓姚利離開，自己則是拿出了一些瓶瓶罐罐的東西擺弄起來。

    姚利也知道這位李醫生的性格，對著伊芙吩咐了幾句，又才回到了操場上繼續訓練。

    自從伊芙和丁璫走後，潘婷婷和傅雲就有些心不在焉。

    剛才丁璫的臉色白中發青，看著就讓人心驚膽戰的，好像她隨時都會閉著眼就……

    這麼一想，心裡自然是七上八上的難以平靜。等到姚利回來之後，她們才稍微放了點兒心。看姚教官的表情，丁璫應該沒有什麼大事吧？

    休息時間一到，兩個人就結伴向姚利走了過去。

    她們倒是想去醫務室看看具體情況的，但操場這邊距離醫務室還有一段距離，誰也不知道教官會不會突然喊了集合，所以她們根本不可能中途離開。想要知道丁璫和伊芙那邊兒的情況，也就只有大著膽子過來問一問教官了。

    「姚教官，那個……那個……丁璫她沒什麼事吧？」傅雲對上姚利那張黑帥黑帥的臉還有些緊張。

    「就是那個剛剛暈倒的女生！」潘婷婷擔心姚利不知道丁璫是誰，趕緊在旁邊插了一句嘴。

    「她啊……」姚利有些好笑地看著這兩個女生，明明很害怕，卻還是過來找他，「她沒事了，就是體質太差不適合過量運動，伊芙在那裡陪著，你們倆好好訓練就是。」

    聽到丁璫沒事兒，潘婷婷和傅雲才放下心來，高高興興地朝著姚利道了謝，又回到其他女生的隊伍中間了。

    姚利笑著搖了搖頭。

    這些小女生啊，剛剛還怕得不行，現在聽到一個好消息就能對他笑著說謝謝了。

    看時間已經差不多了，他才吹響了哨聲，讓大家集合繼續訓練。

    中午潘婷婷她們倆還有另外兩個女生回到寢室的時候，才發現伊芙和丁璫已經回來了，丁璫正睡在床上，旁邊放了一個已經洗過的空碗。

    伊芙拿著鑰匙正打算往外走，就和她們遇上了。

    「伊芙，丁璫她怎麼樣了？你吃飯了嗎？我們回來放東西，沒吃的話咱們一起吧！」潘婷婷一看見伊芙就高興起來，又看了看已經睡著了的丁璫，放低了聲音接連拋出了一串話。

    「她剛剛吃了飯睡了，我現在正要去吃飯。」伊芙也低聲回答道。

    幾人簡單地放好了東西，這才結伴往食堂走去。

    「她今天是怎麼啦？」潘婷婷走在路上，臉上還帶著些驚懼，「丁璫那樣子可把我給嚇了一大跳。」

    「沒事，她體質不好，醫生說不適應大量運動。」伊芙安慰道，「之後她不參加我們的軍訓就沒事了。」

    「啊？」聽伊芙和姚教官說的一樣，她們才徹底放下心來，但這會兒引起她們注意力的是最後一句話，「什麼意思？就是丁璫她不用參加軍訓了嗎？」

    「對。」伊芙沒有隱瞞，反正到時候有人問起教官也會說出來的，「醫生已經開好了證明條子。」

    被軍訓折磨得要死要活的幾人也不知道該同情丁璫身體不好，還是該羨慕她不用參加軍訓了。

    潘婷婷在兩者之間考慮了一下，還是覺得寧願要她現在健康的身體。

    她的性子比較跳脫，讓她成天關在屋子裡不能動彈，她還不如去參加軍訓自在呢！

    和之前相比，今天食堂的氣氛更加熱鬧了一些。而且，每個人面前的餐盤裡都打了不少飯菜，還沒有一個人有剩菜剩飯。就連信誓旦旦地說要減肥的潘婷婷都吃了二兩飯加三份小菜。

    飯後午休了一段時間，大家又收拾妥當去了操場上，丁璫則在寢室里吃了藥繼續休息。

    午後的陽光照在人身上，就跟要把他們烤焦了似的，站在操場上就好像下一刻就會被蒸發掉。

    女生們一邊熬著，還要一邊擔心自己臉上的防曬霜有沒有用，會不會曬傷了皮膚。

    姚教官讓她們站了一會兒軍姿，就開始練習轉向。

    本來就已經站得有些暈乎乎的了，這會兒左轉右轉，好幾個人眼前都出現了一串星星。

    雖然不敢明著反抗，但心裡還是有些委屈的。

    姚教官看了看這群不服氣也只能憋著的學生，心裡一高興，難得地開了個玩笑：「我這可是為了你們好！就對著一個方向曬，以後一半邊白臉一半邊黑臉看著多不協調？這樣來迴轉動著，也能曬得均勻一些嘛！」

    噗……

    正在向左轉的學生們默默地咽下了湧上喉頭的一口血。

    這是在做燒烤嗎？還要弄得均勻一些？！

    不過，會開玩笑的教官在她們心裡好像更親近了一些——雖然訓練起來還是跟魔鬼一樣。

    一下午的訓練就在「曬曬曬」中過去了。除了一開始的丁璫，她們這個方隊後面倒是沒有人再暈倒了。其他方隊時而會有一個，但情況都沒有丁璫那麼嚴重，不過是在一邊坐坐就能緩過來繼續參加訓練。

    吃晚飯的時候，大家的飯量又默默地增加了。

    「軍訓完回去，我不會長十斤肉吧？」潘婷婷一邊嫌棄地看了看餐盤裡的豬肉和自己腰上的小肉肉，一邊又忍不住撈起筷子夾了肉往嘴裡塞去，咽下後還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嘆息。

    典型的口嫌體正直。

    「你還想長肉？」新加入的那兩個女生中的一個笑著說道，「肯定會減上好幾斤了！雖然吃得多，但我們的運動量可不少。」

    「沒錯。」伊芙點頭表示贊同，「你消耗的能量比這個還多，不吃的話身體受不住的。而且，這樣減肥可比你節食好多了。」

    事實上，伊芙還真不理解這些女生為什麼要減肥。

    在她看來，那些脂肪都是活生生的能量啊！有這麼多能量隨身攜帶，不是一件很幸福很有安全感的事情嗎？偏偏這些女生都想減去。如果都給她就好了。

    如果伊芙這個想法被潘婷婷知道了，她一定會被打的！

    當然，打不打得過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經過了白天一整天的訓練，當收到吃過晚飯後還要在操場上集合的通知時，所有人心中都是拒絕的，哪怕並不是去訓練，而是拉歌。

    他們想做的，只是好好洗簌後就上床睡個昏天黑地啊！

    不過，到了操場上，他們才逐漸玩兒出了趣味。

    「叫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樣！像什麼？像綿羊！像什麼？像姑娘！」

    「讓我唱，我就唱，我的面子往哪兒放？要我唱，我偏不唱，你能把我怎麼樣？怎麼樣！」

    「冬瓜皮，西瓜皮，你們不要耍賴皮；機關槍，兩條腿，打得你們張不開嘴！」

    「你若是個男子漢，就給咱們來一段！來一段！」

    ……

    在教官們的帶領下，各個方隊都很快朝著對方吼了起來。

    一時之間，白天還只能聽到「一、二、三、四」口號聲的操場上，就瞬間變得熱鬧起來。就連跟著過來的丁璫也被帶動地放開了嗓子，吼得臉上都有了一些紅暈。

    沒過多久，操場上就響起了大家的歌聲。

    「學習雷鋒好榜樣，忠於……」

    「團結就是力量，團結就是力量，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向前進……」

    ……

    不同方隊都傳來了不同的歌聲，所有人盤腿坐在地上扯著嗓子唱出聲來，倒有了些對山歌的感覺。

    不需要多麼好的唱歌技巧，也不需要什麼轉音高音，只需要把一腔熱情都唱出來就夠了。

    這會兒，他們連看教官們的那張臉，都覺得可愛了起來。

    到了後面，大家一起唱起了《軍中綠花》。

    「寒風飄飄落葉，軍隊是一朵綠花……」

    這首歌的旋律比起之前的那些要低落了很多，歌聲一起，大家臉上興奮的神色就慢慢消失了。

    當唱到「親愛的戰友你不要想家，不要想媽媽」的時候，不少女生眼中已經不受控制地冒出了淚花。特別是那些從外地來A市求學的學生，此時鼻頭一酸，眼淚嘩嘩地就流了滿臉。

    明明不過才來到這部隊兩天，他們已經忍不住想念家人了。第一天看什麼都覺得新奇，大晚上地還被叫出來受罰，第二天白天又忙著訓練，自然沒有功夫想太多。

    但是此時，和同學們一起坐在這操場上，抬頭一望就是看不見盡頭的夜空，時而還有幾顆星星在閃爍。那種濃濃的、掩埋在心裡的思鄉之情就自然地湧現出來。

    從前他們還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多詩人，那麼多作家，都會寫到思念家鄉。但現在他們卻突然明白了那種感受。

    唱到最後，很多人的歌聲都變得沙啞，帶著些哽咽之聲。

    一首歌結束，最開始的那種興奮熱鬧卻沒有了。

    畢竟還是剛上大學的孩子，第一次獨立地在外面生活，情緒自然難以控制。就連平時看上去非常樂觀的潘婷婷，此時也忍不住摟著伊芙的胳膊哭出聲來。

    帶隊的教官們面面相覷，他們很少訓練學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

    但是，就連平時最為嚴肅的莫文竟也沒有多說什麼，甚至沒有批評這些學生太過軟弱。

    他們也想到了自己剛剛出去當兵時的場景。

    有的歌，的確是能唱進人心裡去的，特別是在某種特定的環境中。

    這一刻，他們看著這些學生的眼神十分柔和，不再像之前那樣帶著些逗弄和嫌棄了。

    不過，總不能讓這氛圍繼續下去吧？否則，第二天的訓練都會受到影響的。

    有人又唱起了其他的歌曲，但是起到的效果並不明顯。大家分明已經沒有了玩樂的心思，唱不出一開始的那股勁頭了。

    姚利看了看方隊中個個眼淚嘩嘩的小姑娘，也有些束手無策的感覺。要讓他們扛槍打仗，都比一群哭哭啼啼的像姑娘好對付啊！

    不過……

    伊芙的表現還是很鎮定的啊！

    沒錯，坐在一群女生之間，伊芙實在是太過明顯了。不只是因為她的容貌和她比其他人都高出了一截的個子，而是那種始終從容淡定的表情和感覺，會不由自主地讓人覺得十分安心。

    就連一旁愛笑的潘婷婷和平常比較穩重的傅雲都哭出來了，平時就很感性的丁璫更是哭得兩眼通紅，伊芙卻依舊沒有落淚的樣子，反而還有精力給她們遞一遞紙巾，不時低聲安慰幾句什麼的。

    不過，她安慰人的技巧可不大好就是了。

    有了！

    伊芙不是一個大明星嗎？這種情況下，讓這種大明星出面，帶動情緒不是更好？

    姚利眼睛一亮，把這主意給莫文竟提了一提。

    「嘿嘿，你小子還挺機靈的！」莫文竟笑了一聲，連忙在台上干扯著嗓子吼道，「咱們來請伊芙同學給我們唱一首怎麼樣？」

    他這話一出，全場默然安靜了一瞬間，然後就聽到一聲聲「噗嗤」的笑聲響了起來。

    想到伊芙那「別具特色」的歌聲，這會兒他們可沒有心思悲傷了，全都露出了一個笑容。

    而姚利發現，剛剛還一臉淡定的伊芙，此時貌似表情就幾分……抽搐？

    莫文竟他們關注的是伊芙那些戰鬥力爆表的新聞，一直在部隊裡出任務，如果不去外面打聽，哪裡會知道她唱歌的事情？所以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還以為大家是聽到伊芙要唱歌高興地笑出聲來。

    於是，教官們更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了。

    不說教官們，就連這些知道實情的學生們也躁動起來。

    剛剛哭了一段時間，心裡的那些鬱結已經釋放出來，此刻終於有了心思逗樂子了。

    伊芙，這位可是大明星啊！除了這個時候，以後哪還有機會開她的玩笑呢？

    於是，大家更是熱烈地鼓起掌來：「伊芙，來一首！伊芙，來一首！」

    還有些膽子大的同學，已經在人群中叫出聲來：「就唱你的成名曲吧！」

    不用明說，知道事實的人都明白，這「成名曲」指的就是那首已經被伊芙毀得差不多的《血》。

    還有人想要試試新口味：「伊芙，唱首新歌！我們要聽新歌！」

    ……

    潘婷婷也在伊芙身邊破涕為笑。

    不過，怎麼說也是她的室友，她們幾人還是準備出聲幫助伊芙解圍。畢竟，看她的樣子的確是不想唱歌的。

    誰知道，還沒等她們開口，伊芙面上的糾結突然就像是被風吹散了，她站起身來：「好，我來唱一首新歌。」

    操場上瞬間就響起了一陣歡呼聲。

    大家已經做好了準備，待會兒一定要憋住笑，起碼也要等伊芙唱完了以後再笑出聲。

    但是……

    當那陣歌聲響起來的時候，大家都愣住了。

    －－－－－－題外話－－－－－－

    PS：將軍要讓大家意外了o（*￣▽￣*）o

    祝有對象的妹紙們情人節快樂，沒對象的就和我一起繼續塞狗糧吧╮（╯3╰）╭

    今天不僅要被秀恩愛的虐，還要苦逼地躲著老闆碼字（＞﹏＜）昨晚寫到一半，整棟樓電力出了問題，然後電腦就……我的稿子啊/（ㄒoㄒ）/~

    手機電腦都不行了，今天只能趁著上班的空隙碼字，第二更中午回去如果電力系統恢復了就抓緊時間碼出來，如果還沒修好就只有下午上班再抽時間碼了，所以更新時間會晚一些，對……不……起……（　TロT）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