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0 崩壞開端(二更)

    如果有一天你需要離開自己的至親，離開自己的知己兄弟，離開自己的故土，放棄過去的一切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如此才能夠和心愛的人長廂廝守。

    在愛人和至親，朋友之間，你會選擇哪一個。

    絕大部分人都會為這個選擇而感到糾結，痛苦。但顧言之卻在第一時間就做出了決定，沒有半點遲疑。

    他想，可能他的身體裡真的流著顧家人涼薄自私的血液，過往的一切加起來都比不過他心頭一個蘇雲卿。

    「如果她不能夠留在我們時代，那換我過去行不行？」顧言之下顎緊繃，眼底血色瀰漫，臉上的表情如同惡鬼一般。

    「顧大哥。」蘇雲卿輕輕拽了他一下，顧言之低下頭，看她仰起頭，總是布滿星光的明亮眼眸此時黯淡無光。

    「不要說傻話，時空穿越哪裡是這麼容易的事。」

    假如隨隨便便就可以同一個時空，穿越到另外一個時空。那這個世界豈不是要亂套了。

    「蘇小姐說的對。蘇小姐之所以能夠穿過來是因為天時地利人和，三樣缺一不可。這般奇遇不是每個人都能有，更加不是人為可以製造的。」

    「那為什麼年幼的我可以穿過去？」顧言之神情冷冽，咄咄逼人道：「當時的我既然可以過去，為什麼現在不行？是因為現在我手上沒有這塊玉佩嗎？」

    他捏著顏色暗淡不復光彩的半塊玉佩，說道：「如果我能找到另外一半的玉佩呢？你剛才不是說卿卿之所以能夠來到這裡是受到了這塊玉佩的牽引，既然這樣，是不是只要我能找到另一半的玉佩，就可以帶她一起回去？到時候只要我玉佩不離身，那邊也不會對我有排斥。」

    了心靜靜地看著顧言之，只問了他一句話。

    「你知道那半塊玉佩在哪裡嗎？」

    那半塊玉佩被年幼的蘇雲卿遺失。早已不見蹤跡，千年之後的故言之又該從何找起。

    而且即便是真的找到了玉佩又真的能夠把他們兩個人一起帶回大楚朝嗎？

    再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他們真的這麼幸運找到了玉佩，帶著蘇雲卿回到了大楚朝，這塊玉佩又真的能夠保顧言之一生平安嗎？

    假如有一天玉佩失效，顧言之遭到那個時代的排斥和抵抗，他是不是也會變得跟現在的蘇雲卿一樣？逐漸喪失五感，失去意識，靈魂自此在陌生的時代漂泊無依？

    如果真的到了那麼一天，那就等於是讓蘇雲卿獨自承受更甚於今日百倍千倍的痛苦，而且這個痛苦還是顧言之親手施加在她身上的。

    果不其然，蘇雲卿堅決反對。她的情緒很激動，比剛才聽到了心大師說她被這個時代排斥時的反應還要更激烈。

    「我不同意！」印象中，這還是蘇雲金第一次對顧言之說出【我不同意】這四個字。平日裡她即便是不同意顧言之的想法，她也只會溫溫柔柔的，委婉的提出自己的想法，而不是現在這樣激烈反對。

    了心大師也不贊同，因為這個可行性太低。而且一直以來蘇雲卿其實都是在被動使用者玉佩的力量——也就是說根本沒人知道該怎麼去主動利用玉佩的能量。

    所以，即便是讓他們找到了另外一半的玉佩。也沒人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把這兩個人安全的帶回一千年前。

    如果倆兩個人在穿越的途中發生了意外怎麼辦？

    又或者最終能夠回到一千年前的只有蘇雲卿一個人，又該怎麼辦？

    等到那個時候才是真正的上天入地，求助無門。

    「那我到底應該怎麼做！」顧言之終於失去了全部耐性。他上前一步猛地伸手抓住了心大師的衣領，情緒已經完全失控。

    「你不是得道高僧嗎？不是號稱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嗎？那你現在告訴我，我到底應該怎麼做？！」

    到底需要他怎麼做，需要他付出什麼才能夠救蘇雲卿，讓她平平安安的留在自己身邊。

    顧言之不怕付出任何代價，在這個世界上他唯一害怕的，只有失去她這件事而已。

    蘇雲卿聽到動靜，又敏銳的差距到了顧言之瀕臨失控的情緒，在顧言之揪住良心大師衣領的同時，她也下意識地循聲撲了過去，摸索著抱住了顧言之的手臂。

    「顧大哥，你冷靜一點！一定還有辦法的！」蘇雲卿緊緊抱著顧言之的手，生怕他在衝動之下做出什麼無可挽回的事情來。

    顧言之面對什麼事情都可以保持非人的冷靜，都可以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唯獨面對蘇雲卿的事情時不行。

    就像現在，他心底充斥著想要毀滅一切的狂躁和暴虐，若不是從手臂傳來屬於蘇雲卿的溫度，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會做出什麼來。

    了心很平靜的看著顧言之，再他的眼中有歲月沉澱下來的睿智，也有修行之人的慈悲。

    「顧先生，事情還沒有到最壞的那一步，如果你自己先撐不住了，剩下蘇小姐一個人，她又該如何是好？」

    顧言之狠狠地閉了閉眼，然後深吸一口氣，緩緩的鬆開了手。

    一察覺到他鬆開了了心大師，原本硬邦邦的手臂卸了力氣，蘇雲卿立刻就撲到了他的懷中，緊緊的抱著他不放。

    顧言之心疼的親親她的額頭，知道這回是把人給嚇壞了。

    「抱歉。」他先是低聲哄了蘇雲卿幾句，然後又抬頭對了心大師說道：「剛才多有得罪，希望大師不要見怪。」

    「顧先生對蘇小姐用情至深，世間少有。」了心雙手合十低聲念了句佛偈，然後又說道：「或許正是因為兩位有這樣深厚的緣分，所以蘇小姐才會在玉佩的牽引下來到顧先生身邊。」

    顧言之低頭又親了親蘇雲卿的發頂，眼底的愛意和眷戀令人動容。

    了心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他緩緩說道：「所以說現在的情況並不樂觀，但是正如我剛才所說事情並沒有到最壞的那一步。」

    「那我該怎麼做？」

    「問題的關鍵還是在玉佩上。雖然我們不知道另一半玉佩能夠做什麼，但這一塊雙魚玉佩既然是。兩塊互為一對，那必定是有它的道理在。假如能夠找到另外一半的玉佩，說不定我們就能夠從中找到解決的辦法。」

    了心大師頓了一下，又補充道：「當然現實真的可以把人送回一千年前，我也不建議你們這麼做，因為風險實在太大了。」

    「我也不准你這麼做！」蘇雲卿在顧言之懷裡抬起頭，總是微微笑著的唇此刻抿的緊緊的，小臉上全是緊張。

    顧言之輕輕摸了摸蘇雲卿的長髮，柔聲道：「我知道，放心吧。」

    他在說這句話時臉上帶著一點淺淡的微笑，眼神里卻全是偏執。

    了心大師暗暗嘆了口氣，也知道此時不管他說什麼都沒用，趕緊找到解決辦法才是重中之重。

    「我回去會翻閱古籍，看看前人是否也曾經有過這種時空穿越的情況。在我看來，蘇小姐這種情況固然是世間罕見，但並不代表過去沒有發生過。」

    只要能夠找到有類似經驗的記載，沒準就能從中發現解決的辦法。

    了心大師現在只希望自己能夠來得及，不然若是再這麼拖下去，蘇雲卿的情況只會越來越嚴重，到時候就真的沒有人能夠製得住顧言之了。

    一個有錢有勢，又與心愛之人的男人，當他失去摯愛時到底會變得多瘋狂，沒人可以預料的到。

    即便是了心大師已經在盡力尋找解決辦法，顧言之在全世界範圍內不計代價的搜尋另外一塊雙魚玉佩，留給他們的時間還是太少了。

    在蘇雲卿失明後的第十天，她再次失去了觸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