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 二更

    第三百四十五章

    雖說顧老爺子對顧言之的提議避而不談，但是在之後的整場家宴當中，但凡有人跟顧言之交談時，顧言之都會主動向他們介紹自己身邊的蘇雲卿，說他是自己的女朋友。

    大家都知道顧言之出了名的冷淡，就是顧老爺子也不見得能讓他有多少笑臉，但是今晚有蘇雲卿在他身邊，他整個人卻顯得比平時要柔和許多，而且一直對身邊的人呵護有加，不管走到哪兒兩個人都是手牽手，顧言之還常常把手放在對方腰上，這是一種充滿了獨占欲的宣告。

    於是很快在場的人就都明白顧言之有多看重蘇雲卿，加上剛才顧言之提議要在家宴上公布訂婚時，除了他們家裡的幾個人之外，周圍還站了幾個旁支的長輩，他們也都把顧言之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因此也就一傳十十傳百，在顧言之介紹說這是他女朋友時，大家其實都是用這一種看未來顧夫人的眼神在看著蘇雲卿。

    顧言之對這種事情自然是樂見其成的，顧老爺子心中鬱郁，但話是自己說出去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也不好打臉反駁，只好在其他旁支長輩過來向他打聽蘇雲卿到底是哪家小姐時含糊以對。

    顧欣柔和向逸晨整晚都跟在顧老爺子身邊，對於旁人的打聽一開始顧欣柔並沒有說話，後來見顧老爺子神色間有些閃避，她這才接過話頭，然後三言兩語的把話題帶到其他地方去了。

    雖說這場家宴是為了顧欣柔和向逸晨舉辦的，但是當家族大到一定程度，當中又有某一支或某個人異常突出時，為了利益或者是其他各種各樣的理由，人們總是會漸漸聚攏到夠讓他獲取最大好處的人身邊。

    除了在家宴一開始時大家向顧老爺子和顧欣柔向逸晨表示祝賀之外，等到家宴進行到中段時，場中大半的人都已經漸漸圍在了顧言之身邊。有人想跟他談合作，有人純粹是套近乎，各有各的目的，各有各的想法，唯一相同的就是都想要到顧言之的青眼，哪怕他只是張張手指，從手指頭縫裡漏出來的東西也足夠讓許多人眼紅。

    因在家宴上顧孟冬不敢放肆，顧老爺子沒說走他就不敢走，所以此時端著一杯酒和顧洛站在一邊，看向顧言之的目光里滿滿都是惡意。

    楊詩童則忙著湊在顧老爺子和顧欣柔身邊獻殷勤，連同向逸晨都被她奉承照顧的舒舒服服的。

    顧欣柔給顧老爺子倒了杯茶後，狀似不經意的說道：「我許久未見言之，沒想到他都已經交了女朋友，看來再過一段時間，我就能升級成姑婆了。到時候爸爸你也可以享享天倫之樂，別總是這麼勞累，操心。」

    顧老爺子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顧欣柔停了一會兒，又問道：「只是這位蘇小姐……不知道是哪個蘇家，以前似乎沒有聽說過。這幾年剛起的新秀嗎？」

    顧老爺子低頭啜了一口茶，語氣淡淡道：「就是小門小戶的，言之喜歡而已。」

    顧欣柔見顧老爺子這個態度心中已然有底，旁邊的楊詩童則說道：「姑姑回來這幾日有沒有到處去逛逛？在東郊那邊有幾個老式的小區和幾塊地皮，還有在撫吉省有個省內的超市連鎖品牌，聽說都是蘇家的產業。」

    這些東西在普通人看來已經算是富貴之家了，可放在顧家來說真的是不值一提。顧欣柔卻抿嘴一笑，說道：「那也算不錯了。現在年輕人都崇尚自由戀愛，你也別干涉太多了，雖說門戶是小了點，但等到日後她跟言之結婚了，家裡再幫幫忙，提攜提攜，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顧老爺子哼道：「你以為那些是她家的嗎？蘇家現在的話事人是她遠方表親，不是什麼多親近的親戚。」

    當初顧老爺子想讓蘇芸芸嫁過來，結果蘇家卻用一個蘇雲卿來搪塞他們，這個事情楊詩童也是知道的，所以顧老爺子在她面前也沒有遮掩什麼，把當初蘇雲卿為什麼能和顧言之扯上關係的事情都說給顧欣柔聽了。

    「我原本想著，那半年多里她還算聽話，對言之也是盡心盡責，照顧有加，若言之醒來之後喜歡她，要留下她，那我不反對。若言之不喜歡她，要讓她走，那我便給她一筆足夠豐厚的報酬，為她安排好後路，日後她若有什麼困難也可以來找我，畢竟是我們顧家承了她的情。可沒想到……」

    顧老爺子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早在言之剛醒的時候，我就該把她送走。」

    聽顧老爺子這麼一說，顧欣柔也想起了一些往事。「你說的那個蘇家……他老婆是不是以前跟嫂子很要好的梁引蘭？」

    顧老爺子想了一會兒，搖搖頭。「我不知道他老婆叫什麼，但是以前確實是跟你嫂子關係不錯。」

    顧欣柔對自己的這個嫂子印象相當深刻。她跟顧孟冬從小關係就好，當初顧孟冬結婚後，她跟這個小嫂子也是要好過一段時間的，只是後來她自己的事情都忙得焦頭爛額，才漸漸疏遠了。到最後她又遠走他鄉，嫂子也跟他哥離了婚，這才慢慢的就沒了聯繫。

    「原來是他們家。」顧欣柔想了想，說道：「如果你是覺得門戶太小，那和言之好好說就是了，沒有必要這麼跟他硬碰硬，我看言之那孩子脾氣硬的很，你越是反對，他反而越是要和對方在一起，年輕人都是這樣，就愛和家長對著幹。」

    顧老爺子心裡苦，他想說難道自己十八般武藝都使盡了，可顧言之就是油鹽不進，死心眼的就認準了蘇雲卿一個人，他能有什麼辦法？

    又不像以前年紀還小的時候，可以通過控制他的經濟大權來控制他的生活，現在顧言之在公司里的聲望比他還高，他在外面即便不靠顧氏也有自己獨立的產業，還有他那個背景深厚的療養院，背後不知道牽扯的華國多少人脈。

    現在的顧言之，又豈是他幾句話就能威脅的了的？

    而且顧老爺子雖然嘴上不說，可是眼睛毒辣的很，很多事情他心裡門兒清。

    顧言之老早就看顧洛和顧孟冬不順眼，現在不過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強行忍耐而已。若自己真的一意孤行的要去對付蘇雲卿，要給對方難堪，顧言之肯定就調轉槍頭去對付顧洛和顧孟冬了。

    顧孟冬這個紈絝子弟自己早就不指望他什麼了，顧洛雖然比他爹強點，但是比起顧言之卻也是萬萬不及。如果顧言之真的下了狠手要對付他們，顧老爺子自問光靠自己大概是保不住的。

    他雖然看不上顧洛和顧孟冬，但好歹一個是自己兒子，一個是自己孫子，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他可以不給他們產業，給他們過多的權力，但是怎麼說也是顧家子孫，難道真的一點活路都不給他們嗎？

    所以顧老爺子和顧言之現在維持著十分微妙的平衡。彼此都知道對方心裡在想什麼，也知道對方在忌憚什麼，但是都不會輕舉妄動。

    顧欣柔參不透這爺孫倆現在的微妙關係，見顧老爺子不想說，於是也很善解人意的轉移話題道：「說到嫂子……」顧欣柔猶豫了一下，然後看了看在一旁低眉順眼為他們張羅茶水糕點的楊詩童。

    楊詩童察言觀色，在給顧老爺子和顧欣柔又添了一次茶之後站起來說道：「我去看看顧洛和爸爸，他們爺倆湊在一起就總愛喝酒，我得去看著他們。」

    顧欣柔拍拍楊詩童的手，慈愛的笑道：「辛苦你了，去吧。」

    然後她又對向逸晨說道：「逸晨，今天機會難得，也別老跟在我身邊，多去認識族裡的叔叔伯伯們，讓他們多提點提點你。」

    向逸晨聽話的去了，等閒雜人等都走了之後，顧欣柔才對顧老爺子說道：「我這次回來，看哥哥對言之敵意很大，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