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 卿卿等我（二更）

    第三百一十三章

    顧言之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再也沒有停留的轉身離開，把暴跳如雷的顧孟冬遠遠扔在身後。

    顧孟冬天生和自己這個大兒子有仇，當然不會這麼輕易的就放過他。他怒氣沖沖的跟在顧言之身後一起進了顧老爺子的書房，顧言之還沒說話他就搶先開口告起了狀。

    把剛才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重點放在顧言之目無尊長，不疼惜幼弟，自私自利上面，反正樁樁件件說了好一會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和顧言之有什麼天大過節，又有誰會想到不惜以最大惡意揣測他的人竟然會是他親生父親。

    在顧孟冬說這些的時候，顧老爺子一直安靜的聽著，沒有發表任何意見，等顧孟冬好不容易說完，他才開口道：「說完了？」

    顧孟冬有些把不准老爺子是什麼態度，但他向來驕橫慣了，前幾日又得了一個好消息要帶給顧老爺子，他料定顧老爺子知道那個事情之後一定會非常開心，因此也不太把顧老爺子此刻的不悅放在心上。

    至於顧言之則從頭到尾都是表情冷淡，誰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顧老爺子嘆了一口氣，深深覺得自己的這個兒子就是老天爺看他前半生日子過得太順遂了，所以才派來這麼一個討債的來折磨他。

    現在想想，他這個兒子最大的貢獻就是給他生了一個好孫子。

    顧老爺子這麼想著，看著顧言之的眼神反而更慈祥了。

    「你這個做人爸爸的一年都見不到你一面，你還想讓孩子怎麼對你？」顧老爺子說道：「顧洛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他現在在瀘市分公司也什麼不好的，難道公司還會虧了他嗎？」

    普通人調到瀘市那當然沒什麼問題，但問題是顧洛是有繼承權的，人都不在總公司了，還拿什麼跟顧言之斗？

    顧孟冬不服氣的說道：「爸，你不能這麼偏心，顧洛同樣是我兒子，不也是您孫子嗎？怎麼您對他的態度對顧言之的差這麼多？顧洛在顧氏兢兢業業勤勤懇懇的幹了好幾年，他到底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您非要把他調走？就為了跟在顧言之身邊的那個小丫頭片子？您不覺得這樣太不公平了嗎？」

    「公司現在大部分事務都是我在處理。是我要把顧洛調走的，你有意見，可以，來公司跟我說。」他看向顧孟冬，眼裡沒有一絲的暖意。「以一個下屬的身份。」

    他這句話無疑是對顧孟冬的極大侮辱。顧孟冬無所事事這麼多年，在顧氏也不過是掛了一個經理的名頭，其實權力連一個小組長都不如。在公司里，大家都叫他顧先生，卻叫顧言之顧總或是大少爺，從稱呼上就可以看出這個差異在哪裡。

    但是就算不說在公司里的職位，即便是他手上的股份也是比不過顧言之的。

    原本顧言之也沒有這麼多的股份，只是和顧孟冬基本持平，但是去年他憑藉自己的一己之力拿下了浙省的政府項目之後，顧老爺子就把自己股份轉了一半到他名下，儼然就是分分鐘要把顧氏轉交到顧言之手上的樣子。

    顧孟冬心裡當然不樂意，但是他自己沒本事，顧洛又鬥不過顧言之，他能有什麼辦法？只能繼續的在國外醉生夢死，沒錢了就在自己老爺子面前轉一圈，要不是這次金慧嫻煩人的厲害，他還真會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繼續過著他風流愜意的紈絝生活。

    原本今天他也沒想過要和顧言之槓上，他回顧宅一是為了告告明知沒什麼用的黑狀，二則是帶了大消息給顧老爺子，現在被顧言之一氣，頓時什麼都忘光了，就想著怎麼把他親兒子給懟下去。

    做人父親做得像顧孟冬這樣的，在顧家他還真是前無來者了。

    所幸顧老爺子也很清楚自己的兒子是個什麼德性，也懶得跟他廢話什麼，雖然顧言之的話不好聽，但那也是顧孟冬挑釁在先，明知道蘇雲卿那丫頭片子是顧言之的逆鱗，他偏偏要去碰，自己作的死能怪得了誰。

    所以他乾脆利落的打斷了顧孟冬接下來想要罵出口的話，直接問道：「你今天來到底有什麼事，又沒錢了嗎？」

    饒是顧孟冬臉皮再厚也撐不住顧老爺子在兩個後輩面前說得這麼直白，他臉皮發燙，故做輕鬆的說道：「爸，你怎麼這麼說呢？我難道只有要錢的時候才會回家嗎？」

    顧老爺子沒好氣的哼了一聲，顧言之則低頭喝了一口茶，那態度，那眼神明晃晃的就是在嘲諷他。

    顧孟冬強忍下這口氣假裝沒看到，上前十分諂媚的給顧老爺子添了茶，這才說道：「我是來告訴您一個好消息的。」

    顧老爺子說：「好消息？你哪天少氣我一點就是好消息。」

    顧孟冬見顧老爺子不信還挺委屈，「真是好消息！您還記得我過年的時候跟您說過什麼嗎？」

    顧老爺子手上一顫，就連顧言之都抬頭有些意外的看向顧孟冬，只有從剛才開始就努力讓自己變成透明人的楊詩童不明所以。

    在今年年夜飯之後，顧家幾個男人在書房陪顧老爺子泡茶，可能是人年紀大了總是會想起以前，顧老爺子說著說著就又提起了第二個女兒，也就是顧孟冬的妹妹顧柔欣。

    當初顧柔欣為了反抗家族聯姻，和她當時的男朋友私奔到了米國，還生下了一個兒子。可是一個是養尊處優慣了的大小姐，一個是普通人家出來的山鳳凰，兩個人不管是在三觀還是在生活習慣，待人接物上都有著巨大的差異，一開始還能為愛忍耐，但是時日一久，各種矛盾就開始爭先恐後的浮出水面。尤其生活並不是只有詩和遠方，更多的是柴米醬醋油鹽茶。顧柔欣一個嬌滴滴的大小姐哪裡過過這種每個月都要算著錢來花的苦日子，再加上她大手大腳慣了，小夫妻每個月的工資還不夠她一個人花，兩個人為此不知道吵了多少次，顧柔欣都已經在打算離婚回家算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她丈夫被查出了腦瘤，而且已經壓迫到了神經，隨時有破裂的危險。需要一大筆的治療費。以小夫妻杯水車薪的工資根本就不可能支付昂貴的治療費，顧柔欣只得向顧老爺子求助。

    那時候人在中年的顧老爺子氣還沒有消，人又固執，竟然提出只要顧柔欣和對方離婚，孩子也不許帶，回家和他原本相中的世家少爺結婚，並且從此以後不准再見他們父子，他就答應替對方支付治療費用。

    顧柔欣心裡當然是一百個一千個不願意，相比起她哥顧孟冬，顧柔欣很多地方都更像顧老爺子，其中固執就是其中一點。雖然她和自己丈夫曾經經歷過非常激烈的爭吵，但是這場大病反而兩夫妻的關係得到了緩和，彼此之間也更加加深了理解了，正所謂患難見真情，這個時候她又怎麼做的出拋家棄子的事情。可讓她眼睜睜的看著丈夫病死也是不可能的。

    就在她猶豫著是不是要答應的時候，等不及的顧孟冬已經先一步飛到了米國說要帶她回去。顧孟冬心裡是真的心疼這個妹妹，也就想讓她回家了，所以一見顧老爺子有鬆口的跡象就瞞著他飛到了米國。

    誰知兄妹倆在病房外說的那些話恰好就被顧柔欣的丈夫聽到了，在情緒激動之下摔了一跤。對於普通人來說最多不過就是腦袋上淤青兩天的傷最後卻要了顧柔欣丈夫的命，他腦子裡的惡性腫瘤破裂大出血，最後死在了手術台上。

    為此顧柔欣是真正的恨上了顧老爺子，她覺得要是一開始顧老爺子就答應她的請求，也就不會生出後面這麼多事來，她丈夫也不會死。就因為這個事情，她整整二十年沒有踏入華國一步，也沒有和顧老爺子有過任何聯繫。

    顧老爺子後來不是沒有去米國找過，可是顧柔欣每次都避而不見，還撂下狠話說要是顧老爺子敢再逼她，她就帶著孩子去自殺。

    顧老爺子知道自己這個女兒是什麼脾氣，當然不敢再逼，只能等她回心轉意，這一等，就是二十年。

    這個僵局一直到前兩年，在顧孟冬鍥而不捨的勸說之下，年近不惑的顧柔欣才重新和顧老爺子聯繫上，然後在去年終於鬆口答應回國看看。

    「她給你答覆了？」顧老爺子站起身來迫不及待的問道，因為激動，還差點把手上的杯子給摔了，顧言之連忙上前一步扶住他。

    顧孟冬得意洋洋的說道：「由我出馬還有什麼事不成的嘛，她當然答應了！」

    「那，那她說她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她倒沒說，不過我知道小晨這兩天好像要考了一個什麼證，考完之後就可以放假了。爸，要我說打鐵就趁熱，不如我們現在就去把他們給接回來吧。」

    「好，好，好。」顧老爺子開心的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連說了三個好，眼裡漫起一絲水色，手也不停的顫抖著。

    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了，他們父女終於可以團聚了。

    「那我今天晚上就過去接他們！」顧孟冬主動攬下這個美差，然後還十分得意的看了顧言之一眼。

    顧言之理都沒理他。

    顧老爺子激動的在書房裡走來走去，顯然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女兒了。他原本是想自己親自去的，但是又怕顧柔欣看到他會改變主意，到時候空歡喜一場，但是讓顧孟冬一個人去，他又有些不放心，思慮再三，他決定把這個任務交給他最信賴的孫子。

    「言之，你去米國把你姑姑接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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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顧大哥11號就要過去嗎？」

    是夜，在蘇雲卿的小公寓裡，顧言之把來龍去脈和蘇雲卿都說了一遍，末了告訴他，自己要在11號那天去米國把他從未見過面的姑姑和表弟接回家。

    「那……顧大哥什麼時候能回來？14號，14號可以回來嗎？」

    顧言之無奈的揉揉鼻樑，說道：「我現在不太清楚那個姑姑是個什麼情況，假如她臨時反口不願意回來，我可能還要在那邊多呆幾天。」

    蘇雲卿聞言心裡真是失落委屈至極，她為了那一天千辛萬苦的排排了自己的檔期，不惜和薛穩據理力爭，可現在卻是顧言之沒有辦法遵守和她的約定，哪怕她知道這一切並不是顧言之的原因，但是她心裡還是忍不住要傷心難過。

    她低著頭，不想讓顧言之看見自己微濕的眼眶，心裡又確實是難過失望的不行，實在是說不出那些善解人意的話，只能把臉埋在他的懷裡，想要靜靜的自己把這些負面情緒消化掉。

    顧言之又怎麼捨得看到蘇雲卿這幅樣子，要知道她哪怕只是皺一皺眉頭自己都要心疼半天，想要想方設法的讓她開心。

    他抱緊蘇雲卿，在她耳邊輕聲道：「13號晚上我一定回來。」

    蘇雲卿沒說話，手指在他的襯衫扣子上摳來摳去，眼淚一溢出來就被她悄悄擦在了顧言之衣服上。

    顧言之感受到從胸膛傳來一點不太明顯的濕意，皺著眉把人從懷裡挖出來，看她果然是紅了眼眶，還倔強的不想讓自己看見，頓時就心如針扎，低頭在她眼睛上親來親去的哄著。

    「乖，顧大哥說到做到，13號晚上一定回來，卿卿相信顧大哥好不好？嗯？相信我，我一定會趕回來。」

    事已至此，蘇雲卿還能說什麼呢，她不可能阻止顧言之去接自己二十年未見的親人，她做不出這麼任性的事。

    她抱著顧言之，抵著他的額頭，聲音里還帶著重重的鼻音。

    「嗯，我等你回來。」

    她小小聲的說，濕潤的眼裡是強忍的委屈和善解人意的溫柔。

    顧言之看到她這個眼神心都要碎了，他捧著蘇雲卿的臉，輕聲哄道：「我不去了，好不好？」

    蘇雲卿搖搖頭。

    「如果可以拒絕，顧大哥你必定是當時就拒絕了吧。老爺子和他女兒分開這麼久，必定是非常想念的了，他會想讓顧大哥你親自去接，一來是為了表示重視，二來也是他最信任你。顧大哥心裡也很清楚，這一趟，你非去不可。」

    不單單是因為顧老爺子的信任，更加是體恤一個老人在面對二十年未見的女兒時忐忑不安又激動期待的心情。

    這個事情只有顧言之去辦，才能給顧老爺子最大的安慰。

    蘇雲卿就是因為看的太清楚，所以她才什麼都不能說。

    顧言之有時候真的很希望蘇雲卿可以再任性一點，假如這個時候她對自己說不要去，那自己必定是不會離開她半步的，可她心裡再委屈再難受都沒有說一句話反對，就是這份體貼和溫柔，讓顧言之心醉，也讓他心痛。

    「我保證。」顧言之輕輕吻她，輕柔的，珍重的，每一次的碰觸都是他沒有說出口的愛意。「我保證，13號晚上一定回來。不管我在哪裡，就算爬，我也會爬回你身邊。」

    蘇雲卿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但是很快又淡了下去。

    「其實就算不是13號也沒關係。」她摸著顧言之的臉，輕聲道：「不管是14號，15號，或者是其他任何時候，只要你想聽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全都會告訴你。現在想想，其實也不必非得在那天……」

    「那天是你真正的生日吧。」顧言之的聲音也很輕，他的唇貼在她柔軟的唇瓣上，說出口的每個字都像是親吻。

    「對我而言，那就是最特殊，最值得感謝的日子。」

    「所以我一定會趕回來，卿卿等我，好不好？」

    蘇雲卿和他深深的接吻，眼淚從眼角滑落至他們相接的唇瓣間，被他輕柔至極又愛憐的吻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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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

    我原本只想寫2500，不知道為什麼最後字數會多了差不多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