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愛（二更）

    以後都待在這裡？

    蘇雲卿對這句話背後的真正意思毫無所覺，只是笑容甜美，沒有任何陰霾的看著顧言之。

    「顧大哥也和我一起嗎？」

    顧言之摸摸她的臉，忍不住低頭在她眉心輕啄。

    「嗯。」

    他低聲應道，眼神深邃。

    蘇雲卿粲然一笑，就像是暖陽撥開了厚厚的雲層，讓顧言之世界裡一切都渡上了光。

    「既然如此，那一輩子呆在這裡也沒什麼不好。」

    顧言之有些著迷的看著她的笑容，聲音越發輕了。

    「那如果是讓你一個人待在這裡，你願意嗎？」

    「我一個人？顧大哥呢？」

    「我可能不會時時都在。」

    蘇雲卿唇邊的笑意收了一些，從他懷中直起身子，面露疑惑的看著他，似乎是終於察覺這些問題背後的別有深意。

    「那顧大哥會來看我嗎？」

    顧言之像是吻她不夠，眼角眉心之後，又抓起她的手指也一一吻過。一觸即分的吻輕如鴻毛，當中的溫柔眷戀卻一路暖上了蘇雲卿的心。

    她問這句話的時候，眼中波光流轉，清澈明亮的像是含了一泡清泉，又像是天上的星星都落在了她眼裡，只要她一笑，人世間便都有了光。

    顧言之看的呼吸一窒。

    「我會。」他聽見自己這麼說。

    沒有人能夠拒絕她，顧言之想，我也不能。

    蘇雲卿粲然一笑，重新回到他的懷裡。

    「既然如此，那我願意。」

    顧言之看著這樣的蘇雲卿，眼裡晦暗不明。

    明明應該是濃情蜜意的時候，他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甚至他很清楚，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把剛才那些話都付之於現實，蘇雲卿根本不會反抗。

    她一定會像剛才她答應的那樣，心甘情願的守在這裡，等在這裡，哪怕最終如花一般在這裡凋零。

    顧言之收緊懷抱，心中陡然生出許多不安來。

    他想說你不要那麼傻，也想說我不會那麼對你，不會把你的雙翼折斷，囚禁在金絲鳥籠里。

    可是這些他都說不出口。

    那天下午，趙英英問蘇雲卿那些問題時，他就在門外，透過沒有關緊的門縫聽到了全部對話。

    他聽到蘇雲卿說她既然嫁入了顧家，不管顧言之是怎麼樣的人，她都會照顧他，遵循他的意願，而這些都跟喜歡沒有關係，因為出嫁從夫本就天經地義。

    他也聽到在趙英英問蘇雲卿為什麼現在會願意跟他在一起，是不是只是因為他是她的丈夫時，蘇雲卿也並沒有否認。

    就是這句沒有否認，讓顧言之的心一路沉到了底。

    一開始的時候，他以為自己對蘇雲卿只是喜歡。

    因為她曾經在自己昏迷時不離不棄的守了自己大半年，也因為在他的意識被囚困在身體裡時，他總能聽見她在他耳邊溫柔舒緩的輕聲細語，就仿若一盞明燈，在黑如點漆的地方為他照亮了回來的路。

    又或者只是因為在因傷昏迷五年之後，他醒過來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蘇雲卿。

    他永遠都記得她當時的表情，哀婉悽然，神色決絕。

    也許就是因為最初的那一眼，就已經將它印在了自己心中。

    所以他總是無意識的去注意她，被她吸引了所有目光。

    但是在那天之前，他真的覺得，這種感情或許只是喜歡。

    至於愛，他不想要。

    在顧言之眼中，愛這種感情並不代表美好。

    顧言之自幼看他父母貌合神離，看他母親捨棄一切的只為了追求愛，拋家棄子，親生兒子永遠比不上熱戀中情人的輕柔一吻。

    所以在他發現自己對蘇雲卿有其他想法的時候，他曾告誡自己，也曾經以為自己可以控制的住。

    只要喜歡就夠了，即便如此我也會把全世界捧在你面前。

    同樣，以公平原則來看，蘇雲卿也只需要付出同等喜歡就可以了。

    直到他發現從他輕輕的幫她們把門關好，再安靜的回到復建室那短短的幾分鐘內，充斥他大腦的全是怎麼把蘇雲卿給徹底的占為己有，折斷她的羽翼，讓她永遠只能攀附著自己生活時，顧言之才驚覺這份喜歡在無人知曉處，已經發酵成了另一種情感。

    它是欲望，是獨占，是熱情，是貪婪。

    它是愛。

    當他意識到的時候，對這一切就都開始變得不滿足起來。

    他當然知道蘇雲卿應該是喜歡自己，這一點自信他還是有的。

    可是蘇雲卿的喜歡里有多少是因為他這個人，又有多少只是因為他是她的丈夫，是她必須要順從的對象？

    這個問題，蘇雲卿沒有辦法回答趙英英，而顧言之同樣也沒有辦法回答他自己。

    他明明可以問，但是他問不出口。

    假如最終得到的答案不是他所想的那樣，顧言之也不知道到時候自己會做出些什麼來。

    在那天之前，顧言之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這麼怯懦，這麼沒有自信的一個人。

    他自幼跟著顧老爺子身邊，跟他學做事做人，遇事從來都是殺伐果斷，不管是什麼事情都從來都是當斷則斷，再加上他的天性冷漠，基本沒有什麼可以輕易動搖的了他。

    若是按照他以往的性子，但凡他看上的，屬意的，那就只能是他的。尤其是已經確定了自己的心意，那他只會把事情做的更徹底。

    他很貪婪，既然他已經深陷，那勢必要對方也付出同等感情才能填滿他內心的渴望。

    哪怕現也還不是也不要緊，只要先把人納入自己的範圍之內，讓她成為自己的人，或者乾脆就像他剛剛對蘇雲卿說的那樣，將她養在一個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地方，她能見的人只有自己，她除了接受他的寵愛，依附他之外別無他法，沒有人可以把她從他身邊奪走，包括她自己。

    光是想到這個場景，就足夠讓顧言之覺得美妙無比。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終於體會到了他媽媽的那種心情。

    愛使人沉溺，誘人墮魔。

    而他甘之如飴。

    他在來之前其實就已經下定了決心。

    並不是在這裡，而是在另一個地方，他將會準備一個精美舒適的牢籠，那是他專門為他最心愛的寶貝準備的。

    從此以後，蘇雲卿身邊只會有他一個人，不管她對他的感情在最開始是因為什麼，都已經不再重要。

    然而就在剛才他問出那句話，而蘇雲卿毫不猶豫的回答和心甘情願的神態，卻讓他的心驀然抽痛起來。

    原來他並不是不在乎，如果可以，他還是想要得到蘇雲卿真正的愛情。

    他原以為自己是蘇雲卿依靠的參天大樹，卻原來早在不知不覺中，對方已如藤蔓將他的心緊緊纏繞，她哪怕只是稍微動一動也能讓他心神大亂，讓他自此除了她之外，再也沒有辦法考慮其他事情。

    他仔細而溫柔的看著蘇雲卿，突然低下頭猛的含住她的嘴唇，兇狠的吻了起來。

    自從他跟蘇雲卿跨出了那一步之後，兩個人每每耳鬢廝磨之時他都捨不得親的太重太狠，生怕嚇著了懷中的人，可是今天他卻沒有辦法控制，只想要把人吞吃入腹。

    與往常溫柔纏綿的親密不同，此時來自他舌尖的糾纏幾乎是兇猛，激烈的，似乎還帶著一股怒氣，蘇雲卿很快就被吻得丟盔棄甲，臉色潮紅的只能無力的軟在他的懷裡，任由他的吻糾纏住她的神志，直至除了他的溫度，他的懷抱之外，再也感受不到其他。

    許久之後顧言之才放開她，眼神兇狠的像是要吃人，就像是冰山下面的熔岩，終於破冰而出，隨時準備焚燒眼前的一切。

    這是一個真正屬於成人的，充滿了熱情和渴望的吻，蘇雲卿已經暈暈乎乎，不知自己身在何處，而顧言之則遠遠沒有滿足。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蘇雲卿嬌嫩的嘴唇因為剛才的吻而變成了鮮亮的艷紅，忍不住用拇指揉了揉她的嘴唇，充滿了男人無法掩飾的渴望。

    蘇雲卿不太適應的躲了一下，微微別過了臉，卻不小心把他的手指尖淺淺的含在了嘴裡，柔軟的舌尖如蝴蝶一般輕輕掃過他的手指，顧言之的眼底瞬間掀起滔天巨浪。

    「忍一忍，好不好？」

    他貼在她的唇上低語，還不待蘇雲卿回答，便又再一次的深深吻住了她。

    蘇雲卿還沒想到這個忍一忍背後是什麼意思，就再一次的被他兇悍的吻奪走了呼吸。

    她心跳如擂鼓，只覺得這一次的吻比之上次還要更加的激烈，原本以為顧言之會就這樣不管不顧的在這裡要了她，但是最終顧言之也許是不停的啄吻她的嘴唇和脖子，始終沒有更進一步。

    顧言之把自己埋在蘇雲卿的脖子裡，深深的喘了一口氣，然而一呼一吸之間都是來自她的香甜氣息，讓顧言之幾乎要克制不住。

    他在心裡提醒自己，懷裡的人現在還小，還不可以，不然會傷了她。

    如此這般的不斷提醒自己要冷靜，這才千難萬難的控制住了。

    蘇雲卿卻不知道他的掙扎，抱著他的脖子，如同小貓一般，軟軟的蹭了蹭他的臉，眼裡滿滿都是依賴。

    「不怕嗎？」顧言之問她，心底的猛獸被理智按壓的蠢蠢欲動，發出不甘的咆哮。

    蘇雲卿搖頭，沒好意思說自己早就做好了準備。

    畢竟假如不是穿越到了這裡，她現在沒準都做人娘親了呢。

    「我知道顧大哥不會傷害我的。」她輕聲道，眼角眉梢含羞帶怯，唇色迷人。

    顧言之強迫自己轉移視線，「喜歡這裡？」

    「嗯。」蘇雲卿點點頭，「顧大哥從小就是在這裡長大生活的嗎？」

    「嗯，到我去參軍為止。」

    聞言，蘇雲卿眼睛都亮了。她眼巴巴的看著顧言之，說道：「那我可以到處看看嗎？」

    顧言之依言放她下來，目光追隨著她在這間房四處轉悠，自己心尖上的人就在自己的地盤上，在自己的觸手可及的地方，他從來沒有哪一刻感覺到這樣滿足過。

    如果可以一直這樣，或許這種感情也並不全是壞的。

    它也可以是溫柔，是包容，是寧和，是奉獻。

    這也是愛。

    ++

    顧言之帶著蘇雲卿回了顧宅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還在公司的顧老爺子耳中，當時和他在一起的還有顧二少爺顧洛。

    顧老爺子幾乎沒怎麼停頓的就下令打道回府，顧洛心中不滿卻也不敢表現出來，只得跟著一起回來了。

    中午時分，除了正在國外名為考察實為度假的顧孟冬之外，顧家男丁算是終於聚齊了。

    顧老爺子心中高興，連帶著為什麼蘇雲卿也被跟著帶回來這個事情都沒多問，樂呵呵的跟顧言之聊天。

    雖然之前在療養院時顧言之不肯鬆口讓他分點好處給顧洛讓顧志維很不高興，但是親爺孫哪裡有隔夜仇，何況還是自己親手帶大，從小就寄予厚望的孫子。

    「怎麼今天回來也不跟我說一聲？」顧志維關心的說道，「我好讓老葉去接你。醫生怎麼說？以後可以回家住了嗎？」

    顧言之給蘇雲卿夾了一塊鱈魚，嘴裡淡淡道：「突然想回來看看。醫生說過段時間就出院了。」

    顧志維高興的撫掌笑道：「那就好，那就好，前兩個星期我收到醫院的報告，也說你恢復的很好，爺爺我總算可以放心了。」

    顧言之眼神一暖，看著這個從小把自己帶大的人，語氣也帶了難得的暖意。

    「讓爺爺擔心了。」

    顧志維擺擺手，「只要你身體好，爺爺我也就沒什麼所求的了。」

    說著，他目光一轉，停在了坐在顧言之身邊乖巧的吃著東西的蘇雲卿，許是心情好的緣故，他的語氣也是相當和藹。

    「雲卿也辛苦了，讓你這個年紀的小孩子整日裡鎖在療養院裡陪言之，悶壞了吧？再忍耐一段時間，等言之出院回家後你也可以鬆口氣了。到時候想去哪兒就跟爺爺說，爺爺給你安排。」

    蘇雲卿放下手中的碗筷，拿起旁邊的溫毛巾輕輕擦拭嘴角之後才禮儀端正，不卑不亢的回答道：「謝謝顧老先生疼惜，照顧顧大哥本來就是我該做的，算不得什麼。」

    顧志維眼神一凝。「你叫他什麼？顧大哥？」

    蘇雲卿有些不明所以，「是。」

    顧志維有些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顧言之，他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孫子允許，蘇雲卿是不可能這麼叫他的。

    顧言之對他的視線只當不知，把一碟水晶鴨轉到蘇雲卿面前先給她夾了一筷子，低聲道：「快吃。」

    叫此情景，顧志維沒說什麼，倒是顧洛開口了。

    「沒想到大哥對蘇小姐這麼體貼。」他笑吟吟的開口，「芸芸可是喊了大哥快二十年的言之哥哥，都沒得大哥高看一眼。」

    蘇雲卿的動作一頓，很快又重新恢復原狀，但是時刻關注著她的顧言之怎麼會不知道？

    他小心仔細的給蘇雲卿剝大蝦，跟顧洛說的話又冷又硬。

    「遠近親疏不是光從稱呼上體現的，就像有些東西即使我以後都不住在家裡，也還是我的。」

    顧洛臉色一變，手裡的筷子不小心碰到骨碟，發出相當刺耳的聲響。

    顧志維皺著眉，不滿的教訓道：「沒個規矩，十幾歲的小姑娘都比你強。」

    顧洛臉色鐵青，忍著氣低頭道：「爺爺，對不起。」

    顧志維沒再搭理他，只對顧言之說道：「聽你的意思，出院後不打算住在家裡？」

    「是。」顧言之說：「爺爺，等出院後，我想去公司幫忙。」

    顧言之這句話一出，顧洛立刻抬起頭，表情震驚。

    「大哥，你要回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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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寫吻戲都膽戰心驚。

    千萬不要被鎖，千萬不要被鎖，千萬不要被鎖。